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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红楼之贾琏

这一刻, 顾斐悔不当初,恨不得咬舌自尽算了。

顾斐当时也是太得意, 淑妃母子越来越受陛下喜爱,恰在这个顺风顺水的时候, 顾裴竟然被人告到天子面前。

顾斐很恼火。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要把这件事情的破坏性压到最小,不能让这事给淑妃母子添乱。

虽然顾正元这个知情人失踪,很有可能被人利用,顾斐也并不在意,这种事情顾家处理的太多,一般能够救援则救援,不能则灭口。

顾斐唯恐御史像上一次那般疯咬顾裴, 在审理之中推波, 让顾裴的案件引发更加恶劣的后果,他这才恩威并施,说服了御史台,给与顾家自行处理的时间, 并承诺, 一定会给渔民们一个交代。

孰料,顾家并未着手处理顾裴,反而派人刺杀证人顾正元。

乾元帝因此恼怒,这才被贾琏牵着鼻子召回了吴煜。

顾斐知道,此刻已经不是吴煜状告顾家的问题,而是乾元帝忌惮顾家的大事了。想起前一阵子徐家的倒台,顾斐不寒而栗。

一旦乾元帝以为顾家威胁了皇权, 有意铲除,顾家的下场可想而知。

顾斐因为害怕落得徐家的下场,暗中封住了御史的嘴巴,结果把顾家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顾斐知道,无论是顾家还是自己,眼下都面临着巨大的危机。他必须的慎重,在不出纰漏的基础上尽量补救一二,挽回帝心。

顾斐把自己最近的所做所为,仔细推敲一遍,所有有关顾斐的事情,他从未亲自出面,即便那次执行灭口,也是顾家留守京都老宅的管家所为。而老宅因为淑妃偏颇,被顾裴这个嫡次子窃据,他这个长子却由家族出面,替他另置了宅邸。

故而,顾斐以为这一次的刺杀事件,他可以躲过。

目前来说,顾裴已经完了。

顾斐知道,自己大义灭亲的最佳时机已经错过。

此刻后悔已晚。

可是,顾斐还是不想轻易放弃。

如今,最好办法就是极力证明自己对顾裴的恶行一无所知,要把之前买通御史的行为,解释成兄友弟恭,他是因为充分相信兄弟的人品,故而才四面出击李正兄弟的清白。

所以,眼下他必须继续表现出一幅相信顾裴被冤枉,极力替顾裴据理力争,与被冤枉的兄弟同仇敌忾的模样。

他不能在丢掉兄弟性命的同时,丢掉人品与气节。

即便是最后顾裴罪证确凿,他也要表现出惊愕与痛苦,难以割舍却不得不舍。

这样子或许能够保住自己的官位。免得顾家步徐家后尘,一败涂地。

顾斐想得通透。

他再次理直气壮的对上吴煜:“好,顾??这条我们认了,请吴御史把前面三条罪证一一列举,你若说得出来,我不仅当殿认罪,还要给你磕头赔罪,若是你拿不出证据,本官却要告你个诬告之罪,吴大人可敢与顾某当殿质对?”

吴煜笑着一拱玉芴:“本官奉陪!”

顾斐冲着乾元帝躬身长揖:“请陛下做主!”

乾元帝言道:“吴爱卿,你方才所奏可有证据啊?若有,当殿奏来,若没有,朕立马治你个欺君之罪。不过,朕给你一个机会,念在你乍回京都,对京都情势不太清楚,你现在反悔,给顾尚书道歉还来得及。”

吴煜躬身回道:“微臣谢陛下隆恩,微臣当然有证据证明顾家顾裴纵子行凶,教唆属下杀人放火,也有证据证明,顾斐顾尚书,聘请江湖草莽意图杀害通政司抓捕的有关顾斐烧杀渔民的证人。”

乾元帝闻言面色沉静,不怒不喜:“那好,你当殿奏来。”

吴煜言道:“微臣参奏顾家顾斐第一宗罪,乃是他纵子行凶,逼死彭秋娘打死彭秋娘之父,证人就是彭秋娘的未婚夫婿,以及洪湖渔村的二十三个渔民。请陛下允许他们上殿作证。”

乾元帝依然面无表情:“准了!着刑部尚书带证人上殿。”

黄尚书心肝一阵乱跳,面皮抽搐:这是要在金銮殿上把案子结了?

顾裴那死岂不是白寻了?他这几日装病挨饿,也算是白装白挨了!

这个贾琏到底是什么门道,竟然让乾元帝一改常态,针对起顾家?

