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听了法明的话，眼中厉芒大盛，法明离武后不过六七尺的距离，此时在武后透出的威压下面色微微变了变，随即迅速恢复如常，如此反复数次。

过了好一会儿，武后收起威压语带赞许地沉声道“心性坚忍，是个人物。承嗣那个玉像是你出的主意吧？不用骗我，他和三思都没那个脑子。”

法明微微静默了一下，说“小僧并无恶意，想出这个法子也是想让事情早一些尘埃落定，本以为，时机已经成熟，娘娘多半会答应称帝，这尊玉像也总会有些作用，不料天后娘娘果真非同常人，行事果决，一尊价值连城的玉像竟然就此化为齑粉。”

武后嗤笑一声“一尊华而不实的玉像就想收服天下民心？你们小看这个天下了。况且玉像从洛水一路送到宫中，也算是广为人知，会信的人自然会信，不信的人即使亲眼看见这尊玉像也未必会信，碎与不碎其实没什么差别。”

法明深深行了一礼“娘娘教训的是，一尊玉像确实不足以令天下人心悦诚服，然小僧以为，李唐的兴盛，一是太宗陛下的圣明，二是道门对民心的引导，如今天后娘娘的圣明不输太宗陛下，民心若得适当引导，定能天下归心，小僧手抄有一部大云经，经内讲的是一些修身养性之道和一些强身健体的法门，或可助娘娘教化万民。”

说着，法明从怀中掏出一卷经书。

一个时辰后，法明自武后宫中缓步走出，半个时辰前，他是侍卫们口中的刺客，但是现在，他过正门走大道，是贵客，侍卫们护送着他，再没人提起刚才的事情，这，就是权力的力量。法明微笑着想。

从云海中回过神来，李成明叹了口气，金丹的大小还是米粒一般，毫无进展，自从登入小天位之后这都多久了，他每天几个时辰修行内功将真气自云海抽出缠绕在金丹上，但让他沮丧的是金丹出了看起来更亮以外大小一直没有改变过，今天也是。而且云海中似乎出现了一些小朵的乌云，更让他心里有些发慌。

从床上跳下，李成明抓起外套推开了房门，内功修炼本就凶险，遇上疑难杂症还是去问问老头们吧。

走到两个老头住的东稍间，李成明大摇大摆地站在门外，老头们没有主动邀请自己进门，看来不是不在就是心情不太好，李成明敲了敲门，没人应声，看来似乎确实不在。

犹豫了一下，李成明轻轻把门推开探进头去想确认一下老头师父们是否真的不在，却看见徐子牧呆坐在案前，脸色很不好看。

见徒弟进来，徐子牧抬起头勉强一笑“你来有什么事吗？”

李成明默默走到徐老头身后拍了拍他的背，“怎么了徐老头，从没看见你这么不开心过啊。”

徐子牧苦笑一声，拿起案上一本白底蓝纹的书递给了李成明“你自己看吧。”

李成明接过书看了一眼，封面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大云经。

随手翻了翻，李成明无所谓道“不就是一些佛家典故和修炼法门吗？”

徐子牧有气无力地解释说“当今天下真正厉害的武人通常不会被动招收徒弟，最大的例外也就是我道门正宗三清门了，当然想进入我们三清门也是需要收钱的。虽然我们收费很低，也有不少穷苦人家出不起那个钱，学不了武。可武后用国库的钱大量印刷了这本大云经，从长安城周围开始派人挨个城镇免费分发，不论老少穷富，人人都能学武。”

李成明刚刚想说这样挺好的，突然脑子里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门一直是李氏的后盾，她这是要以佛抑道？她要对你们道门下手了？”

徐子牧点点头，“没错，这本书中修炼法门和佛门典故相互掺杂，而且平实易懂毫不晦涩，典故和法门的艰难之处都写有注释心得，常人很容易在修行中不知不觉成了佛门信徒，而且你看”

徐子牧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上面一个典故的简介“未来佛弥勒，下凡修行，化为女身，朝堂称帝，普度苍生。”

李成明脑中嗡地一下，武奶奶果然还是要称帝啊，随手将书翻到扉页，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天龙寺，法明著。看得李成明倒吸一口冷气。

经过了最初的惊讶之后，李成明伸出手指点着这本大云经对徐子牧说“这个人，就是那晚在神龙殿中现身的那个僧人。他隐藏行迹的功夫，恐怕不在白二之下，那晚连武，武后都没有发现他。”

