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县长的桑达纳是中午十点多的时候赶到的。这时候的他已经按照吩咐在市政府门口等待皮县长的到来。车里皮县长跟他说好，通过跟甘市长的秘书联系，甘市长在这段时间有些空隙，可以前去找找。

看见他的身影，皮县长叫车子略微停了下来，让他上车，说：“等下，你就把这事直接跟甘市长说明白，别遮遮掩掩的，我俩是来求甘市长帮忙的，望老领导看在南江的份上，伸把手，我俩得打这种感情牌，懂么？”

他点点头，说：“县长，我一切行动听指挥，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办。”

“嗯，精神劲头还不错，没有不那么不听话，噢？”皮县长呵呵一笑，叫人心里感觉有些发毛，这种笑容是传说中的那种奸笑，洞明一切的奸笑。

甘市长办公室，秘书通报之后，里面响起甘市长那种特有的豪爽的大嗓门：“是小皮哟，来，来，进来吧。”

皮县长看见甘县长恭恭敬敬的问了个好，甘市长看见他，脸上一脸笑意，说：“哟，还有个贵客呀，啷个小肖干么不说清楚，好哇，你是那个豪爽的小梁，是吧？难得见面嘞。”

皮县长几乎以不易察觉的小动作提示了他一下，他连忙说：“甘??????甘市长，小梁我实在想不到，您老人家还记得我，我??????”

脸上全是一副激动万分的神情，叫人都感觉这人特真诚，对能够享受这种待遇感到特激动，以至连简单的几句话都说不清楚了。

“呵呵，不至于吧，我好像觉得印象中的小梁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你那阵可是有股子冲劲嘞，敢跟我这个县长提要求，也没这么结巴的哟。”

他看看皮县长有些不知所措，皮县长表现满意的说：“甘市长，这安邦，要说他会办事，确实是把好手，要叫他说上几句话，有时候就不大会说了。甘市长赏识你，你激动是应该的，不过该要说清的话得说清楚，别再结巴了，噢。”

“也别要什么激动不激动的，咱俩都是早就认识了的，就算作是老熟人见面嘛，坐，坐，两位都坐下说吧，小皮，今天到我这里是不是又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哪？”

皮县长这时也出现他才有的局促，说：“这，甘市长，您老是洞察秋毫，小皮不敢瞒您，实在是有这么一回事，安邦，你就把这事跟甘市长汇报一下，你是当场人，最清楚。”

他把老费说的话重复一遍，甘市长听完，沉静下来，说：“你这个消息看来是抢先一步喔，我这个分管金融的副市长可还没有听到这种消息。不过，那个费行长说的基本上是真实的，我跟这个蒋行长是在党校三个月的培训班同学，为人吗，还是比较讲义气的，我这个同学的面子估计是会卖卖。既然是开发区的事情，对市里也是有好处的，我就跟你俩打这个电话去试试看，如何？”

“这实在是太感谢甘市长您了，我代表南江八十万老百姓对您表示衷心的感谢。开发区，安邦过去最为紧缺的就是钱哪，有钱什么事情都好办了。”

“不用太感谢我，我这么做也是应该的，这是江州市的事情，跟我这个副市长也是有关系的，做点事完全应该，不过成不成不是全靠这个电话管用，我顶多是给你俩起个牵线搭桥的作用罢了。”甘副市长很清醒，没有接受这种明显的高帽子。

见甘市长这么好说话，他胆子也就大了点，说：“甘市长，我昨晚还在琢磨该怎样跟您联系呢，要不是皮县长说来，我这心里是一直在打鼓，哪敢到这儿来哦。”

“呵呵，你这小鬼，把我这里说成好像是吃人的地方似地，我这个人有那么不好接近的吗？叫你这个小梁都不敢过来。”

“甘市长，您别听这个安邦在您面前胡咧咧，其实他这个人胆子比天还要大，哪里是像他说的这般胆小，在南江还没有他不敢去做的事情。”皮县长看甘市长对他很热络，也跟着凑趣打趣他。这番话说的他满脸通红，又不敢说半句皮县长的不是，人家是话里有话，指他在大水期间干的光荣壮举。

