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冰把南玄老祖经历过的事情都陈述了一遍，并观察这位道人的反应。

让他惊讶的是，“南玄道人”表情很平静，直至白冰讲到“复苏后登临朱雀族”时候，他才微有动容。

“他鲁莽了，或者积怨太深。”南玄道人说。

白冰盯着看了一会，“他确实没有成功，召唤了亡魂之地的域，但是攻击失败了。”

“是我拦住他的。”南玄道人说。

白冰诧异，他沉吟片刻，继续说下去，包括作为他的护道人，建立天邪宗，直到最后消失。

南玄道人说道：“难怪我看见你，就觉得挺对眼。”

“可是您那会让我滚啊。”白冰说。

“说正事。”南玄道人开口。

白冰想了想，便忍不住问出那个问题，“您与南玄老祖，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与我讲这些，就说明已经猜到了，还他妈明知故问。”

南玄道人说，“你猜的不错，我们曾经是一个人，但在他意识到世界真相，准备屠戮天下的时候，已经是两个人了。”

“他留下一份灵魂，守护朱雀族，另一份，斩尽天下人。”

白冰心中震撼，哪怕是已经猜到真相。

所以说，南玄老祖当年在飞升失败后，便通过“记忆上传”的手段，复制出另一个“自己”，来到无忧乡，守护朱雀族，而他本身则去征战？

“前辈留在此地不出世，是为了避免相见？”白冰问。

“是的。”

南玄道人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可以认为我是他，也可以认为不是。

在堕仙文明中，有一个说法叫‘唯物主义’，他是具备原身躯的，而我的意识和记忆则选了另一副身躯，所以你可当做我是分身。

而在此之后，我们已经是两个人了，哪怕曾经记忆相同，灵魂印记都一样，但生命轨迹已然渐行渐远。”

“比如说，换做我，是不可能做出复苏后屠戮朱雀族的事情，但我可以理解，因为他遭遇了家族背叛，经历了三百年的镇压，而我没有，所以我选择阻止他。

我也没想到，云仲那孽徒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我当年对他的欣赏，甚至超过云鹤。”

白冰叹息，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

话说这位南玄道人文绉绉的，是不是堕仙文学看多了？

“那前辈以后会考虑出世吗？”白冰问。

若是这位“南玄道人”出世，会发生什么事情？

朱雀族又多了个祖宗？

“会。”南玄道人说。

“不要守护朱雀族了？”白冰问。

“因为他会死。”

南玄道人说，“或者说，若换做我，生死看澹，不服就干。

虽然，这不一定有用。”

……

神凰族。

外边天空敞亮，云霞赤红。

一只巨大的朱雀盘踞在天空，灵力浩荡，灵魂波动宛若沧海。

神凰族内，一些阵法，屏障受激，全部激活。

而后，神凰族有金光出现，漫天金色火焰绽放，仙光与混沌气交织，一只巨大的金色凤凰出现了。

“神凰之灵！”

中州震动了，无数宗族遥望天边，心神颤栗。

两尊法相，遮天蔽日，覆盖万里荒山。

他们在猜测，这是神凰族族长的法相，还是说某位化神的老怪物。

“南玄，何故扰我神凰族？”漠然声音响起，来自金色凤凰。

“让你们的帮手滚蛋。”朱雀说。

金色凤凰便俯视大地，众生颤抖，他遥遥看向朱雀族方向，“你们都回来。”

“是。”

朱雀族内，五行护法对着天边行礼，一步踏出，便消失不见。

云仲老祖脸色一变，“你们不能走...”

