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寂静，李成明发现了周围诸人的异样，就连武奶奶也呆呆地看着自己，想了想恍然大悟，自己这样肯定是不合规矩的，于是小心地把玉棒放回了玉台上。

之后明明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他颇有些老成地对太监挥手道：“我知道不合规矩，没关系，打个折扣吧，我就按五根半算好了。”

老太监却压根不管大皇子说了什么，热泪盈眶，颤声喊道：“大皇子李成明，举八斤玉棒！”随着他的开腔，亭内外的沉默也都打破了，议论声如潮水一般席卷了整个亭子内外。

武奶奶过了老半天才醒过来，上前亲昵地亲了口成明，摸了摸李成明的面孔，起身牵着成明长笑着出了亭子。

亭子周围，当朝老臣们心思各异，议论纷纷，武氏族人中，有个牵着三岁小孩的中年人眼中阴鸷一闪而过。。亭子里的两个人难得地保持着相同的表情，瞠目结舌。当然，两个人的心思是完全不同的，依然跪着的武承德心中的怨毒甚至快要溢出来了，周围的空气在他的眼中似乎都是红黑色的。

而李旦此刻心中的狂喜是铺天盖地，腰板瞬间挺直了，血液上涌把脸都撑红了。狂喜过后，李旦开始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此番彻底触怒了武氏一族，该怎么保护自己的这个宝贝儿子？

幸好，他只能想到但是解决不了的问题，他这个无比强大的大天位的母后，已经开始着手安排了。当他挟着妻子刘氏一路散心回到寝殿的时候，寝殿里里外外的侍卫都换成了武后的人，巡防也比平时严了一倍。

刚回到寝殿，两名老人又跪在了二人面前：“参见陛下。”

李旦莫名其妙地抬了抬手：“平身。两位是母后派过来的？”

两名老头对视一眼，其中一名儒生打扮的老头上前一步：“草民徐子牧，太后命我担任大皇子的贴身侍卫兼传授太子诗文。”

另一名老头眉宇间透出一股英气，这时也上前一步：“草民寇必安，太后命我担任大皇子的贴身时候兼传授太子武艺。”

李旦虽然窝囊，身为帝王，却也听过一些宫中的秘闻，旁人不知道，他却知道这二位的大名，此时却当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徐子牧，寇必安，母后居然给成明请了两个大天位的高手做侍卫，放眼皇宫，也只有三个这样的高手。

要说起来，刚从亭子里离开的时候小成明二十多年的心理年龄依然是有些腿脚发软，他能感觉到，自己躲避的那一瞬间，那个叫武承德的年轻男子是真的想杀自己，而且，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那个时候，对他动了杀心的绝不止武承德一个，那个方向，自始至终都有一束冷冷的目光在看着自己。

武奶奶在宫里行走有时也不用车马銮驾，不过皇后妈妈不用车驾是因为李姓皇室的衰败，很多待遇都取消了，武奶奶不用车驾估计就是单纯地想走一走，毕竟是大天位的高手啊，銮驾什么都有时候就是个面子上的摆设。

李成明被武奶奶牵着走，感觉脚下像是一直有朵云在托着自己，轻飘飘的，也许这就是腾云驾雾的感觉了吧。

被武奶奶牵着走了一阵，武奶奶突然停下了脚步，与此同时李成明突然感觉有危险，他似乎感到一股冰凉绝望的气息向着自己的脖子而去，吓得赶紧一缩脖子一闭眼，没有被牵的那只手死死地挡在了面前。那一刻，世界安静到李成明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和脉搏，咚，咚咚。

然而大概过了好几秒，他慢慢地睁开眼，脑袋还在脖子上，什么都没有发生。难道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他正这么想着，却发现武奶奶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好孩子，你果然和他一样，天生就能感应到杀气。”

杀气？是什么东西？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武奶奶开口解释道：“杀气，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如果有人对你起了杀心，就会有杀气。而且据我所知，杀过的人越多，身上的杀气越重。修为高了就可以控制杀气的施放和强弱。”

武奶奶说到这，自嘲地笑笑：“不知不觉就把你一个三岁的孩子当成大人了，算了，和你说太多你也不明白，你知道这是好事就好了。”