徐子牧眉头皱了皱“他与武后有这样的合作，你怎么知道他那晚不是武后的座上宾呢？”

李成明胸有成竹地推演“倘若武后要邀请法明到满是王公大臣的寿宴上来，一定是为了扶持他进入贵族的圈子，好为扶持佛门做好铺垫，所以如果他是武后请去的，那没道理全场坐在最阴暗的角落中，武后也一句话没提，这么不鲜明的事情不是武后做事的风格。但是以武后的功力，法明显露痕迹后一定跑不了，现在法明还活着，说明那晚法明是主动去见武后了，他们是那晚达成的协议。”

徐子牧面露讶色，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即懊恼地咳嗽了一声，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成明这个徒弟比自己这个师父先想到。

斜眼白了徒弟一眼，徐子牧开口问道“你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李成明哦了一声，差点把正事给忘了，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是这样的徐老头，你看哈，我进入小天位都十多天了，这些日子我加倍地用功，可是那个内丹就一直是一颗米粒那么大，我仔细看过，大小没有一丝丝的变化，所以我想着，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正说着，他突然发现徐老头正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便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

果然徐老头暴起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还笑，还笑，你还好意思笑，你知不知道，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上不了天位，而在小天位徘徊一生没有寸进的人也很多很多，你现在居然跑过来告诉我说你的内丹十余天没变化！你真是，你这个小怪物，真是气煞老夫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恒心，什么叫坚持！”

这个小兔崽子，想当年老夫中天位整整五年内丹没有一丝变化，他现在十天都没到就觉得难受了，真是欠揍。

李成明捂着脑袋委屈地哦了一声，嗫嚅着开口道“还有，我的气海里好像出现了一些小朵的黑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我的气海里要下雨了吗？”

徐子牧被他气得笑了，“你见过气海下雨的吗？是不是还要有白天黑夜，再出个太阳加个月亮弄几颗星星，然后没事在你气海里下场雨、打个雷、放只天狗吃月亮？”

说到这里徐子牧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正色道“长生诀修炼的是精纯的先天真气，你进入先天境界以后体内会有阴阳二气，你可以选择像老寇一样修阳，让气海变得纯白，也可以选择像我一样修阴，让气海变得纯黑，只是无论如何这里面有个弊端。”

李成明疑惑地问道“什么弊端。”

徐子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修一气会让真气变的纯粹，你的功力才能提升，但是同时也会破坏原来的先天平衡，让你的先天真气变得霸道无比，要知道人的先天真气是会传递一丝给后代用以形成他自己的先天真气的，而这样的霸道真气，婴儿承受不了，活不下来。”

李成明傻住了，练长生诀还会绝后？这么可怕的事情之前怎么没人告诉我。

“那不能阴阳两气同时修炼吗？”

徐子牧摇摇头“阴阳相消，同时修炼难有寸进。要不你试试先生个孩子再修炼？”

“这个主意好。”生完孩子再修炼等于是在严格贯彻计划生育政策，果然是只生一个好，李成明摸着下巴一脸幸福。

咚，李成明捂着脑袋缓缓蹲到了地上，徐子牧这次直接用上了拳头。

“好个鬼，你才十四岁就想生孩子，毛长齐了吗？你想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毫无寸进吗？真给老子丢人，不过，要找媳妇就快找，要生就快生。”

李成明翻个白眼，站起身来，嘿嘿笑道“还有个问题。”

徐子牧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问吧。”

李成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憋了半天在徐子牧奇怪的目光中缓缓开口问道“有没有一种功夫能感觉到别人的气机呢？就是比如有人在附近我能感觉到他，或者有人想杀我我能感觉到他想杀我并且想怎么杀我？”

徐子牧紧盯着自己的徒弟看了一会儿，似乎很奇怪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想了想答道“进入小天位以后，你慢慢会掌握那种感觉，真气外放感应到周围的事物，随着你内力增强感应的范围也会变大。这个感觉我没办法告诉你，你自己去体会。至于杀气，”

徐子牧话说一半顿了一下，似乎组织了一下语言，“如果说一个人身上杀气太重，普通人在边上都是会不自在的，但是如果是像你说的感觉到别人想杀你甚至怎么杀你，那凡人应该是做不到的。”

李成明疑惑地问“为什么？”

徐子牧比划着说“比如我下一个瞬间想刺你的胸口，你在我还没动手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并且能通过躲避改变了我将刺穿你胸口的结果，这是神的能力。”

不根据任何征兆，不看不听不闻不触不尝，而知未来，就是神的能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