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岑羽的家是老小区了，物业不是很给力，楼道里只有零零散散几盏灯还在努力工作，沈晗基本上是摸着黑下的楼，刚下到一楼，就听见又是一声雷。沈晗已经嗅到了一丝雨天特有的土腥味，不由蹙起了眉，加快了脚步。

快下雨了，对于沈晗来说这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沈晗才刚走出几步，雨就倾盆而出，远处的闷雷夹杂的雨声充斥了耳畔，沈晗没有伞，只能闪身躲进离自己最近的楼道中。

叹了口气，只能掏手机去给岑羽打电话。

逼仄的楼道里空气压抑，湿气携着淡淡的土腥味充满了整个楼道，不远处就是万家灯火，而沈晗却只靠着手机的光线照亮了自己周围的方寸。

沈晗抿了抿唇拨通电话，呼吸已经难以抑制的急促起来，心里祈祷岑羽能快些接电话，因为……

“哒。”

沈晗猛地抬头，那楼梯的拐角处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

浑身的肌肉已经绷紧了，沈晗看向手里的手机，发现岑羽没有接电话，冰冷的提示音传出。

“她没接对吗？”黑影说话了。

沈晗呼吸一滞，手指已经控制不住地颤抖，“你闭嘴。”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离她近一点了是吗？哈哈哈，她只不过是……看你可怜罢了！”黑影缓缓走近几步，沈晗甚至能清晰的看见他的轮廓。

沈晗不想再听下去，紧抿着唇要踏出楼道。

刚一抬脚，黑影骤然闪现到雨幕中，昏暗的路灯明灭，雨点刮到沈晗的脸上。

“怎么？不想面对我？”

沈晗再一次播出岑羽的电话，“你。闭。嘴！”

黑影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听的笑话，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晗！你还是这么自欺欺人！你以为你再怎么逃避，你就能让陆想起死回生吗？”

黑影一步步逼近，沈晗在昏暗的路灯下下看清了那张熟悉的脸。

“沈晗，你放心，我在雨里等你。”

“沈晗！沈晗！”

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沈晗！”

沈晗猛吸一口气，因为喘得太猛呛了一口，剧烈的咳嗽起来。再抬头看去，雨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沈晗？是你吗？”

岑羽撑着伞走近，看见了那个蹲坐在墙角的身影。

最终还是在手机的的手电的灯光下看清了，与其说是蹲坐，倒不如说是蜷缩，手机屏幕已经如蛛丝一般碎裂在脚边，那眼神却无神得很，虚虚地落在岑羽背后的雨幕中。

岑羽心里咯噔一声，因为她虽没见过沈晗这样过，但是沈晗这样的状态她却熟悉的很，当时穆玟发病的时候就经常是这个样子。

“沈晗？”岑羽扔了伞蹲**，伸手在沈晗眼前晃了晃。

沈晗的眼神马上恢复了清明，愣愣地看着岑羽，声音沙哑：“你来啦。”

“你……”岑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问，挑起一个笑，“走啦！雨下这么大你怎么回去啊？先回我家去。”

“啊，好。”沈晗说着要站起来。

岑羽伸手拉了他一把，却摸到了沈晗冰冷的手冷汗淋漓。

沈晗似乎也意识到了，很快就把手收回去，“抱歉。刚才打你电话你一直没接，就只能先躲在这里了，你是不是找了我好久？”

岑羽听他说的话，又看了看握在自己手里的手机，沉声道：“我接了，你一直没有说话。”

“是吗，那可能是我的手机坏了吧。”沈晗看起来神色如常，弯下腰去捡屏幕已经碎的不成样子的手机。

岑羽不再多问，捡起地上的伞，刚才来得急，伞没合上就仍在一边，倒也省得岑羽再去撑伞。回头看见沈晗还站在原地，岑羽又叫了他一声：“沈晗？走了。”

“啊，好。沈晗这才抬脚走过来，“蹲太久，腿麻了。”

沈晗比岑羽高，岑羽顺理成章将伞递给沈晗来撑。

走了几步，沈晗忽然感觉自己撑伞的手臂被拉了拉，岑羽凑了过来，手臂紧紧地靠着他。

“快点，这伞太小了，免得咱俩都成落汤鸡。”岑羽道。

“……好。”沈晗声音低哑，那靠在自己身边的身躯像是有无限的热量，一股热流顺着身侧汇入全身。

离的近了，岑羽才看见沈晗的鬓角也是湿的，不知是冷汗还是雨水，嘴唇也毫无血色地紧抿着。她也抿了抿唇，其实有很多问题，但是想等他们上楼再说。

张敏华一早就侯在门口了，听见有人上楼的声音，就赶紧去把门打开，看见岑羽身后跟着沈晗，两人皆是有点湿漉漉的。

“啊呀！快进来！”张敏华拉开门，“怎么还淋成这个样子！你这丫头，出门也不知道多带一把伞！”

