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7

作品:《你头上有点绿

唐远到公司的时候, 何助理已经在大厅等着了, 迎上来就噼里啪啦的跟他讲述整个事情经过。

那严肃的样子, 一度让他以为是在听案发现场。

“何助理。”

唐远突然停下脚步回头, 视线一路往下,落在她黑色笔挺阔腿裤下的那双同色高跟鞋上面, “你这高跟鞋的鞋跟不好, 走路的声音跟敲钉子似的,咚咚咚咚咚,我听着心里头慌。”

何助理说,“少爷慌是担心董事长的身体吧。”

没等唐远开口表态, 她已经开始说了,“董事长下半年身体状况基本在八十分以上,感冒零次,鼻炎犯过两次,胃病……”

又开始了噼里啪啦。

唐远又喊她,“何助理,你是哪儿人来着?”

何助理说是c市人。

唐远佩服的说,“语速快的舌头都要弹起来了, 普通话还能这么标准,厉害。”

何助理,“……”

还没到办公室门口, 唐远就听见了裴闻靳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的,咳的他心尖都跟着颤。

“裴秘书怎么咳的那么厉害?”

何助理说, “上次我给他打电话,他说感冒了,回来后就一直没好。”

唐远的呼吸一滞,嘴上随意的说,“感冒这么难好?不会是身体其他地方出了问题吧?”

他都不知道。

一种名为内疚的情绪猛然从他心里窜了出来,顷刻间就将他整个人淹没。

何助理叹口气,“裴秘书工作起来不要命,劝了也听不进去。”

唐远觉得新鲜,他爸这个助理他接触多挺多次,没见她跟哪个同事熟络,就连张秘书在世的时候都没这样过。

“听你这语气,跟裴秘书处的不错?”

“还行。”何助理的用词恰到好处,既不生疏,也不亲密,“裴秘书对待工作的严谨态度值得学习。”

唐远从何助理身上找到了裴闻靳的共同特性,一样的中规中矩,一样的刻板无趣。

这一找,发现还有不少,譬如一样的喜欢把什么都公式化,生活工作搅和到一起去。

两人像是一对儿失散多年的姐弟。

唐远第一次认真打量起他爸的助理,何静,很秀气文静的名字,跟本人没有一丁点儿贴切。

年纪比裴闻靳大两岁,三十了,比林萧小几岁,算是公司里的元老级员工,底下人都会给几分面子,喊她一声何姐。

何静的五官其实很端正,只是常年穿着职业套装,下|半|身还不是林萧那样的裙装,是长裤,颜色跟款式都略显沉闷,头发也不散着,整整齐齐的盘起来,露出饱满的大额头。

唐远心想,还好他爸不吃窝边草,要是吃,何静早就不在公司里了。

做他爸的情人,哪怕修炼成精了,照样躲不过随时被顶替的命运。

下属就不一样了,只要完成交代的工作,不犯原则性的错误,那岗位基本就不会丢。

唐远多看了两眼,这女人看得穿看得透,不会在他爸面前作妖,很聪明。

裴闻靳要不是gay,搞不好会跟她发展同事以外的关系。

唐远刚松口气就又把自己绷紧了。

不行,出柜太难了,裴闻靳弟弟多年前出车祸走了,家里就剩他一个,承载了全家的希望。

裴闻靳出柜有多难,想也能想的出来,没有奇迹的话,他是不可能成功的。

哪天裴闻靳如果像宋朝小叔的爱人那样,被迫跟现实低头,想找个人结婚生子,很有可能会选何静。

各方面都很合适。

不是何静的话,也会是别人,反正不会是我,我是男的,生不出小孩。

唐远乱七八糟的想着,我跟这儿操的哪门子心哟?出电梯的时候脑袋让门夹了?

思绪转啊转的,不过也才几秒时间,他加快脚步往办公室那边走,听到里面发出疑似摔杯子的声响,直接就变成了跑的。

“小远,来这么快啊。”

左边冷不丁的传来林萧的声音,“我以为怎么也要半小时呢,你让司机闯红灯了?”

唐远看一眼从拐角走出来的林萧,不知道是一直站那儿等着,还是刚到,他的气息微喘,“没有,抄的小路。”

他拿过何助理的卡刷开第一道门,林萧几步走到前面,有意无意的挡住了他的去向。

这情形有点儿说不出的微妙。

何助理见状就回了自己办公的地儿,不参与。

唐远看向林萧,“姐,你挡这儿做什么,赶快让我进去。”

“不着急,”林萧拍拍他的胳膊,“跟姐说说话。”

唐远的口气很冲,音量也挺大的,像是在吼,“有什么话待会儿不能说啊?”

