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玲绮不知道刘封的阴暗心思，秦朗要离开，她颇有些舍不得。

这大女人表面上大大咧咧，但心底却是柔软脆弱得很，刘封上次娶了孙尚香，没和她说清楚是出于巩固孙权、刘备联盟的目的，结果足足一个多月没理过刘封。

刘封艰难的收回目光，面露遗憾的安慰道：“小朗要去和其母团聚，我自不能阻拦，这一次若不是他帮忙，要困住马超不容易，可惜呀！”

“元通，你若是想让小朗留下，我再去和他说说，反正他在曹操那边，也是被人瞧不起。”吕玲绮没听出刘封话中的意思，以为刘封也舍不得让秦朗走。

刘封惊了一下，这女人和吕布一样，胸大无脑，正反话都听不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在江淮盗寇窝里混的。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我们一起去送送小朗吧。”刘封叹了口气，装作不轻意的拉过吕玲绮的手，向陷阵营的驻地走去。

吕玲绮的手一颤，微微挣扎了下，见没有挣脱，也就不再动了。

刘封感受着吕玲绮手掌心处传来的温热，肌肤磨擦的地方，似乎还能触摸到吕玲绮练武留下的茧子。

秦朗站在营门口。

远远的看见两人并肩而来，开始时并没有觉得什么，而等到离得近了，秦朗眼神一紧，他发现刘封竟然牵住了吕玲绮的手。

“刘封，刘元通，终于让你得手了。”秦朗心中暗叹，吕玲绮这个奶姐他从睁开眼时就认识，吃一个母亲的奶长大，不是亲姐胜似亲姐。

刘封算不算一个好归宿，秦朗还有些吃不准，但吕玲绮的身份特殊，能够接纳她并且保护她的人，现在来看，好像也只有刘封一人。

吕玲绮看见秦朗，举起手想要挥动一下，却发现手被刘封牵着，她这一动，也把刘封的手给带了起来。

秦朗心头一痛，勉强一笑，道：“元通兄，能否借一步说话？”

刘封与秦朗之间，武力差距明显，又有吕玲绮在旁，自不用提防，遂应道：“小朗，有话只管当面说来，我和玲绮之间，没有秘密！”

秦朗气得脸色一白，这人实在太过无耻，什么没有秘密，在他秦朗认识的人里面，就数刘封小算盘和鬼点子最多。

“既如此，元通兄，吾思母甚切，急回许都，望你善待我玲绮姐，勿负了她。”秦朗眼眸一红，向刘封一拱手，艰声说道。

然后，秦朗又转向吕玲绮，挺了挺胸膛，缓缓说道：“吕姐姐，吾父曾为温侯部将，吾秦朗有幸，也为汝之部下，少时情谊，没齿不忘，山高水长，有缘再见。”

说罢，秦朗一个转身，策马向着关中陈仓道的方向而去。

吕玲绮听秦朗提及父亲吕布，心中悲意涌来，这些年来，吕布的部下将领离散于各地，有的生活悲苦，有的已经离世，吕玲绮每每见到听到，都忍不住伤心落泪。

刘封轻轻挽了一把吕玲绮，让她伏在自己肩膀上，听着耳边小声的抽泣声，刘封心中也倍感这世道的残酷与苍凉。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吕布的结局也在提醒刘封，不能稍有放松和疏忽，不然的话，连家中的女人、忠心耿耿的部下都保不住。

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只能任人欺凌。

刘封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

姜维回到冀城，与姜叙、杨阜、赵昂叙述刘封应允之事，三人开始听时还有些犹豫，毕竟，城在自己手中，安全能够得到保证，若是一旦投降，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除了相信刘封，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夏侯将军的援兵已经出发了吗？”就在此时，赵昂夫人王异突然出声问道。

夏侯渊的援兵？

杨、姜、赵三人听到这一问，心中顿时失落了起来。

夏侯渊会不会派援兵来，他们心里都没底，曹操在晋魏公之后，一方面清除朝中的拥汉势力，另一方面加紧进攻江淮濡须口，留在关中的力量并不是很多。

刘封抢在建安十八年六月，这个时间点来到冀城，就是想抢在夏侯渊前头。

历史上，夏侯渊率步骑进攻凉州，还要到下一年，张郃率五千步骑从陈仓狭道入，马超接战不敌，只能败走汉中。

“算了，就相信刘封一回吧，杨、姜两族子弟，为了这座城，已经死伤太多了，能保留一分元气，就留一分。”

杨阜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听刘封的不打了。

“韦刺史那里，要如何告知？”赵昂摇了摇头，提出了一个新的难题，他们这些凉州当地汉人，什么都好说，韦康一外来官员，在这里无牵无挂，又要如何来说服？

姜叙叹了口气，道：“这事由我来和韦刺史说吧，城中百姓要活命呐，命都没有了，刺史不刺史的也就没有用了。”

冀城中最有实权的三人统一了意见，接下来就是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了，姜维作为中间人，又来往于冀城和刘封军营三次，才始敲定了最后的归附方略。

韦康在献城之后，将回转长安复命，这凉州刺史他其实也早不想当了。

杨、姜两家宗族随后将迁往历城、卤城一带，冀城这座郡城留给马超，也算是给这位雄据陇上的诸侯一个面子。

在双方协商之时，马超来找刘封多次。

刘封每次都是热情接待，和马超纵论大势，讲汉胡矛盾，看看能不能打消马超的野心，但很遗憾，马超对刘封之言不感兴趣。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拿下冀城，割据陇上，自称征西将军，领并州牧，督凉州军事。

朝廷那边，刘协是否同意，马超已经不在乎了。

刘封对马超想出的这个官职也无语了，并州在北方，马超人在凉州，这根本不搭的两个职位，马超却硬要塞到一起，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庞德作为马超一方的人，也参与到了这一场谈判之中。

相比有羌人血统的马超，庞德对刘封主持的这一场和平解放冀城的谈判很是赞许，在他看来，凉州的汉人本就不多，汉人与汉人之间能不打仗还是不要打仗。

真正被排斥在外的，是阿贵、杨千万和强端三位羌王、氐王。

他们几个心思也不一样，阿贵、杨千万对占领冀城兴趣不大，他们看中的是马超许诺的财帛、只要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他们立马就率部众回归仇池山。

强端这个氐王则不同，他的实力在三人中最弱，这一次到冀城来，他的主要目的，是想要掳掠更多的汉民，奴役他们为自己放牧、耕作，强掠汉人的女子，将其许给部众，生下氐部健儿。

对刘封横插一杠子，搞什么和平谈判，强端非常的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