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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渣男

    作品:《春秋小吏

    过了正午,齐国国女那边已经不行了,想要扎营休息。

    祭牙虽然觉得时间来不及,不想放慢脚程,但齐国国女身子虚弱不是闹着顽的,一直晕车,狂吐不止,医官侍女被指使的团团转,最后没有法子,祭牙只好硬着头皮答应扎营,明日再赶路。

    因着他们脚程实在太慢了,后来的齐国使者都已经赶了上来,今日下午便会到达营地,与送亲的队伍汇合。

    齐国之前已经派人和祁律提过了,齐国会再派遣一个送亲使者,因着齐国使团被劫持的事情,齐侯禄甫不放心送亲,齐国很重视这次和郑国联姻,因此又派遣了一个使者过来。

    这次的使者乃是齐侯禄甫的大儿子,也是现在齐国的正统太子,未来春秋首霸齐桓公的大哥,名唤诸儿。

    太子诸儿乃是齐侯禄甫的嫡子,身为太子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但齐侯禄甫因着和自己的弟弟夷仲年关系非常好,所以更加偏爱自己的侄子,也就是公孙无知。

    公孙无知虽然是公孙,并不是公子,更加不是太子,但是他的一切吃穿用度,远远超越齐国其他两个公子,已经和太子诸儿一模一样,甚至因着公孙无知俊美又懂事,为人十足“乖巧”,非常会讨长辈喜爱,所以齐侯禄甫相对比儿子,更加喜爱这个懂事儿的侄子,还曾经戏言过,自己的二儿子公子纠和三儿子公子小白还年幼,大儿子诸儿不成才,如果等自己不行了,还不如传位给公孙无知。

    因着有了齐侯禄甫的这一句戏言,公孙无知在齐国的地位更是无人能及,这次送亲这么大油水的任务,便落在了公孙无知的肩膀上,去郑国走一趟,油水捞不着,还能网罗郑国的人脉,的确是一件美差。

    但偏偏齐国使团出了事,齐侯禄甫不放心,太子诸儿一看有机可乘,哪里能让公孙无知顺心?便立刻禀明了齐侯禄甫,“临危请命”,自请来做第二个齐国特使,前来帮忙。

    于是就这般,齐国的太子,和齐国如同太子一般的公孙无知,全都变成了送亲特使。

    齐国国女的脚程太慢了,齐侯第二个特使已经赶来,马上就会到达营地。齐国特使乃是齐国的太子,地位虽然尊贵无比,但是和天子还是差着等级的,所以姬林不可能亲自迎接他,太给他面子,这个任务便落在了祁律的肩膀上。

    祁律是天子的老师,因此地位非常高,又是三公之首,迎接齐国使者是给足了面子。只是祁律年纪稍微有点轻了一些,在那个年代,迎接使臣这种事情,一般都会由老臣出马,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年纪越大的人出来迎接,越能显示尊重。祁律已经身居高位,但年纪始终轻了一些,不过幸好,太子诸儿年纪也不大,比祁律要年轻,所以并无不妥。

    祁律一行人来到营地门口,果然就看到了太子诸儿。

    太子诸儿站在轺车之上,轻装简行,一路飞驰,很快来到营地门口,跃下轺车,对祁律拱手说:“齐国太子诸儿,见过祁太傅。”

    祁律遥遥的看着太子诸儿之时,心中便有一种感叹,怪不得那齐侯禄甫更喜欢公孙无知,祁律并非是个外貌党,但打眼这么一看,太子诸儿和公孙无知的第一印象也差的太远了。

    公孙无知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但长相异常乖巧,是那种特别讨老人喜欢的乖巧听话型,又招惹女孩子喜欢。而这个太子诸儿,分明年纪轻轻,但是有点子显老,而且一股子油腻感扑面而来。

    说白了,公孙无知的长相能让人一见钟情,而太子诸儿显然不能通过长相取胜。

    祁律拱手还礼说:“齐太子多礼了。”

    他们互相恭维一番,祁律虽然怕麻烦,不过迎接特使本就是个麻烦的活计,还是要走程序的。

    就在这个当口,有人从营地中姗姗来迟,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浑身的懒筋似乎都没抻开一般,说:“呦,这不是太子大哥么?”

