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启明西城一座茶楼之上，“转轮王”斜眼看着在风雪中行走的那辆马车，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几分，说，“少阁主终于入京了。”

“咳，”对面一个胖子咳嗽一声，压低声音说，“我说姑奶奶您能收敛一下吗？如今这启明到处都是叶清玄的眼线，要是被人发现你不是……会坏了少阁主的计划的。”

说话间，一个披着狐裘的少妇走上楼来，端着茶壶走到他们这桌，笑道：“小胖子，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胆小，放心吧，别的地方我不敢保证，至少这座茶楼里，不会有叶清玄的人。”

“就是就是，木兮姐姐的地盘，怎么可能有叶清玄的人！”“转轮王”撕开脸上的面具，露出半张精致的脸，正是奉命假冒转轮王的混沌，“装了这么久，闷死我了。”

胖子脸一红，面前这两个女人没一个是好惹的，不能跟她们抬杠，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我当然知道木兮姐姐的厉害，但是如今的局势这由不得我们不谨慎。”

胖子说着拿起几个茶杯，先放了一个到自己的左手边，又放了三个到自己右手边。

“我们这边，【孤月】四人各有任务，【暗辰】远在江湖鞭长莫及；而反观叶清玄那边，他花了十年的心血组建的【蛛网】除了黎羽以外悉数回京，又有【地府】杀手等候号令，最关键的是他手握城守禁军，这三张牌任何一张扔出来，都够我们喝一壶的！”饕餮喝了口茶冷静一下，说，“所以我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我在暗敌在明，只有步步为营，才有希望破局而出。”

言罢，他一掌震碎右手边的三个茶杯，然后拍拍手看着对面两个面色古怪的女子。

“呃，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混沌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个肥肉长到脑子里的蠢胖子，没想到你这是粗中有细啊！”

胖子嘴角一抽，尴尬地笑了笑，说：“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

一旁的木兮也点点头，伸出手揪着饕餮肥嘟嘟的肉脸，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们的小饕餮长大了！不过眼下的局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少阁主敢入这城，必然留有后手……少阁主的脑子，可比你这装满了油脂的脑子聪明得多！”

这么一说饕餮更尴尬了，挠挠头干笑两声。

“还有，”木兮指着桌上的杯子说，“虽然你分析得不错，但这不是你能随便摔老娘杯子的理由，三两银子，现付还是记账？”

饕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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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州，商州府，逍遥侯宅邸。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北燕派杀手杀我父亲，是为了让大俞各诸侯王自乱阵脚，方便北燕南下？”

一身丧服的陌沫跪在客堂中央，手里烧着纸钱，头也不回地这样问道。

此时离逍遥侯被杀的那天已过去了五天，两天前陌沫就依照北燕礼节火化了陌竹，把骨灰和灵位放在一起祭拜。

父亲去世，这个彻底孤苦无依的少女表现出了她坚强的一面，安抚并遣散了还活着的府兵和下人，散尽家财补偿了已死之人的家属，借着风风光光地给自己的父亲办了丧事，以慰他在天之灵。如此种种，让男儿身的梼杌和白夜都无比汗颜。

“嗯。”梼杌也跪在灵前烧了些纸钱，看着少女憔悴的面庞突然有些于心不忍，他伸出手摸了摸少女的头，说，“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不想哭。”陌沫双目无神，嘴角挂着苦涩的笑，呢喃道，“父亲说过，他不喜欢看我哭的样子，他说女孩子笑起来才好看，才嫁得出去……可是他还没等到我找到如意郎君，还没有等到我穿上嫁衣……”

说是不想哭，少女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梼杌把她搂在怀里，一言不发地望着满天纷飞的纸灰，心无杂念。

直到怀中的女子哭累了，昏过去，梼杌才扶着她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脱下自己的长袍给她盖上。

白夜在一旁冷眼看着，突然说：“少阁主那边已经入了京，我们没有时间再拖下去了。”

“我知道的。”梼杌点点头，说，“明天一早我们就动身，快的话两天就可以赶到启明，少阁主不会这么快就开局，时间没有想象中那么拮据。”

“那她呢？她会跟我们去启明吗？”

梼杌沉默了，看着少女在睡梦中依旧紧皱的眉头，他深深地呼了口气，说：“她现在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把她带到这个局里面……”

“那少阁主那边怎么办？”

“我会向少阁主请罪的。”

白夜沉默了一会，手指在手中的剑上无意识地敲打着，这是他拿拓跋浚和拓跋寒留下的玄铁刀熔炼成的新的重剑。

“算了，反正我二，我什么都不知道！”白夜提着剑转身离去，边走边说，“真拿你们这些个痴男怨女没办法，唉！”

梼杌对着他的背影字正腔圆地来了一个字：“呸！”

说完转身看着陌沫，再看看自己断掉的一臂，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跪在陌竹灵前，呢喃道：“侯爷啊，虽然我们只有数面之缘，但我敬重您是一个英雄……陌沫，我会照顾好的，我会帮她找一个如意郎君，替您看着她红衣出嫁，保她一世无虞……”

说完，重重地磕了个头。

再转身望着陌沫，少女此刻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恬淡，安宁。

多年以后，梼杌醉卧在江州一家小小的酒馆里，门外风雪正盛一如今日。他侧着脸望着满天飞舞的雪花，细细回味自己所做的种种，才发现在遇见陌沫以后，他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博得美人一个恬淡而安宁的微笑。

那惊鸿一瞥，恍若隔世，却又近在眼前。

PS：古二承认自己是个无良作者，一不小心就把梼杌和陌沫勾搭到一起了，可怜我家云逸怎么办……唉，只能看以后能不能给他找个媳妇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