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单纯只是为了报恩么？真的只是作为朋友放心不下他么？

也许陈雷说的没错，这的确并不是同一件事，哪怕都是这样的做法，但秦一一非常清楚，自己的心里一直怀抱着某种侥幸。

甚至当得知钱龙女友失踪后，她的第一反应都并不是为对方而着急，而是感到一阵没来由的窃喜和兴奋，虽然这种感觉马上就被罪恶感和感同身受的焦虑一并淹没，但扪心自问的话，她很清楚那确实存在过。

“……算了，我今天不想谈这个话题。”秦一一疲惫的说道，“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他总是要有人照看的，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冰冷的实验室里，对了，话说你打电话来是想说什么。”

“一起出来吃个饭吧，我的确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不过不方便通过电话。”陈雷神秘兮兮的说道。

“吃饭？我哪里有这个心情，还有我事先警告你啊，别再给我安排什么神秘表白了，你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我怎么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接受的。”秦一一一想起之前某天，陈雷说要约自己出去看电影，结果电影结束后，屏幕上打出来的居然是他对自己的求爱宣言，还有两人的照片。

最尴尬的是，当时钱龙还在身边——他当时是被秦一一硬拽出来放松一下心情和大脑的。

看到这幅情形时，一直有些神情恍惚的钱龙一边笑着拍手，一边开口祝福他们俩幸福，让秦一一心里百味杂陈，哭笑不得。

在那之后，秦一一就再也不敢轻易接受陈雷的邀请或是约会了。

“你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陈雷无奈的说道，“不过，你还是放心吧。你觉得我会在一次次碰壁以后，还挑这么个不合时宜的机会来跟你表白么？你也太把我当傻子了吧”

“就算是普通的吃饭我也没什么心情，不瞒你说，这些天我嘴里吃什么都没味道，还是白粥馒头最容易下肚，你就别多费心思了，继续破解吧。”秦一一回绝道。

“天天只吃这种东西怎么行！快出来吧，我都说了，有要紧的事情要说，但是电话里不方便。”最后那三个字，陈雷故意加重了许多，只要对方不聋，一定能听得出来。

不方便？秦一一忽然一惊，顿时恍然大悟，没错，作为一名上任没几年的警员，她现在的私人通讯都是被监听的。当然了，这并来说并没有人会多关心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女片儿警，而是上面的一些基本政策——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她这些年的通讯录音是都会被翻出来一句一句搜寻审核的。

对于将近2030年的现在来说，要做到这些简直太容易了，人们的通讯手段早就从信号站传递电磁波，变为微波全覆盖，放眼望去几乎任何一件日常物品，都是一个信号发射平台——桌子、椅子甚至是一张餐巾纸，都能够记录下你的所有话语。

当然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隐私权利是被绝对保护的，但秦一一毕竟身份特殊，因此在新上任的五年中，当然要谨言慎行。

如果陈雷要跟自己说的事，是不方便于电话中讲述的话，那说不定是打了违法擦边球的灰色地带的事情。

之前陈雷也说过，为了尽快找到破解程序的路子，最重要的就是搜索到生产这些机器的厂家。

寻常的途径，警方都已经在做了，而陈雷则想试图通过黑市的人脉，来搜寻一定线索。毕竟这种相当于强制剥夺了人类精神自由的VR舱，若是流落到黑市的话，一定会很抢手。

而如果真的是为了此事的话，还的确不能在电话里交谈，甚至这个工作室都并不安全，因为这里有从警局搬来的证物游戏舱，所以原则上任何人来到此处，都是会受到监视和监听的。

“唉，好吧，虽然意识到你肯定就是在哄我，又想什么幺蛾子表白了，不过我的确该补充点蛋白质了，这几天皮肤都皱了很多。”秦一一故意装出一副没有听懂对方言下之意的样子。

她知道，陈雷应该有理解自己的默契。

“哼，你可别小看我啊，我今天又换了种更浪漫的手法，包准你拒绝不了。”果然，陈雷立刻领会了秦一一话中的含义，“那么就去伊甸园牛排餐厅吧，我早就定好位置了。”

“嗯，我马上出来。”秦一一挂了手机，更加确定了对方的用意，之所以会去伊甸园餐厅，是因为那里的包房提供隐私保护的服务，使用的都是欧洲古董家具，里面绝没有任何监听的信号。

许多商人在要谈论商业机密的合作事项时，也都会选择去类似的店铺中订下包厢，以免情报泄露。

看来是真的有线索了。秦一一不禁哼起了小曲，心情也感到开朗舒畅得多，她到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发现自己的黑眼圈也加重了不少，脸色更是从原来的白嫩红润变成透露出略微的泛黄。

多少天没打扮了？多少天没有做面膜了？

秦一一自己也快记不清楚，女为悦己者容，自从钱龙女友失踪以后，他的眼中就不再有任何人和事物，而自己，也逐渐变得不再在意容貌起来。

望着镜中有些憔悴的自己，秦一一叹了口气，决定等这件事结束以后，无论钱龙对自己最终是什么态度，她都要开口问个清楚，若是被拒绝的话，就狠狠得把心一次伤透，再重新振作起来吧。

挎着一个时尚的小包，稍微涂了点口红，秦一一走出工作室，仔细的锁好了门，正要离开，却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好像，有谁，在暗中盯着自己。

这种感觉来的突兀而诡异，一定要说理由的话，那大概是作为警察和女性的双重敏感性吧。

虽然说非值班时间是不允许配枪的，但电击器还是可以随身携带的，秦一一将手悄悄伸到怀里，紧紧握住那备用的电击器，随后面色自然的朝着走廊过道旁的阴影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