    能叫太子大哥的,一共也没几个人,而在这个行军营地中,那就只有一个人了——公孙无知。

    齐国来使臣,除了王室的人要迎接之外,齐国自己人肯定也要准备着,但是公孙无知姗姗来迟,而且一脸懒散,说话也没什么诚意,说:“太子大哥来了啊,甚么时候来的,我怎么都不曾听说?”

    太子诸儿一看到公孙无知,脸色立刻落了下来,眯着眼睛,说:“君父特命我来接替你送亲特使的职务。”

    公孙无知冷笑一声,说:“放你的狗蛋屁!”

    祁律:“……”祁律知道公孙无知和太子诸儿不和,不过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直接的吵起来。

    公孙无知说:“君上不过让你来协助我做送亲特使罢了,你倒是好了,说甚么接替?堂堂齐国太子,假传诏令,倘或被君上听说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齐侯禄甫的意思,的确是让他们一起做特使,太子诸儿为了搓一搓公孙无知的锐气才这么说的,哪知道被公孙无知抢白了一顿。

    公孙无知骂了太子诸儿,一点子也不客气,还很嚣张的昂着下巴,打了一个哈欠,挥挥手说:“孟阳,我们走,本公孙困了,不想听狗吠!”

    “你!”太子诸儿气的面色铁青,但公孙无知已经扬长而去,走了个过场又回去了。

    祁律挑挑眉,心说打吧打吧,打得越凶越好,鹬蚌相争,自己这个渔翁才能得利不是么?

    下午都在营地扎营歇息,没什么其他的事儿,祁律早早休息了,第二日天色刚刚蒙蒙亮,祁律便被摇晃醒了,耳边是姬林低沉的嗓音。

    “太傅,你醒了么?”

    “太傅?”

    “太傅……”

    祁律以为要赶路了,听着天子叫魂儿一样的声音,疲惫的睁开了眼目,这一睁开,突然觉得天色有点昏暗,时辰好像还很早,距离启程有些时间。

    祁律的眼皮恨不能黏在一起,口中含了一颗大枣似的,说:“再……让律睡一会儿……”

    “太傅太傅,”天子却“不依不饶”,轻轻晃着祁律,说:“太傅,寡人这头冠,如何?”

    头冠?

    祁律用尽全力,几乎是“掰开”一条眼缝,施舍给了天子一个睡眼惺忪的眼神,这么一大早清早的,天子竟然穿戴整齐了,和平日不一样,还戴了一个比较花哨的头冠。

    祁律含糊的说:“啊……?头冠?好好好,好看……”

    分明是敷衍,敷衍完又要闭眼睡了。

    姬林再一次摇着祁律,孜孜不倦,说:“太傅太傅,别睡了,快看看,寡人这头冠可好看?”

    天子平日里都不怎么注意穿戴,毕竟天子“天生丽质”,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随便穿都可以,祁律就纳闷儿了,今儿个怎么就转了性子,非要让自己看他的头冠呢?

    姬林说:“太傅,你仔细看看,寡人这头冠,和昨日公孙子都戴的,可是同一样的,寡人戴着好不好看?”

    祁律乍一听,终于明白过来。昨日里祁律对公孙子都说了一句“你的帽子真好看”,那时候祁律是感叹公孙子都要被戴绿帽子,如果他们没有发现齐国国女怀孕了,公孙子都真的和齐国国女成了婚,岂不是被戴上了绿帽子,成了接盘侠,便宜老爹?因此祁律感叹了一句你的帽子真好看,完全是顽笑的感叹,哪知道天子和自己有代沟,几千年的大鸿沟。

