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话已透着十二分的明白，秦本之就是再有理也没处说去，左右也是因为皇上宠信翟元，翟元方能如此行事霸道而无顾忌。

凡事都有万一，万一哪天皇上不再宠信翟元了呢？究其根底，皇上也只是因为翟元得力而宠信，要是出现一个更加得力的，那么皇上宠信谁也就不一定了。

秦本之吃了一个哑巴亏，他是该自认倒霉，可他绝不就此罢休，凡事也总要试一试再说成与不成，若连试都未曾试过，那么就是真的不成了。秦本之有这个信心，也甘愿冒这个险。

“臣告退。”一番思量过后，秦本之也就要告退了，可皇上却将他叫住：“尚书可是个好差事？”

秦本之的身形一顿，后木讷地答道：“皇上说好便是好，说不好便是不好，臣不敢妄言好坏。”

可不就得这么说吗？要是说好，皇上进而出言刁难怎么办？要是说坏，皇上进而不高兴了怎么办？左右都不是个合适的说法，到底不如一切交由皇上做主。

“这时候的你甚是懂得说话也甚是乖觉，怎么一遇上其他的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呢？”

秦本之哑然，直至皇上说出一句话：“凭你还不够资格来妄自揣测朕的心意。”

他吓出一身冷汗，大脑也一下变得一片空白，连自己是怎么出的金銮殿，怎么上的马车，怎么回的府上都不知道。

“老爷，您怎的进一趟宫就出这么多汗呢？”秦裴然的母亲走上来关心道。

秦本之看着她便想起秦裴然，继而想起自己无端受到的屈辱与惊吓，一时间悲愤交加，竟把气都撒在她身上：“我的妻妾不算少了，可膝下唯有然儿一个女儿，过去怀了孕的不易生下来，生下来的不易养活，我纳妾并非是厌弃你的容貌，我只希望膝下多有儿女承欢。可你身为正室都做过些什么？为何你只容得下你的孩子？旁的连一个都容不下？”

秦裴然的母亲愕然，随即义正言辞地回道：“我为何旁的一个都容不下，老爷该是最清楚不过的。”

遥想当初承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如今都兑现了什么？纳妾也就算了，毕竟身份高了心也大。可是儿女总该是正室生的最好，旁的生男生女都是低贱，与其连累孩子，不如孩子早些投胎，这般不是很好吗？

至于唯一的女儿，却也不能都怪在她的头上。

“当年我产后体虚，你表面上要我好生调养方能有机会生下一个，可是我能调养什么？你不就是一心想要个儿子？见我头胎生的是女儿，希望落了空也就彻底失了望。”

也就是那时候吧，有了这三妻四妾。

女儿也有女儿的好，比起那些连孩子都没有的妾，她自是好得多。女儿不也能争气吗？纵然嫁的是个阉人，这辈子没有了生儿育女的福分，可到底荣华富贵是享用不尽的。其实自打女儿苦求不要嫁的时候，她的一颗心也就彻底死了。

一个连亲生孩子都不愿尽力一试的男人，如何配做父亲与夫君？过去，她为了他而活，现在她就要为了自己和女儿而活。

“我……”

“实话告诉你吧，早在然儿苦求你的时候，我对你的一颗心就死透了。”

“你什么意思？”

“往后我只为了自己与然儿活，至于你得罪了女婿将是怎么个下场，我倒是十分期待呢。”

最后的一句话彻底触及了秦本之的底线。他猛地伸出完好的那只手一把掐住秦裴然母亲的脖子，一如翟元掐住那个下人的脖子。

只见秦本之的眼神狠戾异常，眼睛也是血红的，声音都是从牙缝一点一点挤出来的：“嫁给阉人的女儿有什么值得你这么维护的？我懂了，左右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自己不心疼还能有谁心疼？”

秦裴然的母亲奋力挣扎着，只是一边挣扎也不忘一边找着空儿的说话：“现在……恨有什么……什么用？你还……不是连……连一个阉……阉人都对付不了吗？”

闻言，秦本之简直暴怒，手下越发地用力，连那只不得劲的手也一起上了，那心思逐渐的变了。

秦裴然的母亲再怎么挣扎也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秦本之下手是这么多的不知分寸，她也能看出他是想要置她于死地的，索性的也就不想再多作挣扎了。

心死胜过身死。

讲真，她也有许多不甘心。就这么白白地死了吗？不！不能白白便宜了他。由着这股劲儿，秦裴然的母亲居然生出一股子力气，竟把秦本之的一只手生生抓破了一道血口子。血的腥味缓缓地扩散进空气，秦本之见了血也闻了血，整个就更加疯狂了。

秦裴然的母亲也没力气了，手一垂落下来就死了。

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如今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了，秦本之竟无半点悔过的意思，他只觉得痛快，好似了却了一桩心事。

至于怎么善后，他也已经想好了，此事绝不能向外声张，只能悄悄地办了。

先把尸体拿白布裹严实了，让下人找个隐秘地方悄悄地埋了，谁要是问了就说人死得面目可怖故此裹上白布，反正这些日子没少死过人，连活都活得战战兢兢，谁还有胆儿多嘴问什么呢？

还有自己手上的伤也不可请大夫来看，索性就自己弄些药膏涂抹了再用纱布包扎好，过个三两日也就能见好了。

该吩咐的都吩咐了，该做的也都做了。

秦本之以为自己可以安心了。

……

另一边，翟元的身子好全，秦裴然也就一下乐得清闲与自在，那小妾经过一番救治也堪堪捡回来半条命，就是脸上留下一块挺大的疤，将来想要嫁人就怕是难了。

初时还有些呆呆傻傻的模样儿，秦裴然以为是她撞坏了脑子，留下来什么严重的后遗症，结果只是她自己在发呆而已。

“你走过一趟鬼门关有幸能回来，该为自己高兴些。再者是我费心费力地救回你的命，你就当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