林萧笑着说,“急了?”

唐远的眼睛眯了眯,林萧这是唱的哪一出?

他不说话,林萧也不说话,就那么悠闲的把视线放在他身上,从头到脚的游走,不知道是什么心思。

最先开口的是唐远,他拉开捏住他脸的那只手,“姐,咱不在这时候闹好吗?”

“我还有一堆工作等着,哪有时间跟你闹。”林萧又去捏他的脸,“年轻就是好啊,我这天天往脸上敷这个擦那个,胶原蛋白照样一去不复返,眼角的鱼尾纹跟法令纹都在向我飞奔,哎。”

“你都三十六了,胶原蛋白要是还在,那你就该担心是不是自己……”

唐远隐约听见他爸提到了他的名字,他一个激灵,正要说话,林萧就抢在他前面喊,“董事长,小远来了!”

那一声喊之后,里面的动静已经全没了。

说话声,砸东西的声音,咳嗽声,所有的都没了。

唐远急冲冲穿过第一道门,这回林萧没拦着,她撩了撩披在肩头的大波浪卷发,踩着坡跟皮鞋转身走人了,步子迈的很是轻快优雅,颇有几分深藏功与名的姿态。

来的路上,唐远杂七杂八的想了一通,用排除法排除过,最后什么结论也没得出来,他想不出裴闻靳能让他爸发那么大脾气的原因。

裴闻靳做人做事都很规整严苛,能干出什么样的事,让他爸大发雷霆?

唐远怀揣着一肚子疑问推开办公室的门,诺大的办公室里跟遭过土匪袭击似的,文件散落一地,沙发斜斜的搁在中央,烟灰缸跟水杯的碎片混在了一起,一面资料柜的玻璃都全碎了。

罪魁祸首坐在宽大的深棕色皮椅里面抽烟,受害人背对他站在一片狼藉中间,给人一种孤注一掷的感觉。

唐远被这样一幕君臣反目的景象给刺激到了,“爸,裴秘书,你们谁能跟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了?”

唐寅吐了个烟圈,“解释个屁,什么事都没有。”

裴闻靳落后三四秒开口,嗓音嘶哑,伴随着咳嗽声,“没事。”

唐远火冒三丈,你们都他妈的当我是智障呢?

合着伙的逗我玩还是怎么着?

他三五步冲进来,走近了才发现男人的左手在流血,脑子里一下子就乱了,“你办公室有个小药箱,我上回去的时候好像看到了,还在的吧,站着干什么?我帮你处理伤口去啊。”

裴闻靳没动。

唐远看向皇帝老爷一样坐着的他爸。

上空流窜的气流骤然凝固,随时都会化作无数尖锐碎片飞下来,让人胆战心惊。

唐远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就是一只老母鸡,护着小崽子。

即便有烟雾缭绕,还是能看出唐寅眉眼间的阴霾,他忽地笑出声,“儿子,你从小到大,但凡是破了点口子,流了点血,哪次不是一堆人伺候,什么时候会处理伤口了?”

唐远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我就是随口一说。”

“哦,随口一说。”唐寅扫一眼儿子如临大敌的表情,他将小半根烟掐了,慵懒的笑,“裴秘书,我儿子打小就是个行侠仗义的性子,太善良,每次看到路边的乞丐都会给钱,他跟我说,就算十个乞丐里面有九个是骗子,那也有一个是真的,帮到一个是一个。”

“要我说,还是唐家家大业大,钱多到花不完,否则自己都吃不饱了,谁会去管这十分之一的几率。”

唐远凶神恶煞的瞪着他爸,脸颊发烫,这时候提这些干什么呢?

唐寅无视儿子投过来的警告目光,他笑着摇头叹息,“我这儿子跟我真的一点都不像。”

之后他换了副长辈的温和口吻,唇边的弧度还在,只是没抵达进眼底,“裴秘书,我都不知道你那手是什么时候伤的,应该不是我弄的吧?”

