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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09章 流浪的朋友

    作品:《警花英子的嫌疑生涯

    “一丘之貉。”他严肃地说。

    这话让我不爽。“幸好刚才为方非辩了清白,不然方非也在同一丘土里。师傅……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我知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但是,人是好的,观点并不总是对的,如果这是我们的争论的话。我指的是,这两个人只有一个是幕后推手,另一个可能是方非叔叔。但推论是一回事,理智地理解一件事是另一回事。我告诉自己,方非叔叔不会害方非。感情上,真的……相信,不一定是真的。”

    “三年前,我理智地告诉自己父亲已经死了。”许钧轻声说,“但是感情上,直到今天我还是不相信。”

    我慢慢地点点头。“是的,就是这么回事。”我的声音缓和了些。

    “所以,那个送威胁纸条的人不是方非叔叔本人,也是他的代理人。”许钧说,“这件事你做得很好,现在是我们的重点侦查事项。我相信,狐狸尾巴将从这里暴露出来。英子,我一直觉得你够坚强,够犀利,你行的。”

    “我一直做一个噩梦。”我喃喃地说,“这一系列案件发生前开始的,总是一样的梦境。神话传说中的刑天知道吗?那个以胸前乳头为眼,把肚脐当嘴巴的巨人。睡梦中,无头巨人走到床铺前对我说:‘挺住,挺住,英子,前面的路还长着呢?’可我没必要抗争啊,那时我的生活挺顺利。我用梦里那种迷迷糊糊的语调回答。可是刑天又重复了一遍:挺住,挺住,英子,前面的路还长着呢?他一遍又一遍地这样说,好像我正面对重大困顿似的。在梦里,我没觉得刑天凶恶,是一个威胁,但他的话让我恐惧,我往往被他的语气吓醒,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他严厉的话语。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无法停止做这个梦。”

    “做梦是健康的标志。”许钧说,“不过,人为什么总做同一个梦呢?弗洛伊德认为是因为有一件对你的心理刺激太强烈了,或者是你潜意识里特别怕的东西,或者是你特别渴望得到的东西,而这个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看来,我真得重新回到学校里去。”

    “你对你梦里的刑天很认同,特别是他的战斗精神。”

    “我知道刑天这个神话人物,但我从没认真思考过他。”

    “但他在你心里是战神的化身。”

    “哦,我背得陶渊明‘刑天舞干戚’那首诗。可能从‘舞干戚’里受了启发。”

    “这就是你潜意识里的爱与恨,在向意识中冲撞,以梦境的形式表现出来。”

    “但在我的故事里并不是这样,刑天的结局是失败的。”

    “不,英子。你的梦境讲述的正是刑天虽然失败,仍然战斗不已的精神。他在呼唤你抗挣,让你通过斗争,证明自己的勇气。这段时间,你正是这样做的。其实,你以前就是这样做的,只是没有磨难,就没有凸现出来。”

    “我不想这样。”我喃喃道,“我很笨的。”

    许钧笑了。“但是在你的生活里,你也是奋发进取,充满希望的。你只是对于苦难的感受不是那么舒服,我理解。我希望侦破大案,越大越好,但我对大案发生的感受也不是很舒服,但我喜欢重特大疑难案件。”

    “师傅,”我轻柔地说,“给你一个建议——找一个好女人结婚吧。如果你头脑里只有工作,只有案件,你将永远回不了家。”

    “我不知道家是什么概念。”

    “不,你知道。你只是一个工作狂,你害怕自己离开工作,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是的,你很喜欢家,可是,你把时间都放在工作里,无法接触能与你成家的人。这就糟了。”

    “这……不是这样的。”

    我以过来人的口吻说:“生活不是负担,妻儿也不是挂在脖子上的石头。”

    四十

    第二天早上,我6点起床,穿上运动衣和跑鞋。我再次决定恢复晨跑习惯,用运动调整心态。出门的时候,我再次校对了密钥。这样,我就不需要带叮铃当啷的钥匙,跑起步来轻松自如。

    天气预报阴霾。据报道,去年8月以来,赤道中东太平洋海温维持“拉尼娜”状态,这个冬季将形成一次弱的拉尼娜事件,影响我地的冷空气较常年偏强,气温偏低。雾霾像被污染的棉花盘桓在头顶,看不到天空,也不知道是否有云。金光射破云层,形成破空而来的壮丽晨霞,已经久违了。

    我先以慢速跑动起来,做好热身,然后沿着戎江风光带,穿过西湖大桥和雪峰桥跑了一圈,大约五公里。

    我没看到三位流浪的朋友,真不知道自己每天会多少次想起他们,仿佛一段令人留恋的音乐,不断重播。几天前,我对这个群体还一无所知,现在我却操心能不能看见他们。我放不下方非逃亡途中寄来的芯片,期待有人能给我准确答案。一旦我了解到芯片里的全部情况,我就能将它交给许钧,完全放下这件事情。

    回到家,洗澡、换衣、吃早餐,然后开车出门。以前我都是步行上下班,现在开车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时刻害怕有急事出去,还要回小区拿车,耽误时间。

    汽车在公安局门楼前减速,听到一声叫喊,也不知喊什么,不自觉地降下车窗往外看。彭向利站在花坛的树丛里,向我招手。他还是穿着昨天的衣服,但前胸和衣襟沾着泥土。

    将车退回去,我招呼道:“这么早啊。”

    我刻意让语调客气些,看到他在这里等我,既感动,又不安。

    他晃了两下,没有挪动脚步,垂眼看着来来往往的警察。“我怕你心急,一听到些消息,便想来找你。”他的牛仔裤也沾着泥点,好像跟人发生过争吵似的,有撕扯的痕迹。

    “上车来说吧。”

    他扭头看了看门楼,又垂下眼睛,避免与我目光接触。他狠狠地拍了拍衣服,特别是可能与坐垫、靠垫接触的部位,然后拉开车门。我暗想,还蛮讲究的。但如果他一点都不讲究,我可能会厌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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