第58章鱼儿咬钩

乔某的一通不明所以的电话，把范轩杰一下给打懵了，一时间让他产生了一种天都塌了一半的感觉。

此话绝非虚言。整个计划从谋划到具体实施，全是乔某一个人在前面顶着，无论是重庆特高课一方还是龚显达那方甚至他的女儿均由乔某一人在打理。虽然整个计划还是设定好的走向，范轩杰心中有数，但具体的执行人是乔某，甚至现在到哪一步了，范轩杰目前尚不甚明了，他必须得好好捋一捋，方能在头脑里清晰起来。

这概因他过于倚重乔某，放手让他一个人去统辖指挥，以至于现在突然获知这一消息，让他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其实至关重要的是，乔某空出的缺谁能来顶。

不错，他手下有一大帮人，其中不乏精英，但像乔某这样一人能顶上千军万马的将才，不，绝非言过其实，他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帅才，假以时日，军统的王者非他莫属。

在与乔某简单的对话里，他唯一获知的信息，就是乔某身边有个“大师兄”在盯着，以至于他无法明确表达他目前的境遇。什么给师父祝寿，都是他妈的屁话，而所谓的“大师兄”，那就是满世界目前唯一能“大”过他的山杉静子，连他的父母甚至包括他的老大我范某都不在他眼里。

乱了方寸的范轩杰扔了电话，甚为焦虑地在室内来回踱着步，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的夫人实在憋不住了，小心翼翼地问：“轩杰，啥事让你如此心神不宁？”

范轩杰烦躁地斥她一句：“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夫人看着他的脸色笑着说：“我是难得懂你，可这满世界总有一个懂你的吧？”

“谁——？”范轩杰猝然一个转身。

“老王，王岩那家伙呀！”

怎么就把这家伙给忘了？范轩杰敲了自己一个栗子，拿起话筒拨给王岩。

王岩在那头似颇不耐烦，因为范轩杰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赶紧过来。可自曼丽将女佣辞退后，他实在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家，但范轩杰的第二句话吓了他个不轻：乔某被挟持了！

他赶紧扔了话筒来到曼丽的房间，走拢去时却看到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你怎么还没睡着？”他语气尽量柔和地问。

“着了，被电话吵醒的。”曼丽努起她性感的樱唇。

“是老范那家伙，他找我有急事。你在家乖乖呆着，我每十分钟给你一个电话，别怕，啊！”王岩体贴地说。

“我不怕，在你的屋里呆着我踏实。那我现在可不可以睡你那被窝里去呀？”此时不撒娇更待何时。

“……那等我回来时你得滚回你自己的被窝。”王岩在她脑袋上抚摸了一把，得赶紧撤，他受不了她这样。

从他家到范轩杰府上路程并不很远，他就没叫凌剑飞，出门叫了辆人力车，一跳上去就催着快些。

还没到地儿，远远地便见路旁有个人影在来回徘徊，不是范轩杰还能是谁，看来他是真着上急了。

王岩让人力车在距范轩杰百米处停了，四下里张望一眼确定周围无异常后，才面带微笑向他走去。谍报人员的要则之一，随时警惕周围的动静。

走拢去的王岩对范轩杰说出一句他此刻最忌惮的一句话：“老范，这可不大像平常的你呀！”

果然范轩杰立马斥他一句：“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挤兑我。”

王岩伸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俩人向坡上走去。

“你先跟我说说，有谁能挟持得了咱们的乔公子？”

“你想还能有谁？”范轩杰没好气地说。

王岩轻轻笑了笑说：“我想也是。可我一路上在想，恐怕是你把事情想象得过于严重了。你别打断我。他既然能给你打这个电话，至少证明他是有一定自由空间的。你看是不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诠释这个事，他并非被挟持，而是受到一定程度的挟制。”

停下脚步想了想，范轩杰仍未想通：“不一个意思吗？”

摇摇头，王岩说：“不，意思相近，结果却不一样。挟持是没有自由活动空间的，挟制却局限在某一范围内。电话是从乔府打来的，为何如此大费周章？那就是让你相信乔某确实要去给他师父祝寿，这一段时间静子欲干什么？”

范轩杰似乎有点儿明白了：“将乔某控制在手中！”

“静子又为何要这么做？”

“担心他坏了她的事。”

“说明静子仍信他不过。”

“日本人何时又真正信任过一个中国人？”

范轩杰始才恍然道：“如此就说得通了。真正意义上，乔某并未给特高课立下过寸功，而遭致他们屡屡受挫的数次事件中，隐隐约约似乎都有乔某在其中作祟，但他又多多少少给他们提供过一些真实而有用的情报，虚虚实实间他们拿捏不准，所以……”