裴闻靳,“不是。”

唐寅摆出一副夸张的放松架势,“这下好了,说清楚了,我也就不用被这个锅了,不然我家小远肯定会认为我是个残||暴|的老板,跟我讲道理没完没了是轻的,重的是跟我冷战,离家出走。”

“小孩子任性,三天两头的总喜欢闹上一闹,裴秘书身边有差不多年纪的,这一点想必你应该也有所了解。”

话里有话,意思深着呢。

随着唐寅的话音落下,办公室里静了下来,静得掉针可闻。

唐远还抓着身旁男人的手臂,一下都没放开过,忘了在他爸面前遮掩。

当一个人傻逼的时候,自己却没发现出来,那就说明已经进入了傻逼的至高境界。

唐寅又点了一根烟抽起来,对他的秘书说,“去吧,把伤口处理了,让何助理带人来清扫一下。”

言词很是和蔼可亲,完全看不出之前发过多大的怒火,面目有多狰狞。

裴闻靳应声离开。

唐寅看着一路紧跟的儿子,他深吸一口烟,把自己给呛到了,狼狈的咳了一会儿,肺都要炸了,气的。

完了他陷入深思,从哪一步开始走错的……

现在想这些也是于事无补,只会让自己呕血。

妈的。

唐寅抓起手边的东西,发现是个相框就给放了回去,一掌拍在了办公桌上。

裴闻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少年东翻西找,他眉间的纹路尽数舒展开了,“在西边的架子上。”

唐远的后背一僵,说什么西边啊,直接说左手边右手边不就好了?

他找了找,还是没找着,扭头淡定的问,“西边是哪边?”

裴闻靳伸出一根食指,指给他看,眼里藏着几分笑意。

唐远绷着脸在男人的指示下找到药箱。

漫画里的主角踮起脚去够架子上的一样东西,怎么都够不到,另一个主角从后面靠过来,伸手给拿下来放到主角手里,这种烂漫小清新的画面是不存在的。

他个子过了178,后面可能还会窜一窜,踩到180的那条线上,不但不会有那样的画面,还会失去被抱起来举高高的机会。

身高不合适。

除非找个比自己高上一个头的男朋友,唐远下意识往男人所站的位置瞟,想起来是别人的就收回了视线,心塞。

椅子擦过地面的声响打断了唐远的思绪,他把药箱拎到桌上,让男人将受伤的手放上来。

裴闻靳摊开掌心,血|糊|糊|一片。

唐远愣住了,他凑近看那道细长的口子,“你这伤是怎么弄的啊?”

裴闻靳淡声说,“相框划的。”

唐远,“啊?”

裴闻靳打开生理盐水的瓶子,倒一些在伤口周围,拿棉球沾着慢慢清理着血迹。

唐远的脑子里飞速运转,“我爸气昏了头,把桌上的相框给丢了出去,你捡起来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

他记得进办公室那会儿,他爸办公桌上的东西都在地上,除了相框,孤零零的放在原来的位置。

那相框是他放的,原来的照片是一家三口,他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照片拿回家放进了保险柜里面,之后他就换成了他们父子俩的合照。

再后来,变成了他的各种生活照,一年换一次,见证他的成长。

面前的人不说话,没反应,不知道是猜对了,还是没猜对,唐远摸了摸鼻子,怪自己看的不仔细,不确定相框缺没缺角,他把上半身趴到桌上,“裴秘书,我帮你吧。”

裴闻靳将脏棉球扔进垃圾篓里,换一个干净的继续,“一点小伤,不麻烦少爷。”

唐远习惯了男人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不气恼,“你怎么把我爸气成那样的?”

裴闻靳手上清理伤口的动作不停,“做了件让董事长不高兴的事。”

唐远好奇的问,“什么事啊,说来听听。”

裴闻靳撩起眼皮看过去。

唐远迎上投过来的目光,不知道怎么了,他觉得男人此时的眼睛比平时还要深黑,那里面像是有一个巨大的漩涡,能把人给吸进去。

就在他以为能听到答案的时候,男人就撤回目光垂下了眼皮。

“……”

唐远脑洞大开,“诶,裴秘书,你不会是为了能够跳槽到别的公司,就拿什么机要文件跟我爸谈判吧?”

裴闻靳清理伤口的动作顿了顿,几不可查,“过几天少爷就会知道。”

或许用不了几天。

唐远沿着那个方向开发脑洞,“张杨让你走的?”

