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跺脚，慧云啊，现在你可不能怂啊，赶紧去拦住师叔祖才是正道。

想到这里，慧云小僧马上行动。

他顶着压力，快步跑上前，喊道：“师叔祖，您冷静啊……”

母亲本来要继续和宁宁理论，忽听得自家孩子的哭声，那么坚定的呼喊，还有他哭喊的内容，她伸出的满是粉钻美甲的手，顿时定格。

随即，颓然就放下了。

放下的不止是手，还放下了她脸上暴戾的表情，转而换上了一个妈妈专用的温和笑容。手，也温柔地落在了孩子的头上。

“没事了，没事了幺儿，妈妈周末带你去动物园看真的熊猫。今天先去幼儿园好不好！

不哭，小嘉今天肯定也穿的很漂亮在等你哟！”

“真的吗？孩子听了妈妈的话，立刻放下手。”

“对啊，你再不去，她肯定会很急，想着怎么还没来啊。”

“恩！我们走！”

明明脸上还是泪水，脏兮兮的，小脸儿上却都是期待的笑容，都快呀溢出来了。

妈妈扑哧一声笑了，拿出棉布擦了擦他的小脸，重重地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带着孩子上了最近的一辆车。

车上孩子的父亲伸出头，朝他们抱歉地点头。

一场闹剧，结束地几乎莫名其妙。

反应过来许久，慧云这才尴尬地收回自己夸张的尔康手，假装刚才高声大喊撕心裂肺的人不是他，完全不是他。

宁宁却没理会，只是转身，继续沉默的捡珠子工作。

不知怎么的，望着宁宁师叔祖缩在略显阴暗的角落，太阳，还尚未晒到的地方，慧云总觉得师叔祖略漫不经心的忧伤。或许，她自己都意识不到。

但是她板着脸，始终不愿意面对两人，只是有些偏执地，亲自一颗一颗地捡珠子。

捡到后来，手里捡的烟头石子和落叶一堆，就是没有珠子。

慧云搔搔头，小心上前：“师叔祖……”

她愣了一下。

嘴里本能喃喃着：“宁宁，是，树上长的。”

声音太小，小僧并没有听见，但是这不能阻止他的赞叹：“您真厉害！”这自然是对刚才她掀翻了那个醉汉的感激。

“我欠你的。”

宁宁却答得奇怪

欠？慧云不太明白。但是他知道今天多亏了师叔祖，不然他可麻烦了呢！还是恭恭敬

敬鞠了一躬，双手合十：“不，师叔祖帮了慧云，慧云已经很感激了。”

宁宁没说话，只是，继续蹲在那儿。

手里一点点地捡着空气。

“师叔祖！”慧云有些担心。

他试探着靠近了宁宁，然后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块干净的他的洗脸毛巾给宁宁。

她倒是不拒绝，默默伸手接了，在脸颊边轻轻按了按，然后

非常大声地擤了鼻涕。

慧云的脸凝固了。

算了，小僧苦笑着摇头，毛巾洗洗干净就还能用。

他正想着呢，宁宁将用过的毛巾随手卷了一团，手腕一曲就扔入了垃圾筐。

慧云的手还来不及伸出来，用了几年的毛巾君就说了拜拜。

“小僧……哎，算了。”慧云摇头，安慰自己，都会回来的。

宁宁吸吸鼻子，总算丢了手里的垃圾，继续捡其他的珠子。慧云也笑了，也捡起来。

“你们的寺庙在哪里啊。”宁宁难得主动开口。

“仙境县虚无山渺然寺。”慧云赶紧答话。

“很远吗？”她没听过，既然要去，总归要问问的。

“不远，师叔祖，坐车一两天就到了。”慧云本能回答。

虽然没有答应师叔祖这个称号，但是分明师叔祖没有拒绝自己了。他懵懵懂懂的。

“山上好玩吗？”宁宁掩饰不住语气里的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的期待。

慧云又不是傻子，终于反应过来是师叔祖是愿意去了，此刻满心都是欢喜。

太好了老方丈，慧云可没有辜负您的嘱托啊！

“第一次下山，虽然可怕一些，但是也没有像那首童谣里唱的一样，有会爆炸的糖果球和会吃人的女人蛇嘛。”慧云碎碎念。

“……”

小彩听见了他奇怪的自言自语，还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怎，怎么了吗，叔叔。”

慧云忽然得到了小彩的注视，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这个叔叔的眼神，还真的挺冷漠吓人的啊。好像没什么感情一样，而且说句很没有见识的话，小彩大爷真的很像那种视频里的活熊猫。

倒是熊猫，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罢了。

慧云也摇头，继续捡他的珠子去。

宁宁两人这么捡了一圈，小彩看了这么一阵，半晌，二人数了数，总算所有的珠子都归位

了。

“谢谢师叔祖。”慧云捧着满手的珠子，心疼地放入他的布包里。

“你还没说呢，山上有什么？”

“渺然寺啊，有老方丈，还有很多师兄，师叔，还有我们种的三七啊，白芷啊，很多草药呢。”

宁宁半张脸抽抽，在没有听见任何吸引人的东西的情况下，自然下了结论：“听起来好像不太好玩。”

慧云有些害怕，是师叔祖不想去吗？她反悔啦？忙道：“您不是愿意去了吗？”

“谁说的，还没有给我买兔子呢。”

慧云老老实实地低头，站在原地，有些沮丧道：“其实，慧云没有带很多的钱，不知道够不够，而且，一百只要念一百遍的超度咒呢。”

他搔搔头皮。

宁宁抬头，看向已经高升的太阳：“你觉得，上山去后，我会知道很多事情吗？”

慧云亦抬头：“您在乎吗？”

“‘在乎’……”

宁宁咂摸着嘴，像是在咂摸着这个对她而言有些陌生的词语，她摇摇头：“说不上来，我也不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您真的很想知道关于您身世的一切啊。小僧看您刚才看着孩子的妈妈，好像，很想要一位……”

“我不需要，我有爹地，有很多的叔叔们，有如如，还有小礼子，还有小彩。”宁宁大胆他的话，说着，就拉住小彩的手臂靠在它的身上，脸上是笑脸，但是始终还有一丝的落寞。

“我有个哥哥，双胞胎的哥哥。”

慧云忽然道。同时露出笑容。

宁宁有些诧异地低头看向比她还要矮半个的慧云。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就是一模一样的脸对吗？好厉害，是真的吗！”虽然是岔开话题，可宁宁也是孩子啊，对这件事情很不意外地表示出了好奇。

“嘿！出家人不打妄语！”他揉揉鼻子，很是自豪的。

宁宁点点头，咂咂嘴巴，羡慕道：“这样你们要是想在厨房里偷东西吃，就能怪到对方的身上啦！”

你只想这么用吗……慧云无语。

但他还是点点头，带着十分憨厚的笑容，道：“不过，有了哥哥，没有爸爸妈妈也都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

“……”

宁宁没答这句。

关于这个话题，她并不觉得熟悉。大约也是因为不熟悉，所以思考的时候他，她的眉头比一般时候皱的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