王岩把他的话接了过来说：“所以你没必要自乱方寸，以乔某的智慧和能力，至少目前还没谁能制得住他。”

在范轩杰轻嘘出一口气的同时，王岩看了眼手表，从家里出来已经超过二十分钟了，曼丽没等到自己的电话该着急了，忙扔下范轩杰急急地朝他家里奔去。

翌日一早，范轩杰来到办公室，挺欣慰地看到池蓉已先自己一步来到她的岗位上。临出门前，他才打了个电话给她，让她马上赶到处里，没曾想她竟先到了，也不知这小妮子怎么做到的。

“不错。”他难得的夸了她一句。

“您的命令就是最高指示，我是让我哥骑摩托车一路瞎冲乱撞才赶在了您头里。”池蓉羞赧而得意地说。

范轩杰立马让她打电话联络凌剑飞和小霍，让俩人赶着来见他。

“您要赶得急，应该让我在家就打电话给他俩的。”池蓉拿起话筒多了一句嘴。

“你记得他们的号码？”

“都在脑子里呢。”池蓉莞尔一笑，开始拨号。两个电话分别打出，范轩杰又吩咐她跑一趟值班室，问问昨夜的情况。池蓉飞快地跑着去，又飞快地跑回，说一晚上没有动静。

范轩杰笃定地说：“他今晚应该有所动作了。”

池蓉补充了一句：“今儿他值班。”

约十五分钟左右，凌剑飞和小霍相继来到范轩杰的办公室。

凌剑飞仍负责段定一这块。目前段定一尚无任何动作，应大奎也无异常之处，还没到火候嘛，但段府门前的鞋摊又摆上了，鞋匠仍是原来的那位，看来是预备策应段定一或应大奎了。

小霍目前的工作是游走在乔某和凌剑飞之间，重点是盯住龚显达会否有异常举止和做好暗中保护龚依琳的任务，现在这父女俩均处于常态中。

俩人分别汇报完毕，范轩杰对小霍说，他领着他的那组人继续盯紧龚显达和他的女儿，记住四个字：以静制动。

待小霍走后，范轩杰指着沙发让凌剑飞坐下。凌剑飞本已觉出范轩杰今天有异于往常，却未料到自己一坐下来因他的一句话，屁股又一下弹跳了起来。

“小凌啊，从今儿起，乔某的这一块就由你接手了。”

“为什么？彬娃呢？”

“坐下，怎么如此沉不住气！是担心他还是担心自己？”

“都有。为什么让我接他的手，他人呢？”

暂时，范轩杰尚不敢把实情相告，一来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再则怕乱了他的心神，于是口气严厉地对他说：“你先别管他，我只问你，他那一块你拿不拿得下来？”

凌剑飞实不相瞒地回答道：“难，他的脑筋转得比我快得多。”

略促狭地笑了笑，范轩杰问：“若是让章唯来协助你呢。”

凌剑飞一愣，马上道：“那就我来协助她好了。”

“可她什么情况也不了解……”

“我可以告诉她呀。”

略略沉吟，范轩杰说：“也好，她经验比你丰富。现在就等着最后的一个饵料放出去，整张网就扎得密不透风了。今天你只做一件事，把邹少华给我盯住了。第一不要被他察觉，第二不许对他采取任何动作。老何那一组人我交给你调遣。”

“得嘞！”凌剑飞兴奋地起身向他敬了个礼，马上涎着脸问。“唯唯什么时候到？”

“瞧你个馋相！”范轩杰给他额头上钉了个栗子。“该到的时候自然到了，先给我把事儿办好啰！”

是夜，果真如范轩杰料想的，今晚当值的邹少华把人手安排妥帖后，几乎是大摇大摆地朝三楼孔占全的办公室那方走去。当班负责人，他有这个权力上三楼，至于去干什么，手下谁愿多这个事。

范轩杰的所谓饵料，就在孔占全办公室的抽屉里。作为情报局的一把手，当局的最高军事会议孔占全理所当然将出席。龚显达的情报放给静子后，她必须予以确证。而根据重庆特高课目前的卧底内线状况，邹少华这条线似乎是他们求证的唯一渠道。

军事委员会下达给孔占全出席军事会议的文件，此刻就静静地躺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一份会议通知文书，算不上什么机密文件，也无须归档机要室，作为特二处行动科科长的邹少华深知这一点。

当他的身影溜进孔占全办公室的同时，凌剑飞给范轩杰去了电话：鱼儿咬钩了。

放下话筒的凌剑飞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何以突然接了乔某的手，他人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