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徐柠像往常一样赶到办公室，打开电脑，先浏览电子邮件。

作为一家业界领先的个人电脑公司，他们对电脑办公的热情很高，好处是，公司办公软件的研发工作迭代很快，使用中发现需要什么新功能，需要什么改进，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测试产品出现。

然后就是电子邮件代替部分纸质文件，对徐柠来说，使用体验还好，省的再从一堆纸里扒拉要找的内容了。更重要的是，效率高多了，收到就回复。

邮件大多是外地的工厂跟分公司发来的，徐柠一边看一边顺手回复几句。

其中李维发过来的最多，而且事情很杂乱。大部分是投资的企业的一些情况，以前都是隔一段时间集中发过来，但现在有邮件，有问题立刻就说了。

这几年投资的企业，加起来有四五百家了，涉及的领域也是五花八门，这么久过去，结果也是各不相同。

存活两年以上的企业还有一百多家，其中营业额超过一千万的竟然有十几家，营业额过五千万的有两家，集中在家电跟食品行业。

其实在去年的时候还有两百多家企业存活的，但去年经济不稳，加上出口贸易限制，很多都倒闭了。这没办法，徐柠的投资理念是投完钱就不怎么管了，只要不是特别重视的企业，能不帮就不帮，倒闭就倒闭吧。

今年开始，大多数企业的运营情况则好转了不少，其中一个挺重要的原因是今年开始严打假冒伪劣。他投资公司很看重产品质量，所以基本没受什么影响，而那些生产伪劣产品的厂子一倒，市场反倒空出来了很多。

前两年的物价飞涨，到今年就已经彻底平息了下来，经济迅速从过热中冷却。从去年一直到今年，基本没有什么激进的开放政策，一直都在整改。去年是整顿疯狂生长的乡镇企业跟私企，而到了今年，就是整顿假冒伪劣。

徐柠正在浏览邮件，门突然敲响了。

“请进！”徐柠喊道。

门推开，陆明匆匆走了过来。

“徐总，这是联合理工大学的计划书，你看一下吧。如果没问题，下一步就要向教委会提出申请了。”

“好。我看一下。”徐柠接过文件。

内容很多，但之前制定的时候徐柠就已经参与其中，所以很熟悉，看得也快。花了几分钟，大概看了一遍，徐柠提笔在末尾写下同意两字，然后交给陆明。

“什么时候能批准下来？”

“应该会很快，教委会那边的同志之前就做过一些调研，既然允许我们申请，说明已经达成了一致，可能一两周内就会有结果了。”陆明拿过文件，叠好放在包里。“况且，现在是箭在弦上，工地那边都准备施工了，各个大学都在研究合办大学的细节，这事上级很重视，教委会那边是承受压力的，不可能拖太久。”

徐柠点点头。“联合理工大学，以后确定就叫这个名字了？”

“我觉得挺不错的，简单明了。用地名有学校不满意，从古文里扒词又显得矫揉造作。”

“也对，那就这样吧。”

陆明转身要走，徐柠突然喊了他一声。

“陆老师，你的鞋子。”徐柠指了指他的皮鞋。

陆明低头看了看，原来是鞋帮开胶了。

“前天刚买的，这鞋也太不经穿了。”陆明有些无奈。摇摇头道：“我之前看新闻还奇怪，有那么多假冒伪劣的厂子？现在自己倒是碰到了。我年轻那会店里买东西都用好多年的，唉，人心不古啊。”

“你别忙着抱怨了，赶紧去让人买双鞋吧。”徐柠笑道。

……

徐柠上次去春城，已经是七八年前了。上次是坐火车，这次则是乘飞机。

跟他一块来的还有彭良才，两人出了机场，然后就叫了个出租车，往曾军家赶去。

京城的天气早已经转暖，而春城的气温则要更低一些，跟几年前相比，这边的变化不大，但感觉又不一样，似乎是少了些生气。

“师傅，这几年春城发展的怎么样？”徐柠跟司机攀谈道。

“不怎么样。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几年前来过一次。”

“唉，几年前还挺不错的，现在不成了。沿海的那些小厂子，太特么挤兑人了，你看看现在店里的东西，假冒伪劣的一堆，国营厂子根本没办法竞争。今年不是整顿了吗？整顿的好啊，把那些小厂子都整没了才好。”

“哦。现在有下岗的吗？”

“下岗？……你说的停薪留职吧？有不少了，只我知道的就好几个人了，不过不算太多。唉，再这么下去，早晚得全回家喝西北风去。”

司机一聊起这事，就满腹的不满。这当然很正常，整个东北地区基本都是国营企业，乡镇企业跟私营企业的崛起，先影响的也是这边。前几年的东北，那是工农业生产重地，城市化率高，生活水平高，城乡差距小，经济地位跟长三角都差不多少，比其它地区都要强得多。

但这才几年，国营单位衰落，东北地区也跟着迅速衰落。等到几年后的下岗潮起，情况还要更糟。

不久之后，徐柠他们就到了地方。曾军家现在在汽车厂家属院，徐柠下了车，看着面前规模庞大的家属院，也不由得感慨这边曾经的辉煌。

没急着找人，徐柠先去附近买了些礼物，然后才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谁啊？”话筒那边是个小孩的声音。

“我找曾军，他在吗？”

“我表哥出门买东西了，不在。你是谁？”

“我是他同学。来参加他婚礼的，到家属院门口了，你们找个人来接我啊。”

“等着！”

挂断电话，等了几分钟，就看到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走过来了。看到徐柠，他打量了一眼，道：“刚才打电话的是你不？”

“是。”徐柠看这小孩装大人的模样，有些好笑。

“跟我来吧！我表哥跟我表嫂看婚纱去了。”

“都谁在家啊？”

“我大姨还有我二姨，她们在准备婚礼的东西，这会儿没空。”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