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掷地有声。很快就像病毒似地传播开来，变成了这个时代的网络流行语。

类型小说糟粕多于精华，问题多于成绩？

你不喜欢你算老几？

类型小说缺失了文学性，缺失了作品的灵魂？

你算老几？

在严肃文学面前谈类型小说的文学性，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滑天下之大稽？

你老几？

你们不要再刷这句话了，我现在真的好讨厌听到这句话啊！

人民喜闻乐见，你不喜欢，你算老几？

……

战术后仰的原始回复迅速攀升到评论区的第一名，流行语传播过程中的各种缩写与变种也深入人心，局面迅速扭转过来。

之前被静流文化连接不断的批评声，打压得气不打一处来的《破壁》读者，在战术后仰的领导下，终于找到了狂欢般的宣泄方式。于是，所有黑子们的评论底下都跟了九十九条以上的追评，下面刷得都是这句话：人民喜闻乐见，你不喜欢，你算老几？

书丛官方的意思也很明确，批评家之间相互打笔仗不是不行，欢迎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但是平台倡导有理有据，各抒己见，而不是用情绪宣泄的方式占领意见高地。讲道理的，我们力捧，要是有无脑小号搞事情，那就毫不手软，一顿重锤。早就对开小号披着马甲骂人的用户感到不满的网站运营，又建了个专题，名字就叫「你不喜欢你算老几」，让网友们在上面挂出不友好评论的负面典型。

当网站已经官宣表明立场，当喷子也被喷到不得不回到讨论的正轨，开始讲道理的时候，基本也就宣判了这场网络论战的尾声。战术后仰这方完胜。

类型小说跟严肃文学是平等的，是文学这个行当，两种发心不同但殊途同归的发展方向。这个观点渐渐普及开来，被学院和民间接受。

对于李带以及他身后的新知集团而言，最大的好处则是，传统严肃文学的读者，慢慢开始愿意拓宽阅读品类，尝试一些他们以前看不上的类型小说，看完了之后，竟然纷纷不可自拔地沉迷其中，成为了《破壁》的忠实读者。

本来还想着让子弹再飞一会儿，结果没想到敌人一触即溃，不堪一击。

还没到第二天就传来好消息，下午的开卷数据显示，《小雅》日销增长又下降了两个百分点，而《破壁》则涨了五个百分点，这就是将近一万两千五百册的销量。

按照经验判断，这个涨跌幅还会持续下去，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在新知集团会议室的白板上，销量的涨势保持了高增长，很快突破二十万册，然后是二十一万册，二十二万册，二十五万册，二十六万册，已经超过了《小雅》的全年销量，取而代之成功跃居全国期刊销量排行榜的前十名。

销量还在继续增长，突破三十三万册那天，全公司开始狂欢，陈竖喝得酩酊大醉。因为这次《破壁》杂志成功打破了由一本电影杂志保持了五年的首发销量纪录。

当年，有家叫做坏蛋影业（Inglourious Basterds Media）电影公司的出版策划部门推出了创刊号《合影》杂志，邀请了彼时最知名的青年男女影星进行专访，取得了巨大成功。

虽然后来因为内部重组等种种原因停刊，但这个跨行业碾压的销量仍然是传统出版界头顶的一朵阴云。现在《破壁》重回巅峰，算是又扬眉吐气了一把。

——

第33届京师图书订货会，在国际展览中心新馆隆重召开。

在这个近四十万种图书与杂志登台亮相的盛会上，新知集团斥重金，在订货会首天的期刊高峰庆典上举办了「破壁工作室成立暨《破壁》主渠道经销商大会」。

展位设在北大厅一号馆最显眼的地方，占据了比普通展位大两倍的空间，确保从入口进门的所有专业观众抬头就能看见。

应邀出差前往京师的李带和陈竖刚刚挂上特邀嘉宾来访证，就马上见到了两个老朋友在向他们挥手。远远望去很快认出，身高一米九长得像棵松树的那位是麦尔科姆·戈登，麦戈登，站在他旁边那位只有一米五，像是挂在树上的小松鼠似的女生，显然就是林果。

“噢！上帝！李带，我的老伙计！你还好吗，最近过得怎么样！”

麦戈登上来就熊抱了李带一下，把李带勒得喘不过气来。本来麦戈登还要求行吻面礼，被李带严词拒绝了：“噢！我的朋友麦尔科姆·戈登，如果你再用翻译腔跟我说话，我会请求苏珊大妈用她的牛皮靴子，狠狠踢你的屁股！我发誓我会这么做！”

“圣洁的大便啊！真是见鬼！”

麦戈登又胡诌了两句，然后放弃了对尬翻译腔的打算。

“算了，我寻思我还是恢复正常吧，最近在学习北方官话，我都有点不会唠家乡嗑儿了。”

从一个在美国留学的英国人那里听到一口纯正的东百话确实会让人怀疑人生，就像是前世参加法兰克福书展，看到排名第一的菜馆叫嘎嘎香饺子王那种感觉。

“如果你还是以前那个热爱成语的麦戈登的话，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

“好吧。只是继成语之后我又热爱上了华夏世界的另一种伟大文明，方言。”

“你们那里没有自己的方言吗。”

“搁俺们内旮沓妹有哇！我的东百at（口音）怎么样？”

“有内味了。但你能不能别说了，你一开口我就想吃猪肉炖粉条子。”

“提醒，别这个字，在东百是读去声的。”

“没人在跟你玩梗好吗！”

陈竖围绕着展位走了几圈，环顾四周感慨道：“这个展览确实是挺大的，比我之前在江城参加过的几个书展质量高得多，据说是全国最大的综合型书展对吧？每年出版新书、新刊物还真是不少，眼睛都看花了。我们的《破壁》能走到今天，也算是冲出江城，走向全国了吧。”

“看看，陈竖刚刚走进来观察了几分钟，眼睛马上看花。这一定就是你们华夏人常说的「走马观花」！”

陈竖点了点头：“对了！这样才是我认识的麦戈登嘛！”

李带：“对你个头啊！他还是在玩梗好吗！”

“我在国博进门的地方还看到了领导题字，上面写着京师图书订货会几个字。那些字都写得好大，像鱼一样游来游去。这一定就是你们华夏人常说的「大字若鱼」！”

“走吧。不要理这个人。活动开始之前还有充足的时间，我们先到远处的其他展厅走走。”

“都已经说了很远为什么还要走过去！这一定就是你们华夏人常说的「不近而走」！”

见三人已经出发。麦戈登很快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