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赫里斯托长老怎么样？”

昏暗的房间内，做女骑士装扮的雅莉希亚深灰色眼眸露出些许疑惑，小声重复了一遍罗尔斯的问题。

赫里斯托长老已经去世，为什么会询问和他有关的问题？

难道是长老去世有问题？

虽然“仲裁人”途径没有提升智商的能力，但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能明白这个问题背后的隐藏着什么。

“不错，一年前。”

罗尔斯并没有强调是粉碎“混乱导师”特性后，只是笼统地给了个时间段。赫里斯托究竟是之前就存在问题，还是之后存在问题对他来说意义是不一样的。

在发现罗尔斯特意将房间封锁，近乎与世界割裂后，雅莉希亚就明白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仔细思考了将近一分钟才开口：

“那段时间，我和赫里斯托长老没有太多接触，他在霍纳奇斯山脉内守护家族密室。大多数时间，我都是同来加特长老沟通。”

“那之前呢？有关他晋升仪式出现问题，导致寿命减少的事情，他有没有提起过？”

罗尔斯记得在赫里斯托去世时，来加特曾经说过，雅莉希亚这样的卷者同赫里斯托的关系还算不错。

“没有。”雅莉希亚沉默了两秒后摇了摇头，接着道，“但这一点在家族会议成员中并不是一个秘密，在我的记忆中，他衰老的速度确实比其余半神要快一些。

“不过，这一年来他衰老得更快，比过去三十年都要快。”

看着沉默思考的罗尔斯，雅莉希亚紧抿嘴唇，见他迟迟不开口，忍不住问道：

“赫里斯托长老……”

“我也不能确定，只是怀疑。”

罗尔斯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尽管他已经确定赫里斯托百分之百出了问题，但他不仅仅只考虑赫里斯托。

毕竟如果赫里斯托死因存疑，来加特长老难道就没有问题吗？即使问题只局限在这两位长老身上，那塔玛拉家族怎么办？这是罗尔斯手中最强的一股力量，是他之后统治鲁恩的保障。

“那来加特长老……”

雅莉希亚突然愣住了，似乎想起了什么，从口袋中取出了银质钱袋，伸手拿出了一枚镶嵌着多枚宝石的黄铜镜。

当看到这枚黄铜镜时，罗尔斯童孔立刻放大些许，他察觉到这枚黄铜镜上隐隐的呼唤之感，非常轻微。如果不是距离如此之近，他未必能感受到，更别说被放在“空间口袋”里了。

“来加特给你的？”

“是，它有问题？”雅莉希亚先是点头，但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他和我说，我现在在保护德丽娜，遇到危险可以带着德丽娜快速远离。”

罗尔斯伸手接过递来的黄铜镜，只觉得呼唤感强烈了一些，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余异变。

“你使用过？”

“嗯。”

那就不是使用的问题？是长期携带会产生一定影响？对德丽娜肚子里的胎儿？

“空间口袋”并不能隔绝封印物的负面效果，依旧会影响携带者或者周围的人。罗尔斯手上从赫温·兰比斯那里拿到的封印物“腐烂的流星”长期携带的话，就有几率被星空中投下的目光注视到，遭遇污染。

只是到现在为止，“腐烂的流星”并没有展现过负面效果。也或许是展现了，但对罗尔斯没有产生影响。

想了想，罗尔斯从自己的“空间口袋”中取出一份浅蓝色的半透明六棱柱，这是一份“审讯者”特性，是哈加提草原“收服”那位“律令法师”失败后，随意拿的一份战利品。至于那份半神特性，他留给了玫瑰学派，让他们更好地背锅。

“暂时不要放在身边，和这份‘审讯者’特性先放在一起，观察一段时间。”既然有可能对德丽娜肚中的孩子产生影响，对这份“审讯者”特性应该也会有影响。

罗尔斯从不怀疑高位者对低位者的影响，他自己和“红天使”恶灵相处时都会忍不住挑衅，更何况是同途径的存在。

而且特伦索斯特终究是容纳过“审判者”唯一性的，以“红天使”恶灵的表现，在“特伦索斯特黄铜书”被重新容纳后，这份唯一性依旧应该指向她。尽管她未必能像阿蒙那样依仗唯一性，对魔药内蕴藏知识进行删减，但影响一些部分施加过手段的本途径特性，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罗尔斯才会选择将“混乱导师”特性排出体外，哪怕那份特性已经被粉碎过了。