黄尚书心里想着,动作毫不怠慢,快步出了乾清宫,来至乾清门前吩咐小厮:“速速传令,让王陆亲自把那二十三名渔民押送进宫,陛下要亲自审讯结案了。”

小厮闻言眼睛只眨巴:“要不要把顾裴也一起送进来?”

黄尚书伸手就打小厮:“多嘴,你敢当皇帝的家不成?”

小厮撒腿就跑了,去往东华门传话,不过半刻,洪湖渔村的二十三个渔民就被带进了乾清宫。

乾元帝在上看见米氏母子,奇道:“你们的案件已经结案,何故来此?”

小豹子忙着磕头:“回禀陛下,我们母子也是洪湖渔村的渔民,因为湖广按察使之子害死了彭家父女,为了掩盖其子罪行,顾裴指使顾府管家顾正元防火烧村,当时小人的母亲因为久病难眠,故而逃出一命,可怜那些渔村的老弱妇孺在睡梦中葬身火海。皇帝陛下,洪湖渔村那七十三口乡亲们死得惨啊,求您一定要替那些冤死的乡亲伸冤做主啊。”

“小人给您磕头了!”

一时间,金銮殿上响起了砰砰砰的磕头声,未几,渔民的额头就青紫一片了。

乾元帝在上伸手喝道:“停下,停下,朕答应了,替你们做主!”

二十三人闻言喜极而泣:“多谢陛下!”

乾元帝却道:“你们的渔村被烧了,乡亲们葬身火海,固然可怜可悯,可是朕也不能任凭你们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相信你们一面之词,你们说是顾家放火烧了渔村,可有证据?”

罗义磕头言道:“回禀陛下,当时小人回到村里之时,那纵火之人尚未离开,他们不停的把逃出来的乡亲们驱赶回去,当时小人跟他们动过手,他们虽然蒙了面,小人认得他们。”

顾斐却是一声冷哼:“他们既然蒙面纵火,怎知就是顾家人?虽然你们被毁了家园,死了亲人让人同情,可是,你们也不能空口无凭,诬攀我顾家!”

米氏言道:“民妇有证据可以证明是顾家人纵火,民妇记得当初,民妇逃出来之时证遇见犬子回家救援我等,他曾经与一名纵火之人交手,民妇当时也手持棍棒帮忙,却被他抓住了棍棒,当时民妇看得清楚,那人右手有六个指头。”

顾斐闻言顿时心中大惊,顾正元的乳名就叫六指。因为他天生六个指头,因此不被族人容纳,故而,此人性情急躁,好勇斗狠,这才被他弟弟顾裴收留。

顾斐心思急转,纵然顾家才曾经怕人刺杀顾正元,他也不会这么快就背叛,因为他的根在顾家。

顾三据说苟延残喘,即便他能上殿作证,他身为顾家的家生子儿,他的证供也不会采信,否则,一旦开了口子,今后谁家奴才憎恨主子,都可以诬告主子了?

所以,黄尚书猜测的很准确,顾斐并不怕顾三,却很怕顾正元背叛。他在心里祈求顾正元最好还没被收服,背叛顾家。

不过,顾尚书很快发觉,自从顾正元上殿后被查明他却有六指之后,似乎已经不需要他开口。虽然,他一直没开口,可是,当乾元帝询问当日纵火烧村是不是他所为之后,他也没有反驳,只是低着脑袋不开口,一如失聪的聋子。

如此一来,只能证明是顾正元纵火,却不能因此断定是顾裴指使。

如果,此案如此判定,这二十三人估计要气得疯癫。

冯紫英眼下似乎已经看见了结果,顿时气得半死,却又对他没有办法。

虽然顾正元没有开口,可是天他右手上六指明晃晃的戳人眼睛啊!

顾正元于渔民无冤无仇,儿顾裴却与渔民有杀子之恨。

无论顾正元开口与否,顾裴的罪名怕不掉了。遑论通政司的手段众人皆知,顾正元开口只是个时间问题。

满殿文武再看顾斐,直如看死人了。虽然不是顾斐杀人,可是顾裴杀人七十三口,难道顾斐还有脸做官吗?

天理何在啊?

顾斐此刻虽然表现的气愤不已,实则却在渔民的哭声中如遭雷击。

看着顾正元的沉默,他浑身冰凉僵硬。他知道,这些渔民说的是真的,顾裴真是心狠手辣,为了替儿子报仇,烧死了渔村的七十三条人命。

他知道,如今自己再是舌灿莲花,也不能挽回什么了。

自己的一切算计都做应不大了。

自己的官路到头了。

他不知道他怎么糊里糊涂走到这一步了。

或许,当初他得知顾裴的罪行就断然将顾裴交出去,大义灭亲,会不会好一些呢?

