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孙坚成功地缠住了华雄，以至于西凉军的战法没头没脑起来，他们一开始还知道自己的目的是撤回关中，可是如今与孙家军战至一起，最终却将那份埋藏以久的血性给激发了出来。

这个时候的西凉军已经彻底失控了，此刻他们已经完全陷入了暴走状态，脑子里只有一个字“杀！”

华雄眼见这种变化，心里亦狂躁起来。他此刻已经没有能力调动麾下士兵了，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手下的西凉军乃是整个董氏集团中最为狂暴的一支队伍。常年与西羌蛮族的征战中早已将这支军队驯化成了原始的野兽，一但被血腥唤醒了其内在的狂暴因素，那么随之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杀戮……

狂化后的西凉军战斗力直线上升，在他们眼里，敌人似乎一瞬间变得脆弱起来。局势因此而极转直下，孙坚麾下的万余士兵竟然在顷刻间折损过半。而更加可怕的情况却是来自身后的汜水关。从关中再次涌出了近万人的西凉士兵，这些士兵在没有得到将官的允许下，竟然私自冲出了关碍。显然他们是受到了正在战场上厮杀的西凉士兵们的影响，从而引发了内心的狂暴之气。

原本是孤军奋战的西凉军如今却是前后呼应，而孙坚所部却由主动变为被动，成为了任人宰割的鱼肉。主客互易，形势急转直下，实是不容乐观。

孙坚军虽也精悍，但面对突然狂化的西凉军却是无法抗衡，因为他们好不容易杀死一名西凉士兵，最后却惊愕的发现，己方却是付出了三到四名兄弟的性命。而西凉军士兵有的即便身中数刀，却总能在断气之前拉上一两个围攻他的孙军士兵垫背，最不济也能造成至少一名士兵重伤。

面对这一恐怖的情形，孙坚的内心彻底的冷了下来，“这些西凉兵究竟还算是人吗？”

此时，与自己战在一处的华雄似乎也一反常态，对于自己的苦苦纠缠，开始了强烈的猛攻。

“不能在继续这样下去了……”孙坚看着自家军队的伤亡程度，着实心痛不已。

念及此处，孙坚立时朝华雄虚晃了一枪，随后便当即下令全军撤退，这种仗实在无法在继续下去了。

可是此刻早已杀的性起的西凉军又怎会轻易罢休，后方从关中出来的西凉军早就堵住了孙坚所部的归路，看来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活生生的将孙坚这支部队吃掉，以血还血，一个不留！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华雄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孙坚的背后，但是这一次他却放弃了偷袭孙坚的大好机会，他就这样静静的望着孙坚，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西凉军之所以强悍，就在于此，他们从不畏惧死亡，反而更喜欢面对死亡，在他们看来，在战场上，除了尽一切手段杀死敌人之外，在没有其他的意义了。”

孙坚愕然回身，随即警觉的盯着华雄，内心自是心惊不已。当然，这种惊讶并不是单单因为华雄放弃了一个绝佳的偷袭自己的机会，更多的却是华雄所说的那番话。

华雄突然笑了，笑容中竟然满是苍凉与无奈，笑罢华雄再次言道：“你走吧，趁此刻你的士兵还未全军覆没，想必要想冲出去，还不算太难！”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杀死我吗？”孙坚犹豫了一下，随即还是忍不住问道。

“原本我并不想放过你，但此刻……唉，算了，多说无溢，你还是快些走吧，我不想马上反悔！”华雄面上略微带伤感的神态，语气亦显得十分决然。

虽然不知道华雄到底有什么打算，但是孙坚的内心仍旧升起一丝感动，他无有再言，当即默然地向华雄抱了抱拳，随即便拨转马头，集结自己的队伍去了。

华雄望着孙坚离去的背影，心底却是好一阵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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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坡的看台内，诸人目睹了战场上的这一突发情况，心底都禁不住冒出丝丝凉气。就连断风寒此刻亦是后怕不已。想之前自己所不是一时心软，让连弩营放弃攻击，说不定当时就会引起西凉军的突变。若是那样，对方不顾一切的冲杀过来，自己这边还真就有些吃力。虽然他仍旧有信心抵挡这种疯狂的进攻，但战后的伤亡统计定然会让自己头痛不已。

