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就像是……不，已经不是单纯的“感觉”了，米格尔能够明白，自己的身体确确实实地在这种巨大的扭曲力量下断裂成了好几节，甚至现在能够保持住自己的意识都已经是相当幸运的事情。

倘若自己没有在小船被破坏的时候开启蒸血的话，恐怕现在早就已经失去意识了吧，虽然自己体内的深渊仍旧能够帮助自己修复坏掉的东西，但是如果意识都不存在的话，虽然活着，但是是否能够再一次醒过来似乎也变成了一个问题。

蒸血骑士确实不会死亡，但是比死亡更加痛苦的事情有成千上百万种，死亡并不是一种痛苦，有些时候反而是一种解脱。但是米格尔很庆幸现在自己并没有得到解脱，他的的确确地活着，就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眼前虽然一片漆黑，同时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在什么地方，但是能够确切的感受到自己的疼痛，能够感受到这具身体尚且还在被旋涡的力量摧残着，同时身体之中的深渊同样也在修复着断裂的骨头。

在完全修复之前，这具身体几乎不可能恢复到“可以动弹”的地步了吧，米格尔现在就像是一团面条，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是感受着单纯的疼痛，可是疼痛的时间长久之后似乎也就不是那么难以忍耐的东西了。

于是，在疼痛也在感知之中消失之后，米格尔彻底进入了一种仅仅只存在思维，而丧失了全部感知的状态之中，不知道自己身上还剩下多少东西，可能手臂也被巨大的力量撕裂开来了吧，可能腿脚全部都离开了身体吧，也可能现在的自己只剩下了脑袋也说不定。

不知道是不是应当赞美深渊的力量，就算是只有那种程度，只要累计起来时间，同样可以完美地还原成人类的模样，就算是心脏消失，大脑消失，只要存在着一丁点的残渣都能够再度燃烧起来。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还是米格尔第一次见到深渊和蒸血如此恐怖的能力。

这恐怕才是真正在战场上能够发挥作用的力量吧，米格尔的身体现在仍旧被撕裂着，在去除损伤和疼痛之后，就算是修复一整条手臂恐怕也用不了三十秒的时间，这还是米格尔对自己身体能力低下的估算。

如果是奈特的那种级别，恐怕只需要几秒钟的时间就能完全恢复吧。可那样的人类就已经不像是人类了，反而更像是由蒸血燃烧剩下来的灰烬和深渊粘结拼接起来的一个可以动弹，寄宿着思维的载具一般。

还是说，那本身就是人类进化的最终形态和模样呢？本质上来说身体的确不过是思维的载具罢了，米格尔能够轻易地去除观念舍弃身体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某种程度上人类就是一种我思故我在的生物，只要思维存在，那么不管身体是什么，都能继续思考下去吧。

这正好对应了梦境的真理，某种程度上来说，梦境的作用是相对的。

造梦者将梦境创造地和真实无比接近，只有真正明白梦境的人才能看到梦境真实的模样，那种力量并非是完全让自己认知到真实的能力，而是一种以自己的想法改变现实的力量，虽然本质上来说改变的仅仅只是“对自己来说”的现实，但是现实毫无疑问的是被改变了。

就根源上来说，可能奈特所看到的世界和米格尔所看到的世界有根本上的不同，但是两人都在潜意识之中意识到了梦境和现实的区别。这是就是一种以个人的思想影响梦境的能力，你越是能够了解到这里与现实的不同，就越是能融入这个梦境之中，而你越是融入这个梦境就越是能够以思维的力量改变梦境之中的现实。

米格尔意识到了这件事情之后，身体上的疼痛就重新回到了身体上，洪流在一瞬间停止了下来，但是他明白自己还在湖水之中。在旋涡停下来之后米格尔才明白，这才是这个梦境世界的真理。

从一开始米格尔就已经意识到了这里是梦境，但是还未能够完全融入这个梦境之中，后来在潜意识之中淡忘了梦境的真实含义，踏上小船的时候就已经意识不到这里真的是梦境了，虽然目标仍旧是寻找创造这个梦境的人，但是却依旧忘记了脚下的这片湖泊同样也是梦境这回事。

但是之前已经意识到这里是梦境的自己，或者说自己的潜意识之中仍旧明白这里是梦境，是能够通过思维改变现实的东西。

米格尔最担心的事情是和奈特之间的联系中断，这种思维作用在了梦境之中，从而影响了梦境，所以两人完全丧失了联系。米格尔在那之后开始担心幻象的攻击，但是转眼之间开始担心水下的东西。

他最恐惧的东西，某个模糊不堪，但是巨大无比的栖息在水中的怪物就给他带来了迎头一击，而米格尔在落水之后害怕被吃掉，具体来说是恐惧不能从这里逃离出去，潜意识之中认为有什么东西在追逐，拉扯着自己，于是身体之后生成了旋涡。

同样也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只差一点点的努力就能够逃离旋涡，但是米格尔恐惧的正是那种功亏一篑的感觉，那种幻想在脑中生成的一瞬间——

——自己落得了这般下场。

“想到什么东西，什么东西便成为真实的”，这种东西并不是神迹，人类恐惧的东西很多，同时思维这种力量也并非是单纯的思考就能够掌握的。想要完全获得这种力量的话，需要舍弃的东西太多了，恐惧，挫折，对不顺利未来的思考和推论，这些东西全部都要完全舍弃，就连潜意思的思考都不行，只有脑中思考的全部都是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这种力量才能排的上用场。

“不然的话……就只能落得这种下场吗……真是恐怖啊，梦境的力量。”

米格尔这样呢喃着，终于修复好的身体还勉强不能够动弹，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镜面一般的湖面上，头顶升起的是巨大的，散发着无限光辉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