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音似乎拥有不通过耳朵就能直接进入到人脑之中的魔力，那种颤音继续在大气中颤抖。

“是魔镜！”英布抬起头来说。

“可能还有一些事情我们没有预料得到……”

项羽试图回忆起混沌之王对他说过的话，但那个暗黑的破坏神一直含糊其辞。

说什么也等于没说，这可怕而有力的声音，这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似乎……

“魔镜被打碎了！”

项羽惊呼道：

“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现在有更多的东西在他脑海里掠过，好像声音本身是有灵魂和知觉的。

“也许刘邦死了，他的巫术也随之消失了。”

英布停住了说话，开始痛苦地大声喊叫起来。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烈，给他的耳膜带来了极度的刺痛。

现在项羽用戴着手套的手捂住耳朵，那些束缚在魔镜之中的记忆涌进了他的脑海。

破碎的镜面正在释放它几个世纪以来，甚至是几十亿年以来偷来的，所有带着记忆的魂魄。

这些魂魄之中有许多不是凡人的，有许多是早在三皇五帝之治天下之前就存在的许多智慧生物的记忆。

此刻有一个人的记忆正想着项羽，那是因为镜子自毁之后，伴随着无数金光闪闪的碎片摔下来的马童。

但项羽没有听到马童在空中的尖叫，也没有听到他的尸体先是撞到屋顶上，然后摔到街道坚硬地板上粉身碎骨的声音。

项羽躺在仓库的石头地板上打滚,超过一百万年的记忆正在折磨着他。

那些记忆不是他所拥有的，各种爱恨情仇，奇怪的经历、战争和旅行。

在外星球上的男人、妇女和儿童、动物，船舶和城市，争斗、恐惧和欲望。

这些魂魄为了占据他那拥挤的脑壳而互相争斗，威胁着要把他自己的记忆、以及他自己的性格从他的头脑中赶出去。

项羽在地上扭来扭去，抓着自己的耳朵。

一遍又一遍地复述着自己的名字，试图抓住自己的名字死都不放开。

渐渐地，他设法消除了所有那些陌生的魂魄与记忆，并坚持保存只属于他自己的记忆。

直到他虚弱地垂下双手，不再叫唤自己的名字。

然后他扶着墙壁站了起来，环顾四周。

他手下三分之二以上的人都死了，而且死状都非常的凄惨。

那个水手长死了，他的嘴唇在发出一声尖叫后就冻住了。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右眼眶流着血，因为他试图把眼睛从眼眶里抠出来。

所有的尸体都摆着不自然的、痛苦挣扎的姿势，眼睛都是死不瞑目的。

许多人身上都有自残的痕迹，还有一些人呕吐过，还有一些人的脑袋撞墙直至血肉模糊。

英布还活着，但蜷缩在一个角落里不停地发抖，以及自言自语地说着听不懂的话。

项羽觉得他可能疯了，还有其他一些幸存者变成了痴呆。

但他们很安静，没有造成任何危险。

只有五个人，包括项羽自己。

这些意志坚强的人似乎抵制住了外星人的记忆，保持了自己的清醒。

项羽跌跌撞撞地从一具尸体走到另一具尸体，在他看来，大多数人的心脏都已经衰竭了。

“英布?”

项羽把手放在他的老战友的肩上，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

英布抬起被埋进胳膊里的脸，看着项羽的眼睛。

在英布的眼神中，还依然保留着几十年的人生阅历，他回答说：

“陛下，我还在。”

“现在我们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伙伴。”项羽把英布扶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当觉得应该再也没有从魔镜中逃逸出来的魂魄之后，他们离开了仓库。

所见之处，所有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接受了魔镜记忆的死者。

趴在地面上的尸体向前方伸出僵硬的手来，枯死的嘴唇好像在无声地请求帮助。

项羽在经过的时候，尽量不去看那些凄惨的尸体，但现在他对刘邦复仇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他们到了那所房子，大门敞开着。

一楼堆满了尸体，但没有一具是刘邦的。

项羽和英布领着残存的人上了台阶，经过了更多呈现出哀求状态的尸体，来到了房子的顶层。

在这里，他们发现了刘虞。

她平躺在地板上，地板上用白色的石灰绘出了一些巫术的图案。

她的身上用血漆绘有特殊的符文，这些符文保护了她不受到魔镜的侵害。

她的眼皮很沉，起初她认不出来项羽。

项羽冲到她身边，把她抱在怀里，感觉她的身体冷得出奇。

刘虞说：“我被施与了魔法般的睡眠，只有他才能把我唤醒……”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虚弱地说：“我一直凭借毅力没睡着……我要等项羽来了……”

“项羽在这儿，”她的爱人温柔地说：“虞儿，我是项羽呀。”

“项羽？”

她在他的怀里放松下来，说：“你，你必须找到刘邦，因为只有他才能叫醒我……”

“那他去哪儿了？”

项羽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的眼瞳中闪耀着凶光。

“找到那两把叫作干将与莫邪的剑，那是我们祖先的……”

刘虞闭上了眼睛。

“虞儿，醒醒。”

项羽摇着她的肩膀问道：“那些剑被诅咒了，但是刘邦去哪儿了?他是怎么逃走的?”