顾斐此刻只希望,顾裴有点良心,自绝于世,换气帝王的怜悯,给顾氏家族留下一线希望。

他想起太医院二伯之言:壮士断腕。

回头却说洪湖渔村二十三名渔民,当顾正元一上殿,二十三名渔民顿时呲目欲裂,他们死死盯着这个纵火的恶魔,少时,罗义与小豹子再也忍耐不住最先爆发,两人一起冲上前去对着顾正元拳打脚踢。

小豹子拎着顾正元的头发,把他往地上撞:“你这个疯狗恶魔,你还敢装死不认罪啊?你不认罪我偏要你磕头赔罪,你这个屠夫,刽子手,你不得好死,你断子绝孙。”

米氏一双历尽沧桑的眼眸,盯着顾正元一字一顿:“顾正元,事到如今,你还要装聋作哑,难道不怕阴司报应到你的儿女身上吗?”

可是任凭小豹子把他打得鼻青脸肿,还是米氏循循善诱,顾正元依然不为所动,木头一般沉默。

小豹子气得只要发疯,与罗义两人差点把顾正元打死。

乾元帝虽然同情渔民,也不能让人在金銮殿打死人啦。瞧着满殿的文武围着看戏,既不劝也不拉,顿时恼了:“你们看得很欢快啊?这是菜市场吗?朕怎么觉得你们不是当朝的一品二品,却是菜市场的帮闲泼皮无赖啊?”

这话一出,可是不得了。

那些相看顾家笑话的官员再不敢袖手旁观,一时间,劝的劝,拉得拉,骂的骂,很快控制场面。

这边贾琏正在宫门口等候审讯消息,虽然他根本不抱什么希望,如今不仅证人没有,就连被告也没上堂,能有身没结果呢?

不过,贾琏决定不会放弃。

正在此刻,贾琏忽然听见一阵马蹄的疾驰之声,却是小鹞子那鹞子一般轻灵的身子冲到贾琏面前:“信信信,二爷,江南柳大爷的信鸽回来了。”

贾琏闻言大喜,忙着展开,却是大小三只手印,带她看清楚了,贾琏顿时笑了,有一只小手上多出了一个指头。

贾琏迅速高举自己一等侍卫的腰牌,很顺离得走进了乾清宫,然后让秦全小公公趁着殿上群情激愤,指手画脚议论纷纷之机会,把信笺传给了已经气得暴虐的冯紫英。

冯紫英一看那六指小手,顿时明白,他出列高擎着玉芴回禀道:“臣启陛下,微臣想跟这个证人顾正元说几句话,往陛下允准。”

乾元帝一挥手:“准了!”

冯紫英走进顾正元,学着小豹子,双手提起顾正元,揪着他的头发让他跟自己对视,嘴里骂道:“听说你有儿有女,你不想在临死之前,给他们积下那么一丁点阴德吗?若是那七十三口阴魂不灭,天天缠着他们,他们能长大吗?”

冯紫英骂着骂着,伸手往顾正元眼脸上拍打,顾正元却并不知道疼痛,反儿激动万分,他看到了他儿子的小手印。然后,他看到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儿:安好!

顾正元最后被冯紫英推搡在地上:“你好好想想吧,要不要给你的后代留下一线生机吧!”

顾正元再次爬起身子的时候,他忽然朝着二十三名渔民磕起头来,足足磕了二十三个,这才回身伏地认罪道:“回禀皇帝陛下,小人顾正元认罪,那一晚,正是小人奉命纵火烧村,那七十三条人命,是小人亲手放火烧死。”

乾元帝言道:“奉命?你说清楚,奉谁之命?”

顾正元言道:“顾家二少爷,湖广按察使顾裴顾大人。”

黄尚书在一边充当书记官做记录,顿时眼眸晶亮:“他在何时何地,如何吩咐你,你又是何时何地带着何人做了什么?一一说来!”