    姬林完全没有抓住笑点,反而以为祁律真的喜欢公孙子都的头冠,于是今日一早就开始顽“天子换装游戏”,换了好几个头冠,还专门找来公孙子都的同款发冠。

    天子平日里不注重穿着,衣裳也都是衬托九五之尊的黑色,而公孙子都为人比较注重仪容仪表,公孙子都不只是郑国第一美男子,更是诸侯国的“时尚风向标”,公孙子都的头冠要比天子的头冠“花哨”很多,姬林用心良苦,特意让人去连夜打造,今日一早才送过来,迫不及待的戴上,让祁律看看。

    祁律:“……”

    祁太傅一瞬间突然十足无语,什么困意都没有了,全都被天子的憨憨气场给驱散了。不过不得不说,天子平日不打扮已经足够俊美了,如果一打扮起来,好像……骚气外露!

    俊美的气息好像井喷,又像是侧漏,怎么拦都拦不住。

    祁律一大早上无奈的配合天子顽换装游戏,没了困意,时辰还早,便准备去膳房给天子做个早点,顺手弄一些奶皮子攒起来做黄油用,天子和祭牙都喜欢吃黄油做的美味,祁律打算多积攒一些黄油。

    祁律洗漱之后,便让天子乖乖在营帐中“美貌如花”,自己去了膳房。

    时辰太早了,膳夫们都没有起来,膳房里就祁律一个人。

    祁律弄了一些牛奶,准备掀奶皮子,没想到这个时候有脚步声往这边来,祁律还以为是膳夫来了,哪知道定眼一看,竟然看到了一抹裙摆。

    这分明是女子的裙摆!

    祁律在膳房里面,因此那走进来的女子没有看到祁律,轻声说:“你去外面守着,倘或有人来了,赶紧来知会,可知了?”

    “是,国女。”

    随即又是一串哒哒哒的脚步声,有人又走了出去。

    祁律在膳房里面,虽然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只看到了一抹女子的裙摆,但听声音还是能辨别出来的,可不就是齐国的国女么?而那个刚刚走出去“望风”的女子,应该就是国女身边的侍女了。

    祁律惊讶的想,齐国国女这么一大早上来膳房做甚么?倘或她肚子饿,叫侍女端一些吃食过去就是了,而且还让侍女出去望风?

    祁律眼眸一转,赶紧蹲下来,藏在灶台后面,想要仔细听听是什么墙根儿。果然,没一会子又有人走了进来,这回脚步声有些沉重,随即祁律便听到了齐国国女惊喜的嗓音说:“弟亲,你总算来了!”

    弟亲?

    祁律脑海中“噌!”的一闪,齐国国女的弟亲,可不是公孙无知么?难齐国国女这么早来膳房,是为了躲避耳目,和公孙无知相会的?

    祁律吃了一个大瓜,屏住呼吸没有动,静静的侧耳倾听。

    对方的声音很低,听不真切,隐约在说:“好姊姊……”

    祁律没想到会围观这么重口的一面,就在他心中肯定,齐国国女和公孙无知有大瓜的时候,突听一个大嗓门喊着:“孟阳?你死哪去了?让你给本公孙打个热汤,这般久不回来!”

    祁律瞬间有些蒙了,这大嗓门好像是公孙无知?

    公孙无知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应该是隔着大老远,传来的声音已经不大了,但是听得分外真切。如果公孙无知不在膳房里,那膳房里的“弟亲”到底是谁?

    祁律越来越好奇,扒着灶台慢慢的探头,谨慎的往外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连忙缩回脖子。

    齐国国女身边的确有一个男子,那男子也的确是齐国国女的弟亲,但的确不是公孙无知,而另有其人,这个男子可不是昨日才到了营地的齐国特使,太子诸儿么?

    祁律看了一眼,心脏砰砰猛跳,竟然是太子诸儿?齐国国女是太子诸儿的堂姐,国女叫诸儿弟亲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祁律万没想到,原来这个人是诸儿,并非公孙无知。

    怪不得太子诸儿会巴巴的赶过来,一来是因着送亲特使是个美差,有油水可捞。这二来齐国国女已经怀孕了,如果真的这么嫁进郑国,太子诸儿有几个脑袋也不够浪的。

    齐国国女和太子诸儿都不知道膳房里还有人,两个人捡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私会,谁知道这会子祁律会在膳房里呢?

