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李带眼前的，是一座不大的展位。四面被书架包围，跟其他展位只是摆几本今年的新书装装样子不同，他们带来的书货真价实，数量颇丰，像是打算就地开间换酒书店的分店。甚至地上也铺上了报纸，堆满了旧书。

年轻的店主夫妇搬了两个小板凳坐在书堆中间，各自找了一本书在读。

直到李带和林果出现在他们面前，才像大梦方醒般地接待。

“这里是换酒书店，两位有何贵干。”

先走过来的是这位男店主，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情绪的波动，似乎还没有彻底从书中的世界抽离出来，也不知道陌生人来访，他是想要欢迎，还是觉得被打扰。

“老板好。听说您这里收藏了很多绝版书，特地过来拜访，想找几本，查下资料。”

还没等老板回话。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我说这是哪位老熟人呢？原来是东野君啊！你的大作的进度如何了？这是出来透气、散心、寻找灵感来了？”

不必回头就知道，又是曹朋政。男店主毫不掩饰地皱了下眉头。

“两位是跟这人一起来的吗？如果是的话就请回吧，我们马上就要收摊了。”

“不不不。我们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哎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可是很关心东野君的即兴创作进度。不过看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似乎是有些枯竭了啊。作为出版人呢，我的建议是，写不出来的时候，就不要硬逼着自己写了，连自己都对自己产生怀疑，写出来的东西又怎么能够让人家沉浸其中呢？你说是不是？”

这个笔名东野圭吾的作者是昨天上午刚刚参赛的，虽然曹朋政对于卫卫的作品志在必得，但事情沾上破壁工作室之后，总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干脆运用心理战术直接击溃之，免得未来横生变数。

现在正巧碰到了李带，曹朋政肯定要抓住机会狠狠嘲讽一番。

“你又是怎么知道——”

“这还不明显吗，现在离明天揭晓三期短名单只剩下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了，不回去闭关创作，还跑到旧书店来查资料，这不是没灵感，还能是什么？”

林果刚准备回击，李带示意她没必要继续多说。这倒不是忍气吞声，他们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破解陈竖保险箱的谜团，不是来跟曹朋政吵架的。现在换酒书店的店主明显对这种狺狺狂吠的姿态表示不悦，要是在这里吵起来，恐怕会被拒之门外的。

“说完了吗？”

李带走到曹朋政面前。

“说……说完了。”

曹朋政比李带矮上半个头，见李带直直走过来居高临下俯视着他，颇有点惊讶，没料到会有这一出，准备好的粗鄙之语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说完了就走吧。”

点点头刚准备拔腿就走，曹朋政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要是没说完呢？”

“没说完啊。没说完就到外面去说。”

李带指着外面，在这句话里用上了【余音绕梁】的效果。

回到换酒书店。男店主笑道：“阁下倒是有唾面自干的修养。”

“不是唾面自干，只是磨刀不误砍柴工罢了。”

况且他说的是东野圭吾，关我李带什么事。

“磨刀不误砍柴工，好一个磨刀不误砍柴工，砍的是什么柴。”

“废柴。”

李带朝远处曹朋政的方向望了望，转过来说。

“你这个人有点意思。”

男店主拍了拍正在看书的女店主的肩膀，后者就站起来，朝着李带点了点头。

“重新认识下，我们是李也和张且。换酒书店的店主。”

男生说完，女生突然凑过来，睁大了眼睛提问。

“第一题，请问我们谁是李也，谁是张且？”

这是……突然进入日常推理环节么？

李带先是一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林果说这两位书店老板性情古怪，只跟「对得上眼」的顾客来往。也许这就是他们判断来着是否为同道中人的测试题吧。

两位店主，一男一女，一个姓李，一个姓张，一个人名叫李也，一个人名叫张且。

木子李，弓长张，这两个姓氏本身就是华夏最常见的两个姓氏。

名字中的也和且都很容易认出，是独体字，没有偏旁，笔画不多，一个三画，一个五画。

无论是李也还是张且，这两个名字都比较中性。不像强、毅、豪、力，多半是男名，也不像娟、娥、慧、琴，多半是女名。

凭空猜测是猜不出来的，如果按照介绍的顺序一一对应，男店主是李也，女店主是张且，未免有些鲁莽。要说随便猜猜吧，虽然有百分之五十的正确率，但也有百分之五十的错误率。他们想要的是有理有据的答案，糊弄问题只会破坏人家对你的印象。

李带想了想，回答道。

“没猜错的话，张且应该是老兄你本人，这位姓李的本家，应该是你的爱人吧。”

“何以见得？”

“我以前看过本书，里面提到，华夏文字的造字法，以象形居多。譬如「且」这个字形，对应着祖宗的牌位，也对应着男性的器官，「也」字则对应着女性。”

“许慎的《说文解字》。不错，我的确是张且，要找什么书，先进来随便看看吧。”

听到了正确答案，张且才把放在展位门口的板凳挪开，侧了身子让李带和林果进来。

“创业维艰，还请体谅。我们换酒书店展位的空间虽小，但是自有一套陈列书籍的方式。书架采用的是图书馆书架的主副架结构，由立柱、侧板、横梁、层板四面组成，照理说长方体这种六边形应该有五边是封闭的，但是我们只封了四边，上下左右，前后不封闭是为了让读者从两边都可以方便地取阅书籍。所以你会看到，有的书脊面向这边，有的书脊面向那边。”

等待张且介绍完毕，李也再次凑了过来，闪动着狡黠的眼睛提问。

“那么第二题，请问这间展位里的图书，书脊为什么要朝着不同的方向摆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