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队长，有新消息吗？”我边吃边问。

许钧与范达轩对看了一眼。“先吃饭。”许钧说。

我心里不爽，低下头对付许钧夹来的另一块鸡肉。刚撕扯完，范达轩又送来一条鸡腿。许钧扬了扬眉毛，没有说话，举起杯子邀了邀范达轩，然后吸溜倒进嘴里。三人都没有说话，仿佛在静听暮色深处的的虫鸣，但深冬的院里寂然无声。

“还准备练练高低杠、擒敌拳吗？”范达轩有意打破沉默。

“我想把主要精力放在射击上。”

“主要是体能。”许钧不容置疑地说。他把瓶里的酒对半分给范达轩，然后一口抿掉自己的部分。“在警营里要出人头地，主要凭借三项技能：脑力、战力和射击。在科技快速发展的今天，脑力毫无疑问地排在第一，然后是战斗力，射击次之。我们好多刑警对枪支已经十分陌生。”

“但射击是必备的技能。”范达轩说，“对待穷凶极恶的罪犯，枪支更有威慑力。只是不像格斗那样常用。”他喝完了杯中酒，用手指转着空酒杯，让它像铊镙一样转圈。

我以为他们会有醉意，但他们似乎一个比一个清醒，不时地彼此望上一眼，好像在等待我出去，再交换什么秘密。我知道他们的心思，就是不走。他们要谈的无非是案子的事情。

我不想再等下去。“关于方非的案情，你们的调查有没有进展？”

范达轩的脸几乎显现出一种痛苦的表情。“他的去向还没有任何有意义的进展。有证据表明他可能出境，但更多的迹象表明那些证据可能是伪造的。不过……”他顿了顿，仔细观察着转圈的酒杯。“如果他还在市内，怎么会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你们的调查为时不长，达轩，没有头绪是正常的。某种意义上说，这正说明他跟这系列杀人案件有关系。”

我猛地抬头盯着许钧，看起来有些错愕。

“专案组有两种声音，一种是方非出现在公园是巧合，他的失踪与杀人案件没有关系；一种是宋敏是他雇佣杀手杀的，他之所以去公园是监督杀人，后来害怕杀手出卖，又找到出租屋干掉杀手，藏踪匿迹。”

“可是，杀手已经准备外逃，何必再把他打得浑身枪眼地扔在那里？是为了向警方示威，还是为了宣扬自己的武力？方非有这能力吗？”

“方非外表体面……”范达轩看了我一眼，接着说，“现在发现一件难解的事，它使我们觉得他不像看起来那么平凡，而可能时刻处心积虑，图谋着大事，甚至有可能正在为某个非法组织卖命。”

“什么难解的事？”我急得快要哭出来。

范达轩显出尴尬的神色。“博智网络指控他窃取公司巨额资金。”

“巨额资金？有多少钱？”

范达轩没有看我。“一点二个亿。”

“多少？”正在使用牙签的许钧差点戮伤自己的舌头。

“他们公司有这么多流动资金？一个财务人员能拿走这么大一笔钱？没人监管？”我连珠炮般地质疑。

“监管是有，但方非谋划很久了，盗取了各个环节的监管指令。”

“说详细点。”许钧不耐烦地说。

范达轩叹了口气，把手搁在桌面上。“现在的企业资金与银行系统都是通过电脑管理，把资金从甲帐户转移到乙帐户只需要在电脑上操作一下。这种操作无非就是一些指令。如果你掌握了这些指令，或者通过黑客侵入破解了这些指令，就可能完成。”

“我知道，公安部成立了一个新部门，专门打击电脑犯罪。但金融犯罪，特别是要转移资金不是黑客侵入那么简单吧。”

“对，但方非是财务总监，他参与开设了博智网络的所有重要帐户，知道所有帐户的资金往来，知道解密每个帐户需要哪些人参与。”

“接下来呢？”许钧说着，看了我一眼，我早已是梨花带雨。

“博智网络最大的存储帐户设在戎城投资银行。三个月前，有人以博智网络的名义在该银行新开了一个帐户。”

“一个公司在同一家银行设两个帐户很正常。”

“不，这个帐户跟贾金友的博智网络毫无关系，相当于有人伪造了另外一家博智网络公司。经查这家公司没有办公地点，没有领导层，也没有职员，就是一个空壳。”

“哪总有开设帐户人的签名吧？”

“一个叫王军的人在给银行的凭条上签了名。他是财务总管，留下的身份证复印件是假的，银行也有监管失职之责。不过，这个帐户进行过多笔交易，有转汇、储蓄，也有取款，每笔交易数额都不小。王军的签名出现在每一张凭条上。我们对博智网络所有员工进行了笔迹鉴定，发现一个人的签名与王军极为相似。”

“方非？”

范达轩点点头。

“钱是如何转走的呢？”

“有人侵入戎城投资银行的电脑系统，对博智网络的帐户作了周密的重新安排，结果合法的博智网络帐户与伪造的帐户进行了绑定，成了同一帐户。”

从信息技术的角度看，要侵入银行系统防火墙难度较高，要将两个帐户修改成同一帐户更难。帐户的同一性不仅是帐号的问题，还涉及指令、签名、签章及授权书的统一，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差错，帐户交易时就会产生排异。

“那就是说，博智网络帐户上的钱相当于成了伪装公司的钱。”

“方非消失的那天上午，根据王军留在银行的授权书，一点二亿资金从博智网络的帐户转到由那个伪造的博智网络公司在北京某主要银行开立的帐户里。同一天，北京该银行帐户里的钱全部被转走。”

许钧疑惑地看着范达轩。

“银行职员相信电脑告诉他们的信息。因为他们没有理由不相信，他们有一套极其安全、完备的操作系统。只要没有错误，银行就会执行指令。无论是谁干的，这个人一定对银行程序了如指掌。方非就属于这一类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