    齐国国女见到太子诸儿甚是欢心,随即忧愁起来,又说:“弟亲,这可如何是好,马上便要到郑国了,再有几日,拖不得了,你快带我走罢!我不想嫁给什么公孙子都,我心中只有弟亲一个,难道弟亲你还不知道么?”

    太子诸儿安慰的说:“好姊姊你别担心,不用着急,可千万别急坏了身子!”

    齐国国女说:“我怎么能不着急?已经瞒不住了!这事儿若是被郑国人知道了,咱们便都完了,你说我如何不急!”

    太子诸儿又说:“姊姊你还不信我么?我自有法子,一定能护姊姊周全,你便放心就是了。”

    齐国国女追问:“是什么法子?”

    太子诸儿却不说,只是道:“姊姊只管放心就是了,一切都有我呢。”

    太子诸儿不知为何,就是不将这个万全的好法子说出来,只是安抚着齐国国女,真别说,诸儿油嘴滑舌的功夫倒是有一套,别看他长相一般般,还有点子油腻,而且不管是齐国国女,还是未来的文姜妹妹,那都是一等一的绝色大美女,这样的大美女却都不约而同的看上了诸儿,说明诸儿哄人的套路还真是有一套的。

    两个人有说了一会子话,侍女进来通风报信说:“国女,快走罢!膳夫们要来了!”

    齐国国女对诸儿依依不舍,但为了不被人发现,还是很快离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还特意避嫌。

    祁律等他们走了,这才从灶台后面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身来,笑了笑,说:“膳房可真是个听墙根儿的好地方。”

    祁律不知在膳房听了多少墙根儿,其实也不怪祁律运气好,这和运气无关,毕竟膳房这种地方,在古代可是自带“光环”的,所有人都觉得膳房鄙陋不堪,难登大雅之堂,不约而同的对膳房持鄙夷的态度,觉得在这种鄙陋的地方谋划,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岂知道祁太傅这个人,就是喜欢往“鄙陋”的地方钻。

    祁律立刻离开了膳房,准备把大瓜分享给天子,天子猜错了,弟亲不是公孙无知,而是太子诸儿。

    祁律兴致勃勃的一路小跑,回到天子营帐,天子看到祁律回来,十分欢心,笑着说:“太傅,早膳呢?”

    祁律这才醒悟过来,就顾着吃瓜了,把早膳完全忘在了脑后,呆呆的说:“忘做了……”

    天子:“……”

    祁律把大瓜分享给天子,姬林皱了皱眉,说:“原来是太子诸儿。”

    太子可是齐国未来的储君,那代表的是齐国的脸面,诸儿一向行为不端,就喜欢沾花惹草,这次可算是惹了大祸。日前祁律以为是公孙无知,这个事儿就已经很有看头了,如今公孙直接跳级升为齐国太子,齐国太子给郑国的公孙戴绿帽子,这可是惊天大丑闻,那更是年度大戏。

    祁律摸着下巴说:“咱们不要打草惊蛇,等进了郑国再揭穿,看齐国和郑国还怎么联姻?”

    这一场婚礼,注定热闹非凡啊……

    祁律又说:“只是有一点子。”

    天子说:“怎么?太傅还在担心甚么?”

