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这个糟糕到不行的世界的真相。

与其说是终于明白了这件事情，倒不如说来到这里这么长的时间，从拉加斯走到这里之后才发现有什么不对的米格尔才是显得太过迟钝了。一路上有太多的漏洞泄露给米格尔，但是米格尔却只是下意识地当成了本来就会发生的事情。

太过于的相信自己所了解到的所谓的“历史”，这就是米格尔所犯下的错误，他并没有完全理解自己究竟处于一个怎样的世界，只是通过别人编制的谎言去理解这个世界，恐怕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王都的人类才能仍旧如此安然地生活下去吧。

生活在别人编造出的历史之中，就这样放弃了自己的“自我认知”能力，所以才会看到那种美丽的东西，然而现实当中，真正的世界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米格尔没有大志向，同时也没有抱有自己一个人拯救世界那种毫无实感的想法，他只是想好好地活下去，然而现在，似乎就连这种小小的目标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在这种世界并不是不能活下去，深渊对自己来说可能并非是恶意的，也就是说，似乎自己现在的目标也已经不是终结深渊，而是终结出创造深渊的人。

也就是说，掌握了“神明权柄”的人。某个人在某个时候获得了神明权柄，许下了某个对人类最大威胁的愿望之后，“深渊”才得以诞生出来，人类的历史才重新被改写。

“也就是说，”在踏入彷徨海之前，米格尔认为自己有必要明白更多的东西了，“也就是说，你从拉加斯回到王都，并不是为了重新向皇帝效忠，或者去革命以及起到领袖作用？”

“我们这些家伙哪里有那种本事，虽然是被史诗故事传唱的英雄，但是无论是谁，都只希望你只存在在故事之中就足够了，王都里那些真正掌握着权力的家伙对于一位几十年前的国家英雄绝对说不上是喜欢，如果打着英雄的名号回去，在王都的人民知道之前，如果有能力的话，那些贵族会花费全部的力气杀掉我吧。”

“这是为什么？”

“名声和荣誉，以及身份地位，还有在人民心中的领导能力，正是因为史诗之中将我这个实际上只会参加战争的家伙吹鼓地太过神话，所以人民的心中会从小到大地积累出一种信任感，这种信任感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不曾给他们的。”

米格尔喃喃道：“也就是说，你回去只会就算本意不是夺权和虚张声势，也会被认为这样。”

人民的力量有些时候是无可匹敌的。

奈特·维格特这个名字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几乎是所有在对深渊战争只会出生的人，全部都是听着这个传奇的名字长大的，这是一种从小就根植在记忆之中的传奇，对传奇的信任感，名望，荣誉，这些东西真正累积在身体上之后，给帝国之中的贵族们带来的几乎就是一面倒的人民朝向。

“虽然我的确有能力这么去做，但是本质上没有任何的意义，直到现在我仍旧还在旅行蒸血骑士的使命，我从这里回去也并不是为了面见国王，去说那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恶心的忠臣话语。”

在彷徨海的湖边，奈特随意地找了块淡紫色的草地坐下。

“既然你也已经成为了蒸血骑士，那么就没有什么不是不能跟你说明的问题了，因为就算这个时候我想要拯救你，你也没有办法获得救赎了，所以现在我们并不是拯救者和被拯救者的关系，而是战友了。”

米格尔也跟着奈特在另一边坐下，在宁静的湖边，实际上眼前这种深渊笼罩的颜色在习惯了之后竟然有一种格外的境界美。

“你已经明白了蒸血骑士团是依靠深渊对人类的进化而建立起来的吧？最初开始深渊的力量就只是简单的身体，力量强化，在不断地人体试验的开发之后才变成了类似于现在这种模样的强化。本质上蒸血是来自深渊的力量，而深渊的力量是来自于人类情绪的力量。”

“也就是说……情绪的波动越强大，蒸血所提供的能力也就越强大吗……”

“没错，但是在那同时，以人类的身体是不可能承受的了深渊的力量的，你的身体在每一次开启蒸血之后都会损耗大半，你也已经注意到了吧？一次两次，第三次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就已经开始有些不像是自己的身体了。你在蒸血的时候所产生的情绪正在不断地催化变成深渊，但是他们并不会离开你的身体，而是以你的身体为躯壳，不断地生长着，蒸血的修复力本质上就是深渊在你的身体之中不断地增殖的过程。”

“等一下，也就是说，深渊不单单是以人类的噩梦为蓝本所产生的，而是所有的情绪都会产生深渊？”

“并不是，深渊的确是人类噩梦的具现化产物，但是人不可能只有一个噩梦，同样，深渊在产生之后也不是不可能再次被同一个人产生。而你的蒸血本质上是将你产生的深渊化作了容器，拥有了容器之后，你的情绪就会化作力量被挤压在瓶子之中，在需要的时候释放出来。”

“……”

“蒸血技术的研究长达数十年之久，接受人体试验的全部都是对深渊战争时期的士兵，最后能活着回来的人都加入了蒸血骑士团，那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就只是创造战争机器的实验而已。本质上蒸血骑士团的成员是拥有着‘骑士’封号的光荣人物，但是实际上只是为了隐藏真正的战争假象而已，在帝国外围战乱一团的时候，王都之中仍旧歌舞升平，骑士的光辉只是做给人民看的把戏，真正的对深渊战争要更加的残酷。”

奈特叹了一口气，他显然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说，这件事情被他娓娓道来，但是米格尔却总觉得自己在那里听到过，见识过。

奈特说：

“在蒸血骑士团正式被送上战场的一个月之后，对深渊战争结束了。”

那句话一瞬间让米格尔跳跃回到了某个时间段之前，在某个梦境之中，自己听到过那样的话啊，有谁在自己的耳边，像是讲故事一样喃喃私语着说出的那长篇的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