李成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事实上他是真的似懂非懂，苦学了十多年马先生主义和唯物观点的他对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真的存在武林高手的唐朝一直都是云里雾里似懂非懂的，这次又多出来一种杀气，自己还能察觉到，是天生的还是叫雷劈出来的呢？武奶奶说自己和谁一样？难道那人也叫雷劈过？

正琢磨着杀气和雷的关系，武奶奶已经牵着满眼问号的孙子小成明走进了一处偏殿，殿里有两个老头正下着棋呢，李成明定睛看去，一个是穿着十二褶下摆青布儒衫的老儒生，一个是身着道袍面相英武的老道士。

两个老头见到武后进来，都是起身作揖，没有下跪，武后也不以为意，显然是老相识了。

李成明被武奶奶牵到了两个老头的面前，“跪下”李成明心里叹口气，谁让咱成了人家的孙子呢，让跪就得跪啊，于是便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地上眨巴着眼睛疑惑地看着武奶奶，武奶奶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神色，随后恢复如初，转头对两个老头说：“这是我孙子，大皇子李成明。”

两个老头动作一致地摆了摆手，那名老儒生笑着说：“天后您就别为难我们两个老骨头了，说句实话，李家血脉都坏成那样了，别说我们两个老头子，就算是神仙来了累个半死也顶多教出个小天位。我听说这小孩挺有灵气的，不如多花点时间读书，胸中有韬略方可定九州嘛，这个武学天分不行不能强求，否则事倍功半这个道理天后你也是懂的哈，但是学文不同啊，学文……。”

那老道士自打老儒生一开口他就很自觉地入了定，果然和看起来一样是老相识。李成明跪在地上，奶奶不开口他也不敢起来，心中暗骂这个老不死的话真多。

武后面带微笑，任由老儒生口若悬河地说着，等他停下后，淡淡地问道：“说完了？”

儒生老头讪笑着点点头，武奶奶慈祥地摸了摸小成明的头：“好孩子，来，告诉这两个老头你试力试了多少斤。”

终于说完了，李成明小小地呼出一口气，伸出左手的小肉掌，举起了三个手指，右手举起小巴掌来回地晃着。

老儒生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长叹一口气，“唉，李氏之衰纵然叫人扼腕却是无可奈何，小娃娃你算不错的了，你知道你的父皇和你的大伯”

武后面色一冷，哼了一声：“徐子牧，你先看清楚了再说话。”

徐子牧在武后冷哼时便知趣地闭了嘴，此时疑惑地看着李成明，嘴里喃喃道：“我没眼花啊，确实是三斤啊。”

说到这里，他终于注意到了李成明在空中不停晃动的另一只小巴掌，面色一变：“不可能！”

那名老道士闻言陡然睁开了双眼，看到李成明在空中半举着的两只小手，愣了好一会儿后低眉长出了一口气：“倘若果真如此，是天佑我大唐。”

徐子牧来回踱着步，一脸的不可思议。武奶奶眉毛扬了扬，显然是有些得意的。其实武后可以理解徐子牧的惊疑，自己刚才在试力亭，也险些失态。

大唐开朝百年来，试力八斤之上的天才一双手便数的过来，这些人活下来的到了最后莫不是步入了大天位，即使英年早丧的李元霸，死的时候也已经步入了大天位的巅峰。

也正因为如此，试力八斤之上的孩子的童年是很凶险的，会有无数人为了无数的理由想趁着他还不够强的时候杀了他，更何况，李成明是李唐复兴的希望，也是无数人的绝望。这些也是武后带李成明来到此处的目的。

徐子牧背着双手来回走了一阵，停下脚步定定地看向武后：“天后您没有骗我们吧？”武后眉头皱了皱，没有说话，似乎根本懒得回答这个问题。

徐子牧见状哈哈长笑，长袖一挥，李成明莫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徐子牧和那老道士双双上前拜倒：“臣徐子牧，臣寇必安，参见殿下。”

两个老头面对武奶奶也不跪下，此刻突然对自己称臣又行此大礼让李成明很不习惯，武奶奶却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扯了扯嘴角，转身走了出去。

殿外传来武后平淡里自带威严的声音，“你二人送成明回甘露殿，此后你们就住在甘露殿，徐子牧负责琴棋书画，寇必安负责武功韬略。”

徐子牧和寇必安对视一眼，缓缓向殿外拜倒：“臣，遵旨。”

武后走在殿外，嘴角终于浮出了一丝笑意：“这两个老不死，终于肯称臣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