裴闻靳抬头看天花板,似是无语。

唐远误认为沉默就是默认,张杨处处看不惯他,不希望自己对象在他家的公司里上班,这么一分析,太他妈的合情合理了。

裴闻靳的余光扫到少年失魂落魄的脸上,他的喉头攒动几下,咳嗽了起来。

唐远瞬间就被咳嗽声给拉扯回了现实中,“我听何助理说你感冒一直没好。”

裴闻靳只是咳,眼眶有些许充血。

唐远看男人咳的青筋都蹦出来了,他想问,张杨知道你感冒了吗?给你买药了没,带你去看医生了没。

想问的挺多的,却一个都问不出口。

唐远退后几步拉来空着的椅子坐下来,隔着张办公桌看男人。

刚才他差一点就忍不住抓住男人的大手放到自己脸上了,人现在没单着,有相好的,他要是真那样做了,怪不耻的。

空气里漂浮着一股子血腥味,唐远|舔|了|舔||发干的嘴皮子,“裴秘书,你要是想走,我可以帮你,我跟我爸说,他会让你走的。”

裴闻靳霍然抬头。

有一瞬间,唐远觉得男人的眼神冰冷且充满怒意,等他再看去时,那两种情绪都没有,只是一贯的平淡无波,他的耳边响起声音,“艺术这条路适合你。”

裴闻靳看着少年茫然的模样,说,“想象力丰富。”

就是都没想在点子上。

唐远抽了抽嘴角,他把两条修长的腿叠在一起,换了个随意的坐姿,“我爸跟我说过,你是他花重金挖过来的,他很认可你的能力,觉得你是下属里面他最器重的一个。”

“我知道。”

裴闻靳发现伤口里面有一小块碎片,他找到镊子将碎片夹出来,神色淡然的不像是自己的手,“我很抱歉要让董事长失望。”

唐远看得心疼,他难受的把视线偏到了一边,还是觉得手心里刺刺的疼,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这个份上。

不知道是他的不幸,还是幸运。

唐远抹把脸,轻着声音问,“不能妥协?”

裴闻靳咳嗽了几声,说,“不能。”

短暂的死寂过后,唐远又把视线偏到男人身上,他扯起一边的嘴角笑,“那你完了哦。”

“我爸那人吧,久居上位,独||裁|惯了,除了我,不能有人违背他的意思,在他手底下做事的人,只需要执行他的指令就行,不能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忤逆他的决定。”

裴闻靳并未言语,实际上少年说的就是事实。

唐远抿抿嘴,“用权势滔天这个词形容我家不为过,你知道的。”

裴闻靳低声道,“所以我先要做的就是自保。”

唐远脸上的玩笑消失无影,变成了惊愕,“不是吧,我爸发那么大火,真的是因为你拿到了东西跟他谈判?图什么啊?”

“我爸在商界混了几十年了,政|界也有庞大的势力,什么影响力不又不是不清楚,得罪了他,你的前途不保,小命也会不保。”

裴闻靳在掌心缠了几层纱布,抬眼将少年的紧张,不解,以及难以置信全都收进眼底,他说,“我有我要坚持的理由。”

唐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心烦气躁的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食指关节也送到了嘴边,胡乱的|啃||着。

“在这个世上,能迷住人眼,蒙住人心的东西太多了,人一定要学会思考,越是做重大决定的时候,就越要思考。”唐远搬出他爸告诉他的那番话,一脸正色,“我劝你三思。”

裴闻靳动了动眉头,“三思过了。”

唐远停在办公桌前,两手撑着桌面,“快三十的人了,不应该这么冲动才是啊,趁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你跟我爸低个头,我再帮你说点好话,你就能继续当你的秘书。”

裴闻靳开始收拾药箱。

唐远看男人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心里那团火就烧的更旺了,“我爸是绝对不会允许谁跟他站在一个台面上的,他现在还让你留在公司,肯定有他的想法,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已经在盛怒的边缘了,那个边缘线一旦崩掉,他就能让你在这座城市失去落脚之地,当个扫大街的都当不成,我不是吓唬你,我说真的。”

裴闻靳将药箱放回原处,他立在桌边点燃一根烟,垂眼把玩打火机,咳嗽着说,“我准备的很充分。”

唐远盯着男人轮廓深刻的侧脸,他听到自己压抑着情绪的声音,“别天真了。”

打火机从裴闻靳的指间落下来,掉在了办公桌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他的声音就夹在那道声响里面,没有半分模糊。

他说,“事在人为。”

卧槽,这怎么还僵持上了?跟我吵什么呢?我还不是为你好?

真是个固执的家伙!

有什么比自己大好的前途还要重要的?

唐远一瞬不瞬的看着男人夹着烟的那只手,恨铁不成钢的咬牙,“我爸给你那么高的待遇,给你其他公司都给不了的平台跟空间让你发挥,你竟然还要搞事情,我觉得你就是……”

他词穷了,脱口而出几个字,掷地有声,“就是猪!”

裴闻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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