    祁律说:“律方才听说,太子诸儿自有法子,让齐国国女不要担心。”

    这齐国国女都怀孕了,而且马上就要三个月了,立刻显形,太子诸儿还不让她担心,祁律很想知道这个法子是什么。

    祁律如此聪明,鬼点子如此多的人,都没有甚么法子,一直想不通这点,难道太子诸儿是敷衍齐国国女的?可是如果事情败露,这么大的丑闻,太子诸儿也脱不开干系,绝对会受牵连,应该又不是敷衍。

    祁律眼眸转来转去,笑眯眯的在天子身上打量,天子心中立刻警铃大震,突然有一种想要伸手抱紧自己的错觉,总觉得祁太傅的眼神相当不怀好意,而且迷之熟悉。

    果不其然,就听祁律笑着说:“天子,其实想知道太子诸儿的法子是甚么,相当简单,就劳烦天子今日晚间,去太子诸儿的营帐打听打听,没准儿就能听到什么大消息?”

    姬林眼皮一跳,说:“又去?”

    那日祁律就让天子变成小土狗之后,去齐国国女的营帐偷听,天子俨然从工具人变成了工具狗,也不知道是降级了,还是升华了。

    虽的确容易打探消息,毕竟谁会怀疑一只小狗子?尤其天子这只小狗子,还是一只其貌不扬,憨头憨脑,完全没什么高贵血统的小土狗,被抓住了都以为是一只小野狗。

    但姬林一想到那日打探消息之时,被追着上蹿下跳的打,天子的自尊心都十足受挫,便说:“不去,寡人不去。”

    祁律就知道天子不想去,便一脸正经严肃的说:“天子,事关重大,请天子以大局为重啊。”

    姬林上次被侍女追着打,已经被打出了心理阴影,这事关狗子的尊严,自然不想再去,祁律一看大局为重都不能打动天子,便坐到天子身边,笑眯眯的说:“林儿,太傅给你做奶油蘑菇汤,可好?”

    天子眼皮一跳,也不知是奶油蘑菇汤太好喝太新鲜了,还是那句林儿太动听了,反正天子听着祁太傅这句话,心里扑腾猛跳,板着的唇角终于绷不住了,那一脸的决然也有些动摇,稍微侧目说:“再唤一声,太傅再唤一声林儿。”

    别说是一声,一百声都没问题。

    祁律毫无原则的说:“林儿、林儿、林儿!”

    子时之后,祁律拍着小土狗的大脑袋,揉了揉他的小耳朵,笑眯眯的说:“去罢,皮卡丘。”

    小土狗:“嗷呜?”皮甚么?

    小土狗认命的从天子营帐钻出来,再次熟门熟路的穿梭在营地中,往齐国使者太子诸儿的营帐而去。

    小土狗靠近营帐一看,太子诸儿仿佛已经燕歇了,营帐里熄了灯,没有光线,不过仔细一听,小耳朵竖起来抖了两下,甚么都骗不过小土狗,虽然营帐里熄了灯,但里面还有声音,太子诸儿绝对没有歇息。

    小土狗晃着小尾巴,使劲从营帐边角钻进去,“咕咚!”一声闷响,因为边角的缝隙太小了,小土狗胖胖的小屁股差点卡住,晃了好几下,这才摇头摆尾的挤进来,还来了个就地翻滚,撞在了案几上,捂住自己的大脑袋。

    因为小土狗的爪子太短小,捂住大脑袋的动作有些吃力,好像卖萌一样揉着自己的脑袋。

    “呀!甚么声音?”

    营帐内里传来一声惊呼,小土狗还在揉自己的脑袋,听到声音耳朵都支棱了起来,赶紧手忙脚乱的往角落缩去,还不忘把自己的尾巴也一同拽进来,免得暴露。

    小土狗缩进角落,用爪子捂住自己的狗嘴,不出一点子声音,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太子诸儿的营帐中,怎么会有女子的声音?而且这声音十足耳熟。

    “我听见外面有声音。”那个女子的声音又说话了。

    小土狗眯了眯眼睛,这次不会听错,绝对是女子的声音,而且是齐国国女的声音,怪不得如此耳熟。

    已经过了子时,齐国国女竟然在太子诸儿的营帐中,果然跑不了了,祁律听得无错,那弟亲是太子诸儿才对。

    随即太子诸儿的声音传来,说:“姊姊听错了罢,没有人,都让我给遣出去把风了。”

    齐国国女的声音说:“弟亲,过了明日,咱们可就要进入郑国了,你的法子到底是甚么?真的管用么?”

