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肿瘤”并不是某种形容词或者是暗指某样东西，在米格尔看来，那大概真的是某种上位生命——也就是神明身体上的某种扩散结构。

那东西就像是“手术后”被随意地丢弃在这里一样，外形看上去和被切除的肿瘤高度相似，同时也显得十分巨大。很显然被切除的肿瘤仍旧还活着。恐怕是因为掺杂了神性的原因，才得以在这个单独的梦境之中延续到现在吧。

也就是说，这东西——“母巢”是某个神明从自己的身体上切除下来，并且随意丢弃的某种恶疾。神明所患上的疾病被神明本身切除，但是就算是被切除下来了，神明身上坠落的部分仍及保持着某种神性的因素，因此才会重新活性化。

更有可能就连这个不属于深渊的梦境空间都是被这个神明的死肉瘤所影响而生成的。

“这就是神明的力量吗……”

并不是单纯的恶意或者是针对，就仅仅只是某个“无意识”的动作，神明的一举一动甚至差点毁灭一个城市。不，这还不算是神明的举动，仅仅是从神明的身上坠落下来的恶疾就形成了如此程度的破坏。

米格尔抬起头来，这个不属于深渊的梦境空间正在因为母巢的死亡而逐渐地消失，头顶的“膜”就像是碎裂开来的鸡蛋一样，缓缓地一片一片地被剥落蹦碎，身体上燃烧的湛蓝色火焰缓缓地熄灭，这个空间蹦碎之后，只有在这个不属于深渊的环境之中能够燃烧起来的火焰也不会再次燃起了。

覆盖在米格尔身体上的融铁重新被压缩回归到了融铁大剑上，米格尔的身体上仍旧保留着蒸血的痕迹，地面在缓慢地上升，这个“深不见底”的坑洞正在被回归的空间缓缓地填补上，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能够看到峡谷的两侧岩壁了。

这样的话，峡谷的底部就彻底化作了一个垃圾场，没有了梦境空间的隔离，这座峡谷也总有一天会被垃圾彻底填满吧。

米格尔顺着岩壁往上爬，约莫一百二十米的距离在残留的蒸血状态下想要登上不过几十秒的时间，这次他进入梦境空间的时间格外的短，从体感上过去了也差不多只有五六分钟的时间，但是等到米格尔爬上岩壁的时候，本来应当是正午的天空已经变得昏暗阴沉了。

时间的流速差别暂时还对米格尔造不成什么影响，大概他应当庆幸时间这么快地过去了，在夜晚更加容易能够跨过这个城镇。

战斗的场地没有被人清理，米格尔登上祭祀场的时候，周围还残留着自己蒸血的时候爆炸留下的痕迹以及那些怪物的尸体，区别是祭祀场的周围早就已经没有了人待在这里，亲眼目睹了那样的东西，就算是对祭祀有着坚定信仰的人，恐怕自己的信仰也会动摇吧。

米格尔抬起头来看着昏暗的天空，没有星辰。

……

声音。

脑子里开始莫名其妙地回荡起声音来。

说起来，那个白色的土地的梦境，那个属于自己的梦境，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去过了呢。

“往返”并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事情，但是米格尔已经逐渐地找到了规律，在自己遇到重大的变故的时候，意识会偶尔地闪回到那个梦境之中。

但是相比起来更长时间的待在那个梦境之中的时候，触发那些事情的关键点——“进化的密语”，那才是重点，每一次重大的转折到来的时候，米格尔的意识都会沉入那个梦境之中相当长久的时间。

沉入水中，幻痛变成了一直以来缠绕着自己的梦魇，在离开彷徨海之后，那梦魇才从自己的意识之中逐渐地消除，在米格尔·艾格特的意识之中，自己之前就是那么死去的。

所对应的密语是——噩梦。

米格尔记得第一次听到从那个梦境之中传来的歌声。

这具人类的身体第一次从内部接触到深渊，被深渊入侵，第一次认知到自己的梦境的存在，所对应的的密语是——死亡。

米格尔在深渊防线上被深渊入侵的时候，作为人类的部分就已经死了，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然后是在守夜墓地，自己第一次脱离了奈特·维格特的帮助独自面对那个被诅咒的蒸血骑士的时候，第一次达到完美的蒸血状态，自己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踏上进化的道路了吗？

在那个时候，所对应的密语是——灵魂。

鲜血是灵魂的契约，正是如此，以血液作为动力的蒸血才会显得尤为独特和恐怖吧。

然后是回望彷徨海的时候——

米格尔听到了女孩的声音。

“和彷徨海没有任何的关系。”她是这么说的。

轻盈的脚步声缓缓地从自己的身后传来，米格尔感觉少女站在自己的身后，用纤细的手掌遮盖住了自己的双眼。

什么都看不见了，就连黑暗也看不见，生命的火焰也被遮盖了。

完全的宁静。

“就像是……这个时候一样，在那个时候，米格尔所看到的自己的未来。”

融雪森林的边镇——

对米格尔来说，彷徨海，融雪森林，以及边镇所发生的事情是一个整体，奈特·维格特的死亡，以及少女的死亡，边镇所有人的死亡，在米格尔·艾格特决心拿起融铁大剑的那一刻开始——

所对应的密语是——杀死过去，重生。

“进化的阶梯越来越短了，很快就要登上顶端——”

少女在米格尔的耳边轻声的呢喃。

“接下来的是，第六个密语——回忆。”

“可能相比于之前的密语，算不上是重大的转折或者是变革，但是它并不是毫无用处的，你能够在进入欧斯顿的王城之前，能够收集到的所有的信息以及全部都聚拢起来了，还差最后一个，等到最后一个密语的启示被解开的时候，第六个密语就会完成……”

米格尔感受着那双手的温度，那个狼耳的少女在他的心中和已经死去的少女几乎融成一体，他问：“你究竟是谁？”

“你一定会踏上阶梯——徘徊在深渊的狼啊……”少女转过来拥抱米格尔的脖颈，那种温热的感觉好像是铭刻在米格尔的记忆之中的一样，米格尔记得这种感觉，曾经被谁这么拥抱过——不是艾格娜，是自己在什么地方遇到的其他人……

“——愿你在梦境的世界之中所向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