雅莉希亚沉默地点了点头，接过了“审讯者”特性和黄铜镜。

“我记得塔玛拉手中除了‘平衡之秤’外，还有一份‘平衡者’的特性？”

“是的。”

“我知道了，去做吧。”

罗尔斯灰蓝色童孔幽深了许多，解除了房间的封锁，重新恢复光明。他走到门前，握住门把手，沿着走廊朝另一侧尽头走去，那里是德丽娜现在的卧室。

……

贝克兰德，皇后区，霍尔家的豪华别墅内。

奥黛丽刚披上蓝色的斗篷，准备带着金毛大狗苏茜、女仆安妮等人前往佩斯菲尔街的“鲁恩慈善助学基金”，就看见自己的父亲霍尔伯爵从正门外进来。

“爸爸，上午好，你是，昨晚没回家？”奥黛丽略感疑惑地上下打量了几眼。

自从哥温顿王子遇刺身亡后，贝克兰德陷入了低沉恐慌气氛，直到南大陆传来捷报。在阿诺德·罗森特上将的指挥下，弗萨克东拜朗军团落入鲁恩早就布置好的陷阱内，歼敌超过六千人，俘虏也将近三千人。

可以说这场战斗，彻底将弗萨克在东拜朗的图谋击溃，让鲁恩不至于失去来自殖民地的支持。

胜利的消息一扫往日贝克兰德居民的恐慌担忧，最近几天霍尔伯爵更是难得地待在了家中陪伴家人。

“看得出来？”霍尔伯爵摸了摸自己漂亮的小胡子，笑着问道。

奥黛丽见父亲心情不错，碧眸微转，浅笑说道：

“你外套上有浓厚的香烟气味，这说明你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脱掉它了，而它是外出的衣物。”

霍尔伯爵边将外套脱下，交给贴身男仆，边呵呵笑道：

“不错，观察力很敏锐，看来在‘慈善助学基金’的忙碌很大程度上提升了你。

“我昨晚一直在首相官邸，等待消息。”

说到这里，霍尔伯爵叹了口气，然后才道：

“东拜朗胜利后，我们在凛冬郡和间海郡的军队再次打退了弗萨克人的进攻。而严寒的来临，让我们终于可以像中南诸国那样获得喘息机会了。”

奥黛丽眨了下眼睛，恰当地表现出了自己的诧异。对于这些情况她很清楚，“皇帝”先生在塔罗会上会讲述相关事情。

霍尔伯爵顿时笑了笑：

“我明白你在疑惑什么，报纸上说的只是我们想让民众们知道的，其实情况一直不太好……不管怎么说，我们终于坚持了下来，这个冬天将是这场战争的转折点。”

其实我知道……阵亡者、失踪者、受伤者的数量可能有被掩饰，但也说明了不少问题……而且，寒冬不一定是好事，弗萨克的“天气术士”非常擅长利用类似情况……奥黛丽心中一阵暗然，忙控制住情绪，露出笑容道：

“真好，希望能尽快恢复和平。”

霍尔伯爵怔了一下，转而说道：

“国王陛下打算在周六向全国民众做一次演讲，告诉他们，我们必将胜利。

“到时候，会在各大城市各个乡村组织民众到广场，用最新的技术让所有人都听到。”

最新的技术……让民众们聚集到各个广场听国王演讲……奥黛丽霍然想到了“世界”先生的提醒，决定将这件事情告知对方。

……

看着手里信件和混合了二十二种途径非凡者的血液的瓶子，罗尔斯长舒一口气。“愚者”先生还是不太信任自己，还好有特莉丝这个不顾一切都要复仇的家伙在。

记下打开陵寝的符号，将装有血液的瓶子放进“空间口袋”后，他看了眼在花园中散步的德丽娜，又朝着隐藏在附近的雅莉希亚点了点头，消失在原地，进入了灵界。

等他再次出现在现实世界时，已经来到了贝克兰德圣赛缪尔教堂外，看到广场上忙碌的神职人员，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地进入教堂。