    太子诸儿的嘴巴很严,竟然连齐国国女都不告知,只是说:“姊姊放心,这个法子绝对把牢,姊姊无须担心,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么?”

    “我就是相信你!”齐国国女的声音有些害羞,说:“弟亲,姊姊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可不能辜负了姊姊呀。”

    “放心便是了。”太子诸儿又说:“时辰太晚了,姊姊还是回去歇息罢,千万别累坏了身子。”

    太子诸儿又是一顿花言巧语,小土狗听见齐国国女要走出来的声音,赶紧躲严实,国女很快离开了营帐,营帐中就剩下太子诸儿一个人。

    小土狗一看,齐国国女都走了,看来今日是打探不到甚么了,这太子诸儿嘴巴太严实,什么也不透露,就连对齐国国女也不透露。

    小土狗总觉得太子诸儿有问题,他连齐国国女都隐瞒,怎么觉得这个法子,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好呢?

    小土狗本想离开,但是太子诸儿站在营帐的外间没有往里走,所以小土狗不好钻出来,怕被太子诸儿看见了,只得先躲在角落。

    哪知道就在这时候,太子诸儿突然说:“来人。”

    一个从者从外面走进来,说:“太子,请吩咐。”

    太子诸儿的脸面阴测测的,透露着一股子狰狞,冷笑说:“我听说这些天,国女不思饮食,没甚么胃口?”

    “正是。”从者说:“膳夫们为了这个事儿,一直烦恼着,不知给国女做些什么膳食好。”

    太子诸儿的脸色划过阴沉,说:“吩咐膳房,做一些酸甜开胃的朹子给国女吃,一日三餐多来一些。”

    朹子?

    小土狗奇怪的歪了歪小脑袋。朹子他知道,说白了就是山楂,到了宋代的时候,朹子才唤作山楂,在这之前,山楂有各种各样的名字。

    小土狗记得之前祁律也用朹子做过美味,祁律用朹子做成了炒红果,还给郑伯寤生的母亲武姜吃,害得天子吃了好大一顿的味儿,就算没吃朹子,都能吐出酸水来了。

    从者一听,答应一声,便离开了。

    小土狗很是纳闷,朹子很是普通,身为贵胄,朹子吃的都够不够了,为何太子诸儿会这般阴沉的吩咐从者,他着实想不通。等太子诸儿往内间里面走去,小土狗便蹭着地面往外爬,准备从帐篷的缝隙原路钻出去。

    小土狗的动作十分灵敏,不过到了缝隙的地方又被卡住了,使劲晃动着小尾巴,挤啊挤,挤啊挤,就在他马上要挤出去的时候……

    “汪!”

    小土狗突然叫了一嗓子,不为别的,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尾巴被人抓住了。小土狗是头朝外向外挤的,这会子突然被人抓住了尾巴,也看不到是甚么人,惊得一身冷汗。

    紧跟着小土狗被人拽着尾巴揪了起来,定眼一看,竟然是太子诸儿。

    太子诸儿听到了动静,走出来就看到一只小野狗在自己的营帐里撒野,立刻一把抓住,拽起来说:“一只土狗子?还以为是老鼠,没成想是狗子。”

    “嗷嗷嗷——”

    小土狗使劲的挠饬着小爪子,心中都是泪,寡人看来不适合听墙根儿,每次都会发生意外。

    太子诸儿抓着小土狗,冷笑说:“狗畜生,我最讨厌带毛儿的小畜生,来人啊!”

    从者又走了回来,太子诸儿便把小土狗交给从者,说:“把它的皮扒了,炖一锅狗肉来吃,正好这冬日里暖暖身子。”

    小土狗:“嗷嗷嗷!!”放肆!

