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若聂升的主人格消失，那么剩下的十二个次人格就能彼此相安无事了吗？应该是不能的，因为容纳他们的身体只有一个，十二人格最多只能占据这身体的十二分之一。

可是少一个人格就能多占一分，这么一来慢慢的，十二个人格就将为了独占而相互厮杀且吞噬。最终可能只剩下那唯一的一个，也有可能什么也不剩下……

思至此，秦裴然不由得一阵恶寒，转而再看向聂升就觉得他的脸部轮廓好似模糊了不少。不由自主的，她向他一步一步靠近过去，仿佛失了魂魄，仿佛受了蛊惑……

直至——

聂升与她擦身而过，一个戏谑而低沉的声音落在秦裴然的耳畔：“你是不是傻？”

秦裴然只能翕动着唇，却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转而，一股蛮横不讲理的力量拽住她的胳膊，迫使她不得不随之向后退去。然后，与面色沉静的聂朗就这么错过。

聂升应该看也不看聂朗一眼就走了，要不然聂朗露出的就不该是这么悲伤的表情。尽管走在一条不见天日的路上，聂朗也还是希望自己被聂升所爱着。

然而…….

秦裴然忽然不愿意继续想下去了。

聂升不管她现在作何感想，他一心只顾着自己。东方将要破晓，一颗一颗的星已经淡化，遥远的天边泛点白色，隐约透着亮儿。秦裴然被动地跟随着聂升，她不知聂升准备带她一起去哪儿，她也不主动开口问他，因为问了也不一定就能知道什么。

走了一段，秦裴然与聂升进到一个黑漆漆的地方。一进这地方，聂升便放开了秦裴然，可也马上就警告她说：“乖乖地站在这儿，要不然你也能躺在这儿。”顿一顿，原先戏谑而低沉的声音染上一丝兴奋，“永——远——躺在这儿！”

秦裴然冷不丁的一哆嗦，聂升仿佛身处黑暗也能准确地掌握她的位置似的，由喉咙发出一声浅笑，继而向黑暗的深处一步一步走去。

不多时，四下里便是一片寂静与无声。

秦裴然乖乖地站着，眼睛却忍不住好奇地四处张望。

猛地，有什么拍了一下她的背。

秦裴然迅速回头——一声惊叫眼看就要溢出来，冷不丁的突然刹住：“管……管家？你怎么在这儿的？”

管家回以微笑：“我是看着少爷拉你进来，于是就悄悄跟进来了。”

奇怪，为什么要悄悄跟进来？这里是什么禁止进出的地方吗？感觉不怎么像唉，应该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谁都能进的地方吧？

可是管家却要悄悄跟进来，这到底……

秦裴然不由得皱眉，管家似乎看出了端倪，紧接着向她解释说：“这里只是停车的车库，我悄悄跟进来是因为少爷近来的表现实在有点奇怪，一切都只是为了谨慎起见而已。”

秦裴然暗想：他近来的表现应该不只是有点奇怪吧？简直就不是他——原来的他了好吧？难得管家还这么给面子。

……慢着，停车的车库？聂升带她来车库做什么？他现在可是次人格——连环变态杀人的人格在掌控着身体。

该不会……

陡然的，黑暗深处亮起了两道光，然后响起轮胎与地面摩擦而发出来的声音——聂升就要开车过来了。

下意识的，秦裴然赶紧扯了一把管家。

紧接着，一辆车忽然冲出黑暗，它停下的位置恰好就是管家先前站的位置，好在秦裴然的反应够迅速。

好险，只差一点就……秦裴然不敢往下想了，她也不敢对坐在驾驶座上的聂升表示什么不满，以免一句话不对路子，挑拨了他的脆弱而敏感的一根神经。

“上车。”聂升明显是命令的口吻。

“……”秦裴然硬着头皮上了车，她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至于管家早已经是目瞪口呆了，聂升照样是看也不看他，直接就一踩油门发动了车出去。两盏车灯破开面前重重的黑暗直直地驶向远方，速度与颠簸均超出秦裴然的想象。

她甚至不能系上安全带。

直至车开上了宽阔的马路上。结果只是颠簸少了，速度还是一成不变的快。

这是跟她玩命吗！

秦裴然必须默念系统出来了：“你还不赶紧做点什么？再这么下去迟早要出交通事故的。”

系统一句话直接气死她：【自己不会想办法？我帮你已经够多了，再帮就下岗了好吧？秦裴然居然没办法反驳。

行，权当她倒霉摊上事儿了。

“你开慢点，出了事算谁的？”

“开慢了不刺激，再啰嗦就自己跳车下去。”

“……”秦裴然无言以对，她只能闭嘴。眼看着时速越来越快，秦裴然也有了越来越不好的预感：万一被喊超速的话，那么……

怕什么来什么！

“前面的车超速，请马上停下接受检查。”透过后视镜可见一个穿着黄白相间衣服的巡警正骑着一辆摩托车在追赶，一边追一边喊。因为天还没亮透，马路上来往的车辆也就那么几辆，可是该守的规矩不能不守。

这名巡警也是恪守自己的职责。

与之相比的聂升一下就差劲多了！这家伙已经丝毫不把自己的生命看成是一回事，兴许他更是情愿自己一下死在马路上呢。

不远处恰好就是一个转弯口，照这么直冲下去，铁定就要翻车的。

“怕吗？”隐约的，秦裴然好像听见了聂升的声音。不知怎的，前一刻还是慌乱不已的心偏在这一刻忽然沉静了下来：“不怕。”

然后车直直地冲向拐弯口，就在即将要翻车的那一刻——

聂升忽然猛力地扭转了方向盘，车轮甚至在路面上都摩擦生出了耀眼的火花，秦裴然连橡胶燃烧的味道都闻见了。

恍惚的，她觉得——这似乎是她距离死亡最近的一刻——死亡与她仅仅只是擦肩而过。

一切结束了吗？不！……

聂升凭借自己的技术躲过了死亡，可是这并不代表其他人也能躲过。

那辆警车最终翻倒了，骑在上面的巡警也被高高地抛上天空，且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他的头盔滚落了很远也没有停下，那辆摩托车的两个轮子还在飞速地旋转着……

聂升把车停下，秦裴然怔怔地看着后视镜反映出来的画面——她感到了愤怒与恐惧——更多的是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