十分钟后，罗尔斯走出教堂，再次进入灵界，但这次是霍纳奇斯山脉深处，来到了塔玛拉家族之前隐居之所。

他看到了塔玛拉族人那千奇百怪、充满不对称风格的房子，看到了远处的基台，还更远处坐落着的黑色大殿。

“来加特长老。”

听到声音，穿着兜帽长袍，内穿棕黄色毛衣的来加特推开放房门，看到罗尔斯后疑惑道：

“罗尔斯？你怎么来了？”

“‘混乱猎手’的魔药我已经消化完了，仪式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实际上“混乱猎手”魔药并没消化完全的罗尔斯几步走到来加特身前。

“这么快？”来加特长而低垂的眉毛挑了一下，“我原本以为明年你能消化完魔药就已经算不错了。”

罗尔斯笑着答道：

“还有一个月，不就明年了吗？”

“到也是。”

来加特伸手邀请他进入家中，各自坐下。

“你应该从雅莉希亚那里知道，我们有两份‘平衡者’特性，一份是纯粹特性，不含任何精神污染，另一份则是以封印物‘平衡之秤’的形式存在。”

说到这里，来加特神情郑重了许多，沉声道：

“正常来说，我们应该给你那份纯粹特性，但家族会议希望是给你‘平衡之秤’，用来交换‘平衡者’配方以及‘平衡之秤’中存放的封印物和特性。”

接着他详细解释了下原因，在赫里斯托长老去世后，遗留的非凡特性足以让一位“律令法师”完成晋升。而从罗尔斯这里兑换到“平衡者”仪式后，再加上他们保存的一份没有精神污染的“平衡者”特性。假以时日，塔玛拉家族就可能自第五纪以来诞生一位天使。

“这有些麻烦吧？”罗尔斯皱着眉头，“我晋升之后，再粉碎特性给你们，不也一样吗？”

“只是不想多麻烦你，塔玛拉付出的并不多，不愿得到更多了。”来加特摸着胡子解释道。

程序并没有减少，只是罗尔斯是为了自己晋升而粉碎特性，还是因为塔玛拉家族粉碎特性，后者自然就是塔玛拉家族多占了一点便宜。

“先不说不存在这个问题。”罗尔斯眉头并未有所舒展，反而皱得更紧了，“我现在也没有办法粉碎‘平衡之秤’啊！那毕竟是一件天使层次的封印物……”

“嗯？”

来加特先是一愣，随即解释道：

“当初我们是祈求‘不定之雾’的力量，粉碎了那份‘平衡者’特性。”

“但现在我做不到。”罗尔斯很干脆地摇头。

“那……”来加特不断捋着胡须，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就只好给你那份纯粹特性了，跟我来吧！”

他站起身，来到门口，指着黑色大殿斜后方。

“家族密室就在那儿。”

身后，罗尔斯眼中增添了一抹凝重。他的第一个计划尝试失败了，来加特并没有坚持要给他“平衡之秤”，事实上，他也无法坚持，这只会引起怀疑。

也就是说，那份以纯粹的“平衡者”特性也存在问题。特伦索斯特堵住了他晋升的两个选择，无论选择哪一个，都在对方的计划内。

除非他能找到另外一份“平衡者”特性，或者再次跳回原来途径，成为“熵之公爵”，但同样需要特性。

两人一前一后，一步跨出的距离是常人的十几步，很快来到了一处山壁前。来加特用灵性绘出一个符号后，用古赫密斯语念出一个单词：

“关闭！”

眼前的石壁变得虚幻许多，隐约能看到里面的情景。

“关闭”是“开启”，“开启”是“关闭”，显然也是一种秩序的混乱……罗尔斯眼角微不可见的抽了下，想起自己临来前已经祷告过了，于是跟着来加特进入了密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