    小土狗使劲挣扎着,踹着小短腿儿,但是被抓住了命运的后颈,根本动弹不了,从者便拎着小土狗从营帐走出来,准备交给膳房。

    祁律让姬林前去探听,自己则等在营帐中,等了好一会子,都要睡着了,天子还是不回来,没成想突听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嗷嗷嗷”之声,那叫声特别的耳熟。

    “糟了,”祁律一个打滚儿从榻上翻身而起,说:“不会是儿子出事儿了罢?”

    太子诸儿抓到小土狗,的确没有怀疑小土狗是“细作”,但要吃掉小土狗,祁律顺着狗叫的声音跑过去,便看到几个膳夫弄了一盆水,正在给一只小狗子“沐浴”。

    “这狗子,不知从哪里跑进来的,一身都是土。”

    “好好洗洗,不然牙碜。”

    “洗干净了赶紧炖了。”

    小土狗被几个膳夫按在盆里,使劲扑腾着,水花四溅,祁律跑过来一看,便看到小土狗小可怜儿一样扒着木桶的边缘,一看到自己,叫的更加可怜儿。

    祁律赶紧跑过去,一把抢过小土狗,也不管小土狗身上是不是湿的,搂在怀里,这大冬天的,膳夫们给小土狗洗澡,也没用温水,用的就是冷水,冷的小狗子直打抖。

    祁律连忙用自己的衣裳裹着小土狗,一脸护犊子的模样。

    膳夫们有些发懵,说:“祁……祁太傅?”

    祁律皱着眉,说:“这狗子是律养的,方才不小心跑丢了。”

    膳夫们吓了一跳,他们险些将祁太傅的爱宠给烹了!这要是真的烹了,还不是死罪么?

    膳夫们赶紧说:“太傅恕罪,太傅恕罪!小臣不知啊,不知这狗子是太傅的爱宠。”

    祁律也不多话,赶紧抱着小土狗往营帐跑,进了营帐,吩咐獳羊肩打来热汤,手脚麻利的给小土狗用热汤沐浴。

    小土狗简直是死里逃生,扒着热汤木桶的边沿,狠狠的嘘了一口气,“阿嚏!”还打了一个小喷嚏,那眼神相当可怜巴巴。

    天子一辈子都不想回忆起昨晚的事情,差点被抓走做了狗肉的温鼎,第二天天色一亮,姬林从小土狗变回了天子,立刻就醒了过来,简直是噩梦……

    祁律昨日折腾到很晚,一大早又被姬林吵醒了,睁开眼睛,便发现姬林搂着自己的胳膊,一副粘人小可怜儿的模样,非要靠着祁律的肩头,还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说:“太傅,寡人还以为再见不到太傅了。寡人为了太傅,差点被做成狗肉温鼎,太傅以后定要对寡人再温柔一些。”

    祁律:“……”

    天子昨日根本没有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还差点被做过狗肉火锅,随口说:“那齐太子吩咐从者给齐国国女多做一些朹子,说甚么一日三餐都要有,给国女开胃用。”

    “朹子?!”

    天子只是随口一说,他并没发现有甚么不妥,而祁律则是一惊,似乎发现了什么,说:“齐太子真的这么说?”

    姬林点头说:“正是,太傅,这朹子有何不妥么?”

    祁律眯着眼睛,说:“律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太子诸儿所说的好法子,是甚么法子了,简直是一个阴毒的法子。”

    天子更是迷茫了,他怎么没明白?

    其实这不赖天子“无知”,毕竟天子还没娶亲,他的初恋可是祁太傅,身为一个贵胄又五谷不分,自然不知这朹子,也就是山楂的作用了。

    在中医看来,酸味主收敛,尤其是山楂,会刺激子宫收缩,而且山楂还有活血化瘀的功效,倘或孕妇吃多了,这两方面都很可能导致流产。很多孕妇怀孕期间都喜欢吃酸辣的东西,但绝对不建议多吃山楂来开胃,更别说是一日三餐顿顿都吃了。

    祁律一听太子诸儿这话,登时明白了,怪不得太子诸儿打死也不告诉齐国国女这个好法子是甚么,因为根本不是甚么好法子。这个法子对于太子诸儿来说是好法子,一旦齐国国女流产,便可以来一个死无对证,太子诸儿便能脱开干系。

    祁律摇摇头,说:“渣男已经够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长得还不好看。”

    天子听祁律分析之后,皱了皱眉,说:“齐太子这是想要在进入郑国之前,斩草除根,寡人必不能让他如愿。”

    如果不能在众人面前揭穿年度大戏,又怎么能打破齐国和郑国联合的关系呢?