顾正元至此,在不隐瞒,把自己那一天的行踪做了详细交代。

顾家少爷如何抢人,鱼娘如何寻死,渔夫上门评理打了少爷,结果被少爷指挥按察使衙门的衙役打的半死扔出了府。渔民如何寻仇,混乱之中如何乱箭伤人,造成渔民死伤无数。

后来,为了遮掩儿子的罪行,顾裴指使他纵火烧村。孰料,渔村的青壮年渔民并未回村,故而成了漏网之鱼,后来渔民如何报复,把顾裴的儿子也烧死了云云。

顾正元的交代跟渔民的叙述大致相同,比渔民知道的更加详细。

顾正元交代,当晚防火的总共二十六人,为的是对付渔村的青壮年,除了自己姓顾,都是按察使衙门的衙役。

黄尚书记录清楚,让顾正元签字画押。然后,黄尚书双手呈报给乾元帝。

乾元帝不用看供状已经气冲牛斗,看见黄尚书受理卷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结果卷宗,气狠狠砸在地上。

“朝廷养兵是为了镇守地方,保护一方百姓生命与财产安全,你们看看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喝着民脂民膏,反头过来杀害良民,纵火烧村,这到底是土匪还是官兵啦?”

“如此草芥人命,拿国家公器充当私人杀人放火的走狗傀儡,这是谁给你们的胆子?顾裴呢,拉上来!朕要亲自问一问,谁给他的胆子,仗了谁的势,谁给撑的腰!”

满殿文武不敢龇牙,能说是皇帝给的胆子,皇帝的小老婆给他撑腰吗?

不要命那!

黄尚书缩着脑袋不敢吱声,这些日子他背的黑锅忒多了。

自己为了哄小老婆,死踩大臣的肩膀,却把大舅子小舅子一窝一窝的往上拉拔,如今又故作糊涂,腆着脸来问仗了谁势?忒好笑了。反正不是仗谁的势,也不是仗了自己势就成了。

黄尚书抱着玉芴默默的暗乐。

孰料,乾元帝就瞧见他了,见他老神在在甚是安逸,顿时不悦:“刑部?朕说了叫把顾裴拉上来,你是聋了还是残了,怎么窝着不动弹?”

黄尚书闻言拱拱玉芴:“回禀皇上,今日是大朝,乃是朝臣们商议政事,启奏问计,微臣没有接到三司会审的圣旨呀?”

乾元帝闻言张口结舌,恨恨一捶龙案:“朕现在宣布,三司会审罗义敲登闻鼓状告顾裴纵火一案,着刑部即刻押送人贩顾裴金殿受审!”

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同时躬身唱喏:“微臣等谨遵圣命。”

其乾元帝没叫退朝,文武百官很乐意当陪审看热闹。一个个兴奋异常。不为别的,因为顾家兄弟一倒台,也有许多的位置空出来啊。这就是众人的机会啊。

无论按察使还是六部尚书,都是高位肥差啊!

这机会可遇不可求啊!

不过半刻,顾裴就被人押送上殿。

众人看时齐齐心里哂笑,不为别的,之位这顾裴虽然坐监半月有余,却是白色红润,脸上的胡须刮的干干净净,头发都梳的一丝不苟,上金殿迈着方步,端的是姿态俊美颜如玉。

若非身着囚服,谁也不知道他四个囚犯。

众人心中齐齐点头,但看这容貌便可以想像淑妃娘娘的玉骨媚姿,怪的迷得乾元帝五迷三道,离不得。自从七皇子出世,中间十年,后宫再没他人生儿子,淑妃却在连生了两个公主之后,再一次生了下方才五岁的八皇子。

淑妃十四岁进宫,如今年满三十,十六年间,前十年一口气生下两子两女,可谓荣宠不断。反观其他嫔妃,除了最近二三年有几个宝林怀孕,其他几宫生下皇子的娘娘无不都是单丝独线,显而易见,这些娘娘大都是红颜未老恩先断啊!

思及此处,大家再看顾斐,也没那么放肆了,谁知道乾元帝会不会单恋顾家那一枝花呢。

众人齐齐收起鄙薄之色。

古有妲己,小心为妙啊!

乾元帝见到顾裴着实愣了愣,这个大舅子男生女相,真是跟他小老婆十分的相像。不然当初,他也不会跟着小老婆一起宠爱这个大舅子,把他弄到湖广去管理一个省的刑名。

顾裴直挺挺的站着,眼睛从七皇子脸上滑到他兄长顾斐脸上,然后定定的看着乾元帝。他目光悠远,似乎在看人,却似乎又在透过眼前看过去。

大殿之上一阵难堪的沉默。

最终,小豹子看不过顾裴人模狗样,抽冷子弹跳而起,一脚踢在顾裴的膝盖上,将顾裴踢得一个踉跄,他身后的衙役趁机把他一摁,他这才跪下了。

皇帝说了三司会审。

黄尚书见他跪下,这才一拍惊堂木:“堂下所跪何人?”

顾裴笑言:“湖广按察使顾裴。”

顾裴声音清脆,哪有半点损伤?可怜自己因此被乾元帝骂的狗血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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