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井有些目瞪口呆地听着触音阐述的她的理想，仿佛已经身在完美的人偶天堂之中。

只是一阵相当暴力的石块的爆裂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声音依然是从隧道坍塌的另一头传来的，越来越近了。

显然对方在不断取得进展。他们很快会重新打通隧道然后杀进来。而他们已无路可逃。

虽然觉得触音的理想很美好，但他再没空仔细憧憬未来。因为太过美好的未来往往熬不过残酷的现实。

“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非要来这里！”

角井绝望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打量这上下四周的，完美封闭的绝无逃生希望的死亡之窟。

“这是因为青芒吖。”

触音不屑地瞥了瞥她认为青芒所在的方向。

“青芒掌控着生命的权柄呢。而我要把所有人都变成人偶。那她的权柄还有什么用呢？

“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要剥夺她的权柄好不好？只要有青芒在，我是绝对做不成这件事的。”

“这……”

角井琢磨着。他知道青芒人对人命关天的执着。但如果变成人偶有这么多好处，青芒女神也未必不能接受吧？

“更重要的是，”

触音趴在他肩膀上。

“制作人偶的这些材料、人工，可都是海量哦。光靠赤乌这点贫瘠的国土是绝对不行的。

“只有青芒这个国家的充足的稀土元素、再加上强大的制造生产能力，才能完成的吖。”

“所以，你……”

触音的闪亮的眸子转来转去，仿佛是一个犯事的小孩一边在回避大人的目光，一边给自己编织理由。

“更何况，还有饕餮。

“这次来是为了给饕餮找人，但我也要借着这个机会渗入还在觉醒中的女神的意界呢。

“渗入青芒女神的意界，慢慢地转变她的信徒，腐蚀这个国家的人们的信仰。

“只有这样我才能悄悄侵夺她的地位吖。

“这个巨大的国家和我们一起，才可能创造真正的人偶之国吖。

“否则我们只有一个小小的碎边角料般的小国，能做成什么事呢？”

角井明白了。你这特么是自己偷偷进人家门做贼，被人关门打狗了啊。结果呢，一起死在这里？

“如果能从这里出去，如果能到达真正的人偶之国的时代，我们一定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

触音搂着他的脖子，用喃喃细语憧憬着。

角井暗想：人偶世界的确很美好，但作用在他自己身上，他貌似还是喜欢真实的人身。

“即便你不喜欢人偶的身体，我也可以用青芒的权柄再给你恢复人身，还可以让你不死不灭哦。

“那时候我们不但可以结婚，说不定还可以生孩子。”

“哦？”

这倒是让角井想起了一个问题。

“人和神也可以结婚生子？”

“结婚当然可以罗。”

触音微笑起来，两个眼睛像弯月一样。

“青芒的男人就是一个人类。我们叫他何马。一个比青芒麻烦无数倍、阴险歹毒无比的男人。

“倒是生育可能会有点儿麻烦。因为神和人是不同的物种，有生殖隔离嘛。

“历史上从来没听说青芒和何马有过后代。但凡事不是绝对，历史上也有过其他神生育后代的传闻吖。”

角井没有继续听她讲述人神相恋的历史。因为一连串爆鸣、石块被移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追击他们的敌人离着他们很近很近了。

触音的柔情的目光忽然变得严肃，认真地对他说道：

“但在现在的这个世界里，我们是不可能结婚的呢。就算活着出去，也不可能。”

“为什么？”

角井有些失望地问道。

“因为我需要饕餮。饕餮本来没有性别。但现在他的在世之身是个男人。

“既然他是男人，那我就要讨好他，要巴结他，要勾引他，和他上床，我要和他结婚。”

“为什么？”

才热恋了不到一分钟的角井忽然感觉天地被一片绿色的光芒给笼罩了，无穷无尽的不良情绪涌了上来。

他反对，他愤怒，他不甘，他绝望。

你是我的神，你是我的偶像，你也是我的女人，凭什么要去便宜一个男神？

触音用着乖巧好听的萝莉声音继续说着：

“我被饕餮感染了。我只是他的一个分身。他若是想要我去死，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好。

“你知道为什么我还有独立的意识吗？

“因为对他来说，分神来控制我，分散自己力量，还不如保持我的独立意识，乖乖为他效命更划算呢。”

触音一边说着故事，一边抚摸着角井那呆若木鸡的脸。

“我还能爱上你，也算是饕餮大人的恩赐。但如果我没有自由，爱上你又有什么用吖？

“如果我想要自由，我就得让饕餮爱上我、珍视我、迷恋我，欲罢不能，以至于他舍不得再来控制我。

“只有和饕餮结合，我才能借用他的力量，在即将到来的诸神之战中存活下去吖。

“只有借助饕餮的力量，我才有可能吞噬青芒，获得青芒的权柄。

“再进一步说，只有我吞噬了青芒的力量，才有了对付饕餮的底气，才可能在他的控制下绝地反击啊。

“只要我有了青芒和饕餮的权柄，我就能把这个世界变成真正的极乐世界，人偶之国哦。

“你懂我的苦心嘛？青芒只是我最大的障碍，饕餮才是我真正的血仇吖。

“那两发核弹你以为我忘记了吗？所以大叔你完全没有必要吃他醋啊。”

她一边乖巧地笑着，一边抚摸着“大叔”被泥水和尘埃弄脏了的脸，安抚他受伤的心灵。

“所以就算我跪舔饕餮，就算我和饕餮结合，我心里也只有你一个男人哦。你会永远是我最特别的那个人。”

各种复杂情绪的混合压迫之下，一滴泪水从角井人偶的眼眶中渗透了出来。

凭什么？

他狂怒，他不甘！

他现在只想想把饕餮撕成碎片！

他想不再做其他任何事，只用自己的余生，去千方百计、竭尽全力去杀死饕餮，为自己的女神找回自由！

但他不能。

连赤乌、青芒都做不了的事，他又凭什么能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