    祁律说:“放心,这点子小事儿就包在律身上了。”

    齐国国女没有胃口,想要吃酸甜开胃的吃食,太子诸儿便让膳夫做朹子给齐国国女吃,但如果有了旁的酸甜开胃的吃食,齐国国女对朹子不感兴趣,一口不食,太子诸儿的计划岂不是落空了?

    别人不敢打包票,但祁律可以,祁律打算做一些酸甜开胃的吃食,保证齐国国女吃一口想两口,而且顶饱,绝对撑得国女没有胃口多吃一口朹子。

    祁律最近新弄了一些黄油出来,之前做过了奶油蘑菇汤,大受好评,毕竟这个年代没有西餐,奶油蘑菇汤和中式的饮食大有不同,因此天子觉得很新鲜。

    祁律就打算,再用这个黄油,做一个酸甜可口的吃食,不只是开胃,而且还顶饱——水果派!

    说起水果派,祁律最喜欢的就是苹果派。派皮里面混合着浓浓的黄油,经过烤制,一口咬下去又酥又香,内馅则是用苹果炒制的苹果酱,酱汁浓香甜蜜,苹果经过炒制一点儿也不稀烂,去除了多余水分保留了一股最甜脆的嚼劲,那口感真是相当微妙,仿佛是水果的升华。

    反正祁律做的苹果派,让很多不喜欢吃水果的人都大加称赞,恨不能一口气能吃下一个八寸的大苹果派。

    如今这个年头是没有苹果的,不过春秋时期的水果不少,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匮乏。例如葡萄,诗经中记载“六月食郁及薁”,这薁其实就是野葡萄,所以准确来说,葡萄和芝麻都并非是汉武帝时期才传入的,古来有之,只是被忽略了而已。

    不只是葡萄,这年头其实也有一种“苹果”,被称为柰。柰和苹果都是蔷薇科的植物,从外形上看相近,古代素来有大禹食紫柰的说法,柰是中国古代的水果之一,根据记载,应该是口感绵软一些的绵“苹果”,只不过后来到了苹果传入中国之后,脆甜的苹果很快接替了紫柰,紫柰便消失在了历史的舞台上。

    祁律想要做水果派,野薁、紫柰,还有梨子等等,是要甚么有甚么,准备一大筐的水果,全都洗干净,盛放在竹制的笾豆中,然后准备化开黄油和面。

    祁律正在和面,公孙滑从膳房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模子,便是祁律吩咐打造的,用来烤制苹果派的烤盘。

    烤盘的造型有些奇怪,公孙滑往日里不曾见过水果派之类的吃食,说:“太傅,您要的已经打造好了,这物什到底要怎么用?”

    祁律接过烤盘,仔细的看了看,笑着说:“不错不错,像模像样的,公孙别着急,一会儿律请公孙吃水果派。”

    与此同时,祁律果然看到齐国的膳夫准备了一箩筐的山楂,全都洗干净,也放在笾豆之中淋水,祁律微微一笑,炒红果都是本太傅顽剩下的,他还真不信,齐国国女看到这香喷喷的水果派不动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祁律:哇,子都的绿帽子真好看~

    姬林:寡人不服,寡人戴绿帽子肯定更好看!

    姬林:快去,拿寡人的绿帽子来!

    围观群众:天子就是时尚风向标,天子最近都戴绿帽子,大家一起戴起来!

    祁律:……

    祁律:天子每天都问我他的绿帽子好不好看,本太傅心里委屈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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