只是，没有人理会他。

他看着空中盘踞的朱雀，眼眸深处露出一抹忌惮，他以为这三百年的修炼，便是不能追上南玄，也不会差太多，南玄再怎么厉害，终究不是飞升者。

但南玄真正显圣之时，他就知道自己输了，像是萤火面对皓月。

南玄终究是南玄，还是那般霸道，桀骜，无可匹敌，当年他是弟子，现在还是。

而这一次，他甚至没有被关注一眼。明月照沟渠，却不照在他身上。

“南玄，走吧。”金色凤凰说。

“谁他妈告诉你，我要走？”

火焰朱雀冷漠说，而后天地间似乎出现一道嘹亮鸟鸣，天色便黑了。

中州大地上，黑雾涌动，遮天蔽日，阴影中彷佛有鬼影摇动。

江河湖泊，原始森林，万族宗门，都开始下雨了。

是黑色的雨。

所有人都心生恐惧，也有人瞬间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亡魂之地！”

所有人惊恐，那是飞升者诅咒，在前些时候，南玄曾闯朱雀族，使用过这一招。

但这一次，覆盖了整个中州！

“南玄，你过了。”金色凤凰矗立在黑雾中，那些雨落在他身上，便无声湮灭，他周围出现金色火焰，但终究无法将黑雾驱散。

黑雾侵蚀了整个神凰族。

朱雀冷漠道：“很想玩是吧，敢跳我头上撒野，那我便祭了这中州！”

金色凤凰道：“如果是我们之间的恩怨，还请不要连累其他族群。”

众生高呼，这他妈说的太对了，管我们什么事情？莫名其妙就被牵连了。

“我他妈想打谁就打谁，惹了老子，所有人一起打！”

朱雀回眸，冷漠俯视整个中州，“想隔岸观火是吧？你们也有资格？今天我倒要看看，谁他妈能置身事外！”

声音如雷霆，四方震颤。

便是遥远苍玄大陆的朱雀族，都受到震动，所有闭关几十年，百年的老怪物都惊醒了。

族内七老遥望天边，有人叹息。

“他还是那么勇，与大世为敌，而我们在求助外援清除异己。”

“须就事论事。”另一位族老说，“请明辨是非，认清自己的立场。”

“南玄，惊扰众生，会让朱雀族受牵连，朱雀族因为你而衰落了几百年，你也不想看到他们日后再遭报复吧？”

神凰说，“退去吧，我已经让他们回来了，你还想怎样？”

“还想怎样？”

朱雀冷笑一声，火焰巨爪一握。

天色陡然暗沉。

只听卡察一声，像是雷鸣，像是骨头被生生揉碎。

那金色神凰周围陡然火焰暴涨，而后整个炸开，内部涌出一团浓郁的黑雾。

天降血雨，是金色的，彷佛有神灵低声垂泣。

再看那空中，只有浓郁的黑雾，神凰法相已然不见。

神凰族百里疆域内，群山间，有金光坠落，像是飘雪。

神凰，陨落了！

举世震动。

他怎么敢？

几百年了，这是要再次开战？

众生惊恐，这两巨头家族若是动手，必将生灵涂炭。

如此镇杀，毫不犹豫，刷新了很多人对南玄老魔的认知，他们没经历过三百年前的黑暗动乱，不知当年之恐怖。

金乌等远古种族，尽皆静寂，矗立在亡魂之地的黑雾中。

“他已出手，必须做些什么，若是退了，被温水煮青蛙，只能枉死。”朱雀七老倒是没有意外，有人这般说。

“他当时闯上我朱雀族，终究是手下留情了。”七老另一位叹息。

无限接近飞升的存在，面对这个世界简直是降维打击，什么天赋，族群，底蕴，在飞升者面前都不够看。

飞升者诅咒被炼作武器，一刀一个，这袭杀当时落在朱雀族上，谁也遭不住。

……

薄雾迷蒙，映照大世。

“他正在走上死胡同。”

南玄道人说，“利刃出鞘，却无归处。但他没有选择，因为他若没了，这个世界上清醒者也就没了。”

白冰站在旁边，面前出现一磅礴映像，他看到了一切。

“没有挽回余地了么？”白冰有些伤感。

邪修势小，南玄老祖就算把神凰族屠了，又能如何？

这并不能解决邪修势力过弱的问题。

“倒也不是没有。”南玄道人说，“你来找我做什么的？”

白冰愣了一下，“欺师灭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