“嘿嘿，忘了嘛！”岑羽冷得哆嗦了一下，回到温暖的室内才回温过来，感叹了一下现代科技的伟大。

“呀小沈淋得更惨！”张敏华看着沈晗已经湿了大半的衣服，“岑羽！你快去翻几件你以前的衣服给小沈换一下，免得感冒了！我去给你们煮点姜茶！”说完已经风风火火的走进厨房。

岑羽其实到高中都一直很胖，到大学才减下来，那段时间又很流行oversize的衣服，岑羽倒还真不担心沈晗穿不了那些衣服。

翻了件黑色的短袖和运动裤，当时岑羽还特别爱买男装，这些衣服无一都是高中那会为了画画方便买的宽大男装，就是当时的岑羽穿起来都宽的要死，沈晗肯定穿的下。

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沈晗坐在餐桌前发呆，头上盖着张敏华给他的毛巾，看不清他的表情。

其实张敏华也看出沈晗有些不对劲，但是也不敢问，见岑羽出来赶紧给她使了个眼色。

岑羽点了点头，上前推了推沈晗。“喏，你先去换上。我高中那会穿的衣服，你别嫌弃啊。”

沈晗看着岑羽手里的衣服，没有迟疑就接了过来，“谢谢。”

“谢啥。快去！”岑羽让他去厕所赶快把衣服换了，但是看沈晗那样子，还真说不好他会不会淋雨生病。

张敏华见沈晗离开，才小声问女儿：“小沈怎么啦？跟你吵架了？”

“哪儿能啊。”岑羽也不好说刚才发生的事儿，“应该是个他爸妈吵架了吧？我看见他把手机的都摔了，啧啧，那手机老贵嘞！”

对不起叔叔阿姨！原谅我！！

张敏华将信将疑，“哦……你先把着姜茶喝了，等小沈出来也给他喝一杯吧。这雨我看一时半会停不了了，你要不然就让小沈在咱家凑活一下，咱家那个沙发可以睡人的。”

“唉行行行我知道。”岑羽推着张敏华去房间里，“你忙你的去吧！我能搞定。”

“那我就不出来打扰你们了啊。”张敏华挑了挑眉，进了房间把门关上。

沈晗换好衣服出来，岑羽正好在饭桌上和姜茶，被姜味冲的整张脸皱巴巴的。见到沈晗，岑羽招了招手让他坐下，“你等着啊，我给你盛一碗去。”

没想到沈晗穿她的衣服竟然如此合身，就跟店里的模特一样，将整件衣服撑起来了，就是裤脚短了点，不过不影响整体美感。岑羽在心里感叹自己的神仙审美，啧，牛逼！

沈晗接过岑羽手里的碗，“谢谢。”

岑羽皱着脸把自己那碗喝完，才道：“要不然你今晚住我家得了，你看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的样子。”

沈晗动作一顿，“会不会不太好，我还是等会雨小了就走吧。”

岑羽哼了一声，指了指沈晗挂在阳台上的湿外套：“你确定？你就这样出去你不把鼻子冻掉我不信岑我跟你讲。”

沈晗垂下眼帘，掩住眼里的雀跃，“那就麻烦了。”

“拉倒吧，咱俩啥交情了。”岑羽拍拍屁股走人，“记得把我的碗也洗了啊！”

沈晗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姜汤的辛辣带走了身上的凉意，周身都暖了起来。

回到客厅的时候沈晗看见了沙发一端放着床被子，岑羽正窝在沙发里玩swich，春晚的小品还在演，岑羽却一个眼神也没给过人家。

“你今晚在这凑合一下啊，”岑羽感觉沙发一陷，应该是沈晗坐在他旁边了。

沈晗看着自己碎了屏幕的手机被岑羽放在一旁充着电，想起刚才岑羽来找他时，岑羽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只是她照顾自己的情绪，什么也没说罢了。抿了抿唇，缓缓开口：“你没什么要问的吗？”

岑羽摁摁键的动作一顿，随即又继续操作着游戏人物跑了起来，头也没抬，“有什么好问的，你要是不想说我问了也没用嘛。唉我懂，成年人嘛，谁没点秘密，对吧。”

沈晗侧头，看着岑羽半长的头发散在肩上，有几缕垂下来落在她的眼角，像只吃饱了的小猫，缩在暖和的窝里，懒洋洋的一动不动。

缓缓将视线落在电视上正在讲相声的两个胖乎乎的身影上，沈晗了然的挑唇笑了笑：“只要是你问，我就一定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