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崩溃的乔某

声声不绝于耳的狂轰滥炸吓得乔某怀里的婴儿哭声愈发响亮，他抱着这个绝处逢生的不知是男或女的婴儿，面向洞口一动不动地痴立着，洞外闪烁不停的亮光映在他的脸上，悲愤中显露出几分被仇恨激发的狰狞。

渐渐地，他的身后围满了在这场灾难中死里逃生的男女老少，个个如他一样，暂且忘却了悲伤，愤怒与仇恨从眼睛里迸射而出，融入洞外熊熊的火光中。

忽然，从洞外闪进一连串身影，有男有女，有的扛着担架，有的背着急救药箱，一身军装被白大褂裹在里面，个个均满头大汗，显然他们是来自军队的救护队员。当他们适应了洞内的灯光，一眼瞧见面前一排排人墙一个个悲愤而麻木的脸庞，一时间竟愣怔住了。

双方相瞠有顷，一位年迈的妇人蓦地仆地而跪悲呼道：“你们怎么才来呀，人都死光了，全死光了呀！”

就像一剂药引，霎时引爆了众人压抑的悲伤，猝然爆发的哭声顿时响成一片。

救护队中的一名男性老者向前走出两步，只见他满脸老泪纵横，声音哽塞道：“对不起，乡亲们，鬼子的飞机把我们的车子炸了，来晚了，实在是对不起！请你们让一让，让我们进去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你们哪位若伤着了，也请让我们的医生给你们看一看。”

人群中居于正中位置的乔某往侧向里迈开一步，他身后的众人随之闪开一条道。乔某欲往一边走去时，一位年轻的女军医走到他身边，向他怀里仍哭着的婴儿伸出手。

“是你的孩子吗？把他给我，他饿了。”

乔某摇摇头，不知是否认是孩子的父亲抑或是不愿给她，此刻的他已然失去对外界的反应力。

“给我吧，我有奶，给他吃两口就不会哭了。”年轻女人温柔而不由分说地从乔某手里“夺去”婴儿，转身面向洞壁掀起了上衣的衣襟，将一只白生生的*塞进婴儿的小嘴里，哭声便在这一刻戛然而止，而乔某则木然地向洞外走去。

急切间，女人忘记了羞涩一把拉住他，几乎整个胸脯裸露在乔某的眼前。

“你这是要去哪里？外面危险！”

“都死了，都死了，都是我的错！”失了魂般的乔某喃喃自语道。

女人稍微掩了下衣襟，横身拦住他的去路，一脸的悲愤对他道：“小兄弟，看你年纪轻轻，怎么就会是你的错？都是日本人造的孽，没你的事，啊，哪儿都不要去，就在这儿呆着好不好？”

恍惚间，这个女人无论是身材相貌还是柔柔的语气，仿佛就像章唯立在眼前一般，乔某紧紧握住她伸出的那只手，呐呐道：“姐，我这次怎么就那么迟钝呢，怎么就没识破特高课的阴谋，让这么多的平民百姓死于非命？他们死得好惨哪，好多人全身的衣衫都撕烂了，他们全是被憋死的，活活给憋死的！姐，我有罪，罪该万死，你就一枪把我毙了吧……”

见乔某仍止不住的滔滔不绝，一只手且被他捏得生疼，年轻女人叫住一名男军医，对他使了个眼色。男军医从药箱里取出一支镇静剂，迅疾扎进乔某的脉搏。浑然未觉的乔某又絮絮叨叨了一阵，身子一歪，被女人扶住，让他顺着洞壁躺了下去。

“这还是个孩子，他怎么就背负了如这般沉重的责任！”年轻女人十分不解地微叹了口气。

少校匆匆从洞内跑了过来，他是看着有人给乔某扎了一针，以为出了什么事。

“你们把他怎么了？”他走到年轻女人身边厉声喝问。

“他的精神仿佛处在一种崩溃状态中，我给他注射了一支镇静剂。你认识他？”女人跟他解释道。

“刚认识，挺不错的一个小伙子。你说他精神崩溃？”少校亲眼目睹乔某不顾危险冒死冲进日机轰炸范围，手刃了日特，怎可能相信女人的说辞。

“说不好，可能是他对我说了些我听不大明白的话吧，睡一会儿或许就好了。这婴儿怎么会在他手里？他是做什么的？”年轻女人怀里的婴儿含着她的乳头已经睡着了，她放下衣襟抹去他嘴边的奶渍。

“孩子是他从洞里救出来的，母亲已经死了。至于他是做什么的，你就没必要知道了吧？好奇心还挺重的。”放下心来的少校口吻也放轻松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孩子的心思挺重的，好像这儿发生的事跟他有关似的。”女人解释道。

“他或许是个身负重任的人，我也不十分清楚，但他非常勇敢，若不是他罔顾自己的性命冲进来，这洞里的人不知还会死多少！”少校简单地向这位年轻的女军医也是位年轻的母亲作了个说明。

“哦”，年轻女人向彷如孩子般睡着了的乔某投去钦佩的一眼。

蓦地，洞外身影一闪，狂奔进两个人来，其中一个竟背着一架报话机。另外那个一进洞便扯着喉咙大喊：“乔某，你在吗？”边喊边推开挡住他去路的人，动作十分焦急而粗鲁，当他正欲往洞内冲去时，被少校喊住了。

“喂，那位兄弟，你是军情局的吗？”

小霍霍然转身，一眼看见了刚才被少校遮挡住的洞壁下蜷缩着的乔某，虽然看得不是那么清楚，但他从少校的话里已然意识他就是乔某，连忙奔了过来，一把推开少校蹲下身子，狂喊一声“乔某”，去他鼻下探他的鼻息，僵硬的脸色顿时松弛下来，然后立起身厉声问少校：“你把他怎么了？”

年轻女军医对他道：“是我给他打了一针镇静剂。”

小霍狐疑而不相信地看了她一眼，嘴里呐呐了一句：“他会需要这个东西？”

女人点了下头说：“他确实需要。”

小霍扫了她和少校一眼，伸手从随他而来的属下背负的报话机上取下话筒，呼叫道：“处座处座，找着乔某了，都邮街号洞，他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

话筒里清晰地传出一个声音：“我马上赶过来，你给我看好他，不许出任何的问题！”

少校与女军医对视一眼，这个大男孩般年轻人的来头果然好生了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