“哦，看不出啦，小梁，你还有这等本事，叫你的顶头上司给盯上了。怕是今后的日子不好过嘞。”甘市长好整以暇的说着风凉话，一边拨省里的电话。

“甘市长，皮县长，你俩都是我的领导，得给我评评理，可不能这么办我小梁，不然，你俩叫我回去该怎么过日子啊，这包袱背的可是够沉重的，能把我这个不坚强的肩头给压弯的呀。”他知道皮县长这阵在甘市长面前说这话不一定是有些想敲打敲打他，只不过随意凑凑兴，跟甘市长有些话题。

“看看，小皮，这就是你的手下呀，说一句就要顶上几句，我算是佩服你了，看这样子，你肩上的担子真是不轻的。”甘市长笑着说他，皮县长只是用手指指指他，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电话里通了，响起蒋行长浑厚的男中音：“喂，是你老甘吗？”

“这个号码不是我还有谁啊？老蒋，这一阵子，你是快活似神仙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别提多滋润了，是不？”

“老同学，你也在打趣我了？还快活似神仙，我这儿都快成洪灾重地了。每天光是应付各种各样的电话都难以应付过来。”

“这么说，我这个电话也打扰你了？你就挂了吧。”

“这哪跟哪呢，老同学，你是在跟我拿腔，我可不吃你那一套，说吧，你吩咐，我办事，这总可以对得住老同学了吧。”

“算你识得好歹，不跟你计较了，是有这么一个小事情，南江那个县，你知道吧？就是去年你扶持贷款的那个北湖农高所在的县。”

“知道，知道，不过，上回那个贷款不是我农发行给贷的，实在是人家通过农业厅给扶持，转账到银行的。”

“这个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是你手里给贷的，今天这事呢，跟这个多少有些关系，还是那个小梁，现在调到了开发区，说是想在你那里弄个几亿的授信贷款，老同学，你看怎么样？难度不是很大吧，反正你那个贷款都是要贷出去的，贷给谁不是贷，是吧？”

“哦，你说的是那个小梁，有些印象，不过，老同学，事情是有这么个事情，却不是那么简简单单的呀，得通过一系列的手续审核，不光是我一个人能够说说就算了的，这你是知道的，老蒋我可没有半点要敷衍你的意思。”

这话也就是老同学之间能够说的，按理，蒋行长也是副厅级职位，并不比甘副市长级别低，甘副市长更是管不到人家半分，可是人家这样好说话，全是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

甘副市长也清楚这里面不是那么容易，口气就很亲热说：“老蒋，你把这事给我尽心了，我记着。毕竟这事也是我分管的范围之内，帮开发区也是间接帮我自己。”

“你这话可有点虚了，老同学，我就不相信了，一个县城的开发区能够跟你这个大市长有什么关系，该不是那个小梁是你老甘想栽培的弟子吧？”

“呵呵，这个呀，可不是我能够说话算数的，得人家愿意不是？你老蒋就当作这样对待，行了吧？”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老甘的得意弟子，将来也就是我老蒋的弟子，谁都不吃亏。这样，你叫那个小梁是吧，把这个材料整理一份出来，弄成个方案报上来，我给看看。”

“你倒是算盘子拨得清，真不愧是老蒋的后代。得了，不跟你多废话了，你忙你的吧。我把这事跟小梁说吩咐他做好。”放下电话，甘副市长对他俩说，“电话你俩听到了，就是这么个情况。按说，这个老蒋帮忙是没问题。但是要人家尽心尽力，就得你俩继续努力了，不是我个人说说话就成。蒋介石这阵正忙得很，春风得意的，不定哪天把我这个电话给忙到脑后了。”

