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那个女人吗？多大年纪？”

“从没见过。年纪较大，像广场舞大妈。”

广场舞大妈跟方非搭腔并不奇怪，因为当时方非正化妆成老年男人。

“大妈抢他什么东西？”

“没太看清，好像是包，又好像是装副食的纸袋。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女人看起来突然疯了，抢了东西还对你丈夫又抓又挠，把你丈夫抓出了血。但你丈夫听说厕所里出了血案，不管不顾女人的抓挠，自顾自地冲进厕所，然后又冲了出来，混进人流跑出了公园。”

“他去查看被杀的人是谁？”

徐冲耸耸肩。“应该是这样。他看到宋敏死了，只得狼狈而逃。”

“你呢？你去找警方了？”

他摇头否认。“怎么说呢？我也是跟踪宋敏而来的，现在他死了，难道我自投罗网当嫌疑人？再说，我说出你丈夫来有什么用呢？”

“至少可以洗脱他的嫌疑啊？”

“我本人都有嫌疑，怎么洗脱他的嫌疑呢？这件事就说到这里吧，我要走了。你有什么新消息请随时联系我，我们一起破解目前的迷局吧。”

我犹豫着，没有应声。

“甘警官，你虽是警察，但我要告诉你，敢雇佣杀人，再把杀手杀掉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何况这其中还涉及到一个多亿资金。别信任任何人，你要比从前更加倍小心，即使这样做还不一定够。对不起，我的话说得可能有些过，但在目前这种情形下，我不得不这么说。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几分钟后，徐冲走下石阶，消失在迷濛的细雨里。我站在烈士塔下发了一阵呆，脸上冰凉冰凉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走出公园，我开车去办公室，想着刚才徐冲的忠告，在市公安局门口我谨慎地朝四下里观察了一番，看能否发现可疑的人。现在，我心里更多了些慌乱，在所有可能跟踪我的人中除了自己的同事，还有不知目的的外人。我在办公室报了到，向周祥汇报了家里失窃的事，联系了换窗玻璃的公司。然后，径直赶到专案组找许钧

许钧坐在专案组会议室里，浏览着一大摞材料，一手捏着额头。他斜靠在椅子里，抬起两脚搭在桌沿上，想从一堆最新的材料里理出头绪来。验尸报告表明杀手是在被发现的两天前被打死的，杀他的手枪明显被动过手脚，编号用砂纸磨过之后又用锉刀锉掉。子弹没什么特别，但本来一颗子弹就要了他的命，杀手的上半身却被七颗子弹打成了马蜂窝，这一点令许钧大为不解。

看到我出现在门口，许钧“哼”了一声理都不理。范达轩给我送来一杯开水，我边喝水边复述了一遍家里发生的事情。

“果不出师傅所料。”范达轩看着许钧的背影说。

许钧拳头握紧，“啪”地捶在桌上。范达轩继续说：“都怪我太嫩，这么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都没看出来。英子，你手里有什么东西呢，值得他们冒这么大的风险？”

许钧转过头来，两人都直直地盯着我，等待我回答。但我真不知道自己手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只能无言以对。

正当三人僵持时，一名女警喊着“报告”走了进来。

“许组长，这是刚才发生的命案材料，详细情况正在调查中。”

“好的，你去忙吧。”许钧接在手里，随便翻看着，一张照片不经意地滑了出来，落在我眼前。

我心里再一次冒出不可名状的恐惧。

那是张男人正面照，大概摄于几年前，但他那张脸绝对错不了。他就是几个小时前与我在时代公园烈士塔下见过面的徐冲。我一把抢过许钧手里的材料。立案报告说，上午八点半，公安机关接到群众报警，一名男子从时代公园下山时遭到抢劫。男子奋起反抗，被劫匪刺伤颈部动脉，抢救无效身亡。目前，死者身份正在调查中。随后是报案人、目击者的询问笔录和现场勘查情况。

放下材料，我怔怔地看着照片，徐冲也透过相纸盯着我，让我浑身发冷。我比任何人，甚至包括杀害徐冲的人都更清楚事实的真相，徐冲绝不是死于仅为了得到现金和一块旧手表的抢劫。和我谈话结束后没几分钟，他就死了，我不可能愚蠢地把这归结于巧合。

“你怎么啦？”范达轩关切地问。

我转过头，双手撑在窗棂上，竭力恢复镇静，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当一阵冷风从窗缝里吹进来，我禁不住地哆嗦。

“报案材料有什么问题吗？”许钧目光尖锐地盯着我，一定为我的异样感到惊讶。

“没什么。”我的声音有气无力。我不敢看他，双手回到办公桌上，留下几个湿漉漉的指纹印，非常显眼。

许钧瞅了瞅桌上的照片。“你认识他？”

“不，不认识。”我把视线移开，盯向窗外。

许钧把照片捡起来，塞进案卷里，问道：“那你告诉我，你去郑州干什么了？”

我突然十分气愤，恼怒地说：“我去散散心，不干什么。”

许钧逼近我。“听着，英子。别以为你做的事没人知道，那就让我给你上一课。”我以为他会再次提出警告，指责我的作为违背了职业操守，如果执迷不悟，会付出代价等等。但他没有，只是接着陈述事实。

“你听了传真机上的留言，接着就出了门。你驾驶自己的汽车到超市，在超市试图摆脱跟踪，从后门跳上一台出租车。你确实成功摆脱了我的人，赶到汽车站，然后坐汽车到高铁站。你在郑州住进了贵都宾馆。我敢打赌，你是在那里等待方非，或者跟方非有关的联系人。”

我心里释然了。许钧果然跟踪我到了郑州，只是搜查宾馆的确实不是他们。

他继续说道：“第二天，你出门逛街，吃面时，一个非常可爱的男孩卖了一束花给你，是几枝康乃馨外加一枝玫瑰。我想，这男孩是唯一一个向美女推销康乃馨的人。之后，你沮丧地回宾馆收拾行李，搭车回了戎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