眼见孙坚已经率领着残余部队成功突围并且开始向自己这边的阵地移动过来，断风寒当即下令枪盾营以及连弩营做好准备，并且强调西凉军一旦进入连弩射程便全力狙击。

在这种时候，断风寒已然没有了先前的仁慈之心，显然他早已看出，现在的西凉军已经完全放弃了汜水关，而且尽皆抱着与敌同亡的心态开始了反击。

正如他所预见的那般，西凉军已经完全不听主将华雄的命令了，他们死死的追着突围出来的孙坚军队，在其后面死缠烂打，显然是铁了心要将孙坚所部全部拿下。

就这样，孙坚所部总共一万三千余人，经过此战后，逃回来的却只得六千余人，伤亡早已过半。

看着孙坚军全部撤入了先锋军主营，穷追不舍的西凉士兵们只得把茅头对准了断风寒的防御阵地，在他们眼里，这些人全部都得死！

冲锋，冲锋，再冲锋……

一拨又一拨得西凉士兵毫不畏惧地向先锋军主营阵地上冲击着，没有丝毫的停顿与喘息！如此一来，可累坏了连弩营的士兵弟兄们，他们来回轮换着交替射击，双手一刻也没有停顿过。可即便是如此，已经兽性化的狂暴西凉军仍旧一步步接近了防御阵地。

此时的西凉军主将华雄的身影亦出现在了冲锋的行列中，他先前的那次冲锋被数支连弩从马背上射了下来，其战马被射成了蜂窝，而他自己身上亦中了几发。只不过并没有伤及要害。后来，他从身旁的一名死去的刀盾手中拾起了盾牌，最终又加入了冲锋的行列……

时光恍忽倒退到了前天，华雄正踌躇满志的向董卓立誓，言说自己一定能够守好汜水关。

一旁的吕布十分不屑地看了华雄一眼，冷冷地言道：“华将军口气倒大，却不知是否真有这个实力？”

华雄不服地站将起来，怒视吕布道：“末将愿下军令状，倘若汜水关失守，末将愿提头来见！”

自从吕布加入以后，他便从此倍受冷落，从以往董卓的心腹爱将沦落为边缘人。虽然他并没有对董卓生出怨念，也不想和吕布计较什么。但是吕布整日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却是让他心生不忿。至此闻听关东讨伐军杀至，他便主动请战，要求被调到第一战线汜水关坐镇。

…….

随着“嗤～！”的一声闷响，钻心的疼痛自右腿膝盖上蔓延开来，当即便将华雄的心思又拉回到了惨烈的战场上。

他低头一看，却是一支弩箭正中右腿膝盖处，鲜血早已染红了整支裤腿。他就势蹲了下来，在盾牌的掩护下，他强忍着疼痛拔出了那支弩箭。

华雄仔细端详着右手上那支纯金属打制的弩箭，心里这才意识到为何麾下士兵们冲不上去的原因了，想必是这种弩箭的冲击力实在太强了，如今自己的右腿膝盖骨亦被此箭射穿了。

不知过了多久，喊杀声渐渐的弱了下来，随即便归于了平静……

靠坐在盾牌后的华雄，下意识的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口中喃喃自语道：“终于结束了吗……”

他强忍着疼痛撑着盾牌艰难的站了起来，着眼之处却是令他心痛不已。

整整的一个土坡，到处都是堆叠着厚厚的西凉军士兵的尸体，而那些终于冲上去却没有倒下的西凉军，却被那整齐的一列红缨长枪穿成了一串，而那些站着的尸体的背心处仍旧依稀可见那正滴着鲜血并散发着寒光的枪尖！

终究是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这样的结果早在他私放孙坚的那一刻起便早已有所预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华雄突然仰天一阵长笑，笑声中满是凄凉。

“主公，华雄有负所托，只好以死为报了！”笑罢之后，华雄右手便拾起了地上的短刀，随即便朝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想来此刻在他内心中，也许早已将死亡视做他唯一的归宿。

不过，可惜的是，他再次遭到现实无情的打击。正当他举起钢刀的那一刹，一支羽箭适时击在了刀身上。

“乒～！”的一声脆响，短刀脱手而飞，与那支撞击它的羽箭一同在半空中旋转了好几圈，随即才插落在离华雄不远处的地方。

漂亮的羽箭上刻有“李虎”二字，但是施箭之人却是早已登上看台观战的孙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