他心里有些想笑，甘副市长竟然说蒋行长是蒋介石，不过想来是有那么一点像，瘦削的脸，过早秃顶的头，一对比是有点家族遗传。

皮县长满脸感激的说：“甘市长，这事有你给牵线搭桥实在是太感谢了，要不然，哪里会有希望，安邦，这一切可说都是为你跑路的，你得拿出诚意来感谢甘市长。”

甘副市长哈哈大笑：“感谢就不用了，我说了是我应该做的，倒是你小皮小梁两个得拿出真章，是不是有诚意就看今个中午该怎么做的了。”

饭局皮县长已经来时就预订好了，他跟甘副市长、皮县长请示是不是把那个费行长一道叫过来，顺便叫老费就贷款事项征求这方面的专业意见。这里有些私心，毕竟老费费尽心机就是想跟甘副市长拉上关系，今天有这么个好借口，不利用岂不是白费了。

甘副市长没意见，既然这事是费行长说出来的，肯定两人有着密切的来往，他是想做个顺水人情，而这个老费多半更想有这种机会，自己虽分管金融，仅仅吃顿饭也没什么。皮县长更不会不想跟这些手握大权的主宰政绩第一来源的金融实力派人物交往。

老费得知今天中午要跟甘副市长一起吃饭，激动得好像这事是自己亲娘生了个树梢杪上带把的宝贝一般，连说：“兄弟，这顿饭，谁都别跟老哥抢，谁抢我跟谁急。老弟，你是看得起老哥，记着这事，你牛哇，老哥打心里服了你。”

席间，老费是一个劲的表现，那种豪爽劲跟甘副市长有得一拼。这样一来，席间，虽然只有六个人，气氛依然热烈。甘副市长的秘书跟皮县长的秘书却没有过多参与，两人身上负有保驾护航的重任，不敢大意。

这一点，都能够理解，他在表达了兄弟之间的热情后，就没有过多的强求跟两位秘书喝酒，更多的是甘副市长的杯来盏往，不喝酒不行，人家甘副市长还是那副豪爽劲，一口就干，叫你不喝也得喝。好在这顿酒他是存了醉的念头，没有啥侥幸。

酒至半酣，甘副市长喝着这种五粮液，有些感叹：“小梁，别人都说这种茅台五粮液好喝，我看哪，远远比不上那次在北湖镇喝的酒，那是叫什么酒，啊？”

“那是北湖镇老百姓自家酿的米酒，你喜欢喝那种酒，下次小梁我给你捎几坛子过来，你看呢？”

“你不是不在北湖镇吗？还到哪里去弄这种酒，想哄我老头子呀。”

“这哪里会呢？甘市长，安邦说的全都是内心话，他说了给您弄几坛子米酒过来，就必须得弄来，要是敢哄您，小皮我就第一个不答应。说真的，我在北湖镇也喝过那种酒，味道确实不一般，喝着够劲，跟这些酒喝起来完全不是一个味。”

“呵呵，有你小皮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来，咱老中青三代人走一个。算是我答谢你俩。”

他不同意，说：“甘市长，你这么说的话，小梁可就不敢苟同了。怎能说是答谢呢，要说这话也是皮县长更应该是我呀，我得谢您老人家的帮忙。如果说您想跟皮县长跟我喝个老中青三代人团结的酒，小梁我一口干了，绝不废话。”

“你看，你看，小皮，这就是你教育出来的好干部，怎能这样跟领导说话呢？我大小还当过他几个月的直接领导，就这样敢不尊重了，不行，你得说说话。”

“行，甘市长，我来教训。安邦，你这话就不对了，跟领导特别是道高望重的甘市长喝酒，哪里还有你说半句话的地方，啊，这点规矩你都不懂了？年轻人，先干为敬，你把这杯酒给喝干了，这是教育你的酒，再跟着我敬领导的一杯酒。”

“这不行，教育酒教育酒，教育为主，就不用喝干了，感情深才一口闷，这不带感情，你得接受教育，喝一半吧。”

没法，两位都是他不能得罪的大领导，只好诚心诚意的接受他俩的教育，谁叫自己学习的不够透彻，没有领会领导讲话精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