“穿过……穿过……穿过那扇暗影之门。”

刘虞挣扎着睁开眼睛，继续说：

“他召唤出来了恶魔，并和恶魔订立了最可怕的盟约，要他们穿过……另一个房间……”

现在刘虞睡着了，但她的脸上似乎有一种平静。

这时英布手里拿着剑，猛地把房间的另一扇紧锁着的门打开。

一股可怕的恶臭从黑暗的房间里传来，最深处的角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

“没错，这就是暗黑的方术。”

“刘邦受挫之后，他变出了通向异次元空间的门，穿过它进入了某个暗空间。

我永远也不知道会通向哪一个空间，因为它们的数量是无穷无尽的。”

项羽下定了决心，张开双臂吟唱着咒语，大喊道：

“混沌之王，我召唤你，我愿意付出很多代价来找到刘邦！”

“那你就跟着他走吧。”

一个甜美的、带着讥讽的声音从项羽的脑袋里传来。

起初，项羽还以为这是北冥之境其中一段记忆的残余。

但后来他知道，是混沌之王在对他说话。

混沌之王说：“把其他的人全部都打发走，我好与你说话。”

项羽犹豫了，他希望独处，但不想和混沌之王在一起。

他很担心刘虞，希望一直和她待在一起，泪水已经从他深红色瞳孔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我会教你使刘虞恢复到正常状态的方法，”

脑子里的那声音说：

“而且，还能帮助你打败刘邦，向他报仇。

如果你听从我的话，你将成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人。”

项羽抬头望着英布说：“你和你的人能出去一会吗？我想单独呆一会。”

“当然，没问题。”

英布带着他的人离开了，随手关上了门。

混沌之王又以一个长相英俊、身材修长、风度翩翩的青年形象出现在项羽面前。

他露出友好的微笑，当那古老的眼神掩盖不了全身散发出来的邪典气息。

“项羽，现在已经到了可以去寻找魔剑的机缘了，但恐怕刘邦可能会先找到。”

混沌之王说：

“我警告你，刘邦可以强大到不假思索地毁灭半个世界，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冒着危险到阴影之门外面的世界去。

如果他在你之前找到了它们，那就意味着你、刘虞和西楚王国的灭亡。

很可能也意味着这世界至少有一半的文明会灭亡，所以我将帮助你进入阴间寻找魔剑。”

项羽若有所思地说:

“我看到过《创世纪》里记载着寻找魔剑的危险，以及拥有它们的更大危险，我想我必须考虑另一个计划。”

“没有其他计划。

如果你不愿意，刘邦也想要这两把魔剑。

一只手握着干将剑，另一只手握着莫邪剑。

因为魔剑可以赋予使用者巨大的力量，他将战无不胜。”

混沌之王停顿了一下，说：

“你必须照我说的去做，这对你也有好处。

诸神只加持那些愿意侍奉他们的人，诸神也侍奉命运。”

这是你的命运。”

“我不能改变我的命运吗？”

混沌之王摇摇头，说：“就算是我，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

项羽轻轻地抚摸着熟睡的刘虞的头发说：

“我爱她，她就是我想要的一切。”

混沌之王冷笑着说：“如果刘邦比你先找到了魔剑，你就别叫醒她了，免得让她经历世界的毁灭。”

“那我怎么才能找到魔剑呢?”

“走进那扇暗影之门吧，一定要到沼地下面那个通向脉洞的隧道里去，在那个房间里保存着你的祖先曾经放弃过的东西。”

“为什么要放弃呢？”

“因为你的祖先缺乏勇气。”

“他们缺乏勇气面对什么?”

“他们不敢面对他们自己。”

“我的混沌之王啊，你还有多少秘密没有告诉我啊。”

“这是上层维度世界的统治者回答问题的方式，快点，就连我的法力也不能让暗影之门长久开着，我要走了。”

混沌之王旋即消失了。

项羽用嘶哑的声音大声呼唤英布，他立刻进来了。

“陛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要去追踪刘邦，而且只能允许我一个人去。

英布，你必须带上刘虞安全地返回楚国。

如果我不能在合理的时间内回来，你必须帮助她成为女皇。

如果她还在受困于巫术而睡觉，那么你必须作为摄政王统治直到她醒来为止。”

英布凑近轻声说:“陛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项羽点了点头，回答说：

“我知道这匪夷所思！但我别无选择！”

他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向那一扇一直等待着他的暗影之门。

【作者题外话】：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项羽的命运已经被锻造和重塑，就像地狱双剑在很久以前被锻造和重塑一样。

有没有可能他会从这条不归路转向绝望、诅咒和毁灭?

还是在他出生前就注定了他的命运?

经历了千百次轮回，他会永远是某个未知原因的捍卫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