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两人所应对的恐怕就是城塞第一层的所有骑士了，米格尔仔细观察之后发现，这座城塞实际上并不算庞大，但是绝不是渺小的营地，从第一层开始分开了几层。

城塞支撑起来的是类似于城墙之类的结构，就大体上来说，这里应当是城墙的连接点之类的地方，由于城塞的背面依靠着的是山脉一样的起伏结构，在后面链接起来的地方也是城墙同高的建筑。

也就是说，要从这里向上登上城墙，两边的断壁残垣暂且不论，朝向帝国的方向应该还保留着城墙的建筑，要从那条道路上往前走到城墙结束。

从麻烦的程度上来说，如果路途上遍布这种被深渊侵蚀的骑士的话，这绝对不能算得上是“回到王都最近的路程”了，米格尔不懂奈特选择这条路究竟有什么含义，他回过头看着被奈特劈开的城门，从这里退出去再更换道路的话，绝对要比现在的这条路更加简单。

姑且将手中的剑收入了捡来的剑鞘之中，米格尔顺着奈特的目光抬起头来看着已经塌陷了半个墙壁的链接城塞，如果现在是白天的话，也许会有隐隐约约的光透进去吧，那种环境下没有光就更难以战斗和判断目标。

“走吧，这里往上应该还有两层，转过两节楼梯就可以跨上城墙了。”

正如他话语之中所说的那样，奈特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停留，那副模样完全不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奋力挥舞大剑之后的模样，没有收起自己的剑，而是朝着黑暗之中的楼梯踏出了第一步。

“你好像……对这条回去的路很执着一样。”

短短的楼梯之上，米格尔有些隐晦地，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问。

“是因为这是自己曾经走过的路吗？既然是从这条路走出来的，那么理所当然要从这条路回去才是……是这样吗？”

这种老派的作风并不是不能理解，能够做到这点的才能称得上是骑士吧，但是米格尔在奈特的身上看不到半点骑士的影子，就如同他看到奈特之后的第一印象一样，只是个战力强大的地痞流氓。虽然“地痞流氓”的形象现在变成了“战士”，但是战士也始终是战士，不能够和骑士相比拟。

“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你的说法没有错吧，但是不只是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你看，打开的抽屉也必须要用相同的方式关上，拔出的剑也必须放回剑鞘之中，就是这样的道理，若是走错了路，那么面对的就是完全不一样的虚无了。”

难得从这个人的口中说出这种富有智慧而且并不会让人听不懂的话，在米格尔看来那完全就是老派作风的表现，他并没有反驳，也没有因为受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累和苦而抱怨，在先前的战斗之中出力更大的明显是奈特。

“骑士团在出征之前最后驻足的地方……”米格尔的声音像是被风吹动的火花一样轻微地闪灭，“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对这里这么熟悉的吧，那也就是说……”

这里的骑士，就是当时跟随出征讨伐的伙伴。

对于变成了这样的战友，以及必须要痛下杀手的自己——

“问我有没有心理压力和负罪感吗……如果你想被倾诉的话，那很遗憾地告诉你，没有。”骑士冷漠的声音盖住了两人的脚步声。

也可能是那冷到极点的氛围让两人停下了脚步，黑暗之中只剩下呼吸声。

“为什么？”

没有任何多余的提问，仅仅是为什么。

面对时隔多年才能够见面的战友，若是能够叫上名字的某个人，变成了那副自己不得不杀死的模样，为什么还能面不改色地将他们当做敌人看待？

“没有为什么。”

“因为他们被深渊感染了？”米格尔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质疑。

传说之中的传说，大名鼎鼎的深渊守护者，这种人应当是这个世界上最痛恨深渊的存在了吧？恐怕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眼中才容不下一丁点的渣滓和黑暗。

“因为他们挡住了我的路。”

从骑士的口中得到的回答要比米格尔想象之中的更加冰冷和无情，并不是顾及多年战友的情谊，同时也不是因为感染了深渊所以就算是老朋友也会痛下杀手，仅仅是因为……他们是回到王都的道路上挡路的人。

“这和是否被深渊感染没有任何的关系……我应该跟你说过了，你的眼睛所看到的，耳朵所听到的，大脑所了解到的东西，在这个国家之中并非全部都是真实的。”

米格尔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没有能够反驳的话。

谁也不知道奈特·维格特在漫步深渊的六十年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同时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任何人要比他更加了解深渊是什么东西。

“和深渊没有任何的关系，我应该跟你说过了，在这里站起来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我都见过他们的脸，每一个人的名字我都记得，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能下得去手，并且没有任何的由于。”

这和对昔日的战友痛下杀手是完全不同的。

米格尔紧握的双手缓缓地松开了。

骑士的语气并不像是在描述仇恨和遗憾，更没有任何的悔恨在其中，那语气就好像是……对那些人原本的仇恨一般，并没有任何的感情在其中，仅仅只是仇恨。

将这种人召回王都……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啊。

米格尔不止一次地对历史产生了怀疑。

深渊守护者，骑士中的骑士，这些赞词难道都是虚假的吗？如果都是假的，那么为什么要在曾经的历史上那般大书特书？

“我明白了。”

“你不明白，在这条路走完之前，你是不可能明白的。”

那番话不像是从一个冷漠的人口中说出来的狡辩，反倒是阐述事实一般，骑士再一次迈出了脚步。

“但是，就算你误会也没有任何的关系，怎么看我也无所谓，要走完这条路的是我，你会怎样和我没有关系。”

那是没有任何骑士会说出的，不把人当成人看待的宣言，米格尔放松的拳头又一次紧握了起来，他没有说话，同样登上台阶。

我要活下去，但是那绝不是苟活。

“我会看到的，就算没有你的帮助也无所谓，那种答案我一定会找到。”

“随你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