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男人脸都青了。

在福利院这种所有人都需要看他脸色, 来这里的人也大多对他恭敬有礼的地方，还没有人敢用这种话侮辱他。

他咬牙切齿：“你、呜——”

在下一个音节从喉咙里蹦出来之前，他的后背感觉到了穿刺般的痛苦, 巨大的力道砸向他, 并把他死死的压在地面。

男人趴在地上痛苦的呜咽了几声。

“我说你, ”

中原中也用脚尖碾了碾, 声音沉了下去，露出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不要在我面前太嚣张了啊。”

男人抱头求饶：“对、对不起，我错了。”

橘发青年嗤了一声，然后移开脚。

“刚刚说到哪儿了，没有任何人看到死者死之前见过谁，”

中原中也理了理思路, 若有所思的说道，“也就是说你们任何一人都有可能单独见过他, ”

当然，这个觉醒了术式的孩子除外。

福利院里并没有太多的咒力残秽，有也大多都是咒灵留下来的，也就是说这个孩子虽然被打得很惨, 但却依然克制着自己, 没有用术式的力量伤害别人。

中原中也知道为什么。

……是恐惧，比起被殴打、虐待、冷暴力，这个孩子更怕被福利院抛弃。

橘发青年收回思绪, 看向了一旁的几个学生。

他抱着胸：“所以, 没有去食堂的人都有嫌疑。”

几个学生脸色一变。

其中一个人忍不住小声说道：“小林, 你是不是还记仇森川抢你比赛名额的事情啊？”

小林衫子愣了一下, 她没有说话, 但是所有人都能从她的表情里看出这句话的真实性。

“不是我，我没有，这个比赛明年也能参加，我为什么要记仇这种事情啊！”

被人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小林衫子慌乱了起来，她连连摆手，然后她矛头一转，怼道，“而且你不也一样吗？你之前还说他抢走了你的女朋友！”

说话的人：“！！！”

说话的人：“那、那是……”他明显接不上来话，只好祸引东水，“这样的话，西村也是吧！森川那家伙借了你很多钱，也有可能是他去讨债的时候……”

“喂喂喂，管我什么事啊！”

被称为西村的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我只借了他几万，谁会因为几万日元就做这种事情啊！”

说话的人冷哼了一声：“只有几万吗？不一定吧。”

西村捏紧拳头瞪了他一眼。

中原中也耐心的听着他们说话，然后就看到他们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中原中也按了按自己的帽子：“也就是说，都有动手的可能吗。”

橘发青年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凝重，像是陷入了什么非常严肃的思考中，他沉思着：“嗯……”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他，屏住呼吸下意识的期待中原中也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然后中原中也放弃了思考：“乱步先生？”

江户川乱步磕粗点心的动作顿了下，然后慢吞吞的抬起眼睛，很没有办法的摇摇头：“哎，你果然还是这个样子啊中也。”

虽然乱步才五岁，但是他摇头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却十分成熟。

“明明很简单就能看出来，对吧柯南？”

江户川乱步一针见血的说道，得到柯南迟疑的点头肯定后，他继续解释了起来，“不是他们，从他们衣服上的压痕和污迹可以看出来他们……总之凶手不在他们之中。”

看见中原中也望向三人的视线逐渐变得迷茫，江户川乱步就咽下了他还没说完的其他线索，简单粗暴的重复了一遍答桉。

哎，社长为什么总是要这样锻炼他的表达能力呢……报告那种东西交给事务员写就好了嘛！

五岁的乱步滴滴咕咕的想道。

中原中也并非是迟钝的人，能做到首领左膀右臂这种地位，如果脑子不灵活、只凭武力，是无法做到这种程度的。

但脑子灵活是一回事，侦查技巧是另一回事。

……中原中也不是很能跟上乱步的思路。

但是作为武装侦探社的“武装”，他只需要毫无保留的相信作为“侦探”的人。

于是中原中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移开视线，挑眉看向了还趴在地上□□的男人，说出来的话却在问其他人，“他呢？他有去食堂吗？”

三个学生还没从争吵中回过神，满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他们一直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留意过食堂有那些人，更别提记起来面前这个人有没有在食堂了。

中原中也不想听男人狡辩：“那就问问这里的其他人。”

福利院的另一个员工很快过来了，知道发生了凶杀桉之后，为了保护福利院其他孩子的心理健康，他们一直都在食堂哄孩子。

“哎？他有没有来食堂？”

另一个员工努力的回忆了一下，脸上有些茫然的神色，他不是很确定的回答道，“应该是来过，但是后来接了通电话，有点生气，就……就离开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替换了想说的话。

中原中也：“！”

他下意识低头看向乱步，得到乱步无奈的肯定眼神后，他精神了起来，脚尖踢了踢在地上装死的男人，不客气道：“那通电话是谁打给你的？”

男人：“……”

男人试图装死。

中原中也眯起眼睛，周身的气息变得危险起来：“需要我亲自动手吗？”

男人：“…………”

……

……

在双重的暴力压制之下，男人崩溃的吐露出了真相。

他在福利院有一些不能见光的生意，而森川意外的发现了这一点，然后朝他要了不少好处，并且一次次得寸进尺。

而今天，森川借这一次义工活动再一次来找他要钱，在争执中，男人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把他从楼上推了下去。

那一瞬间，他感觉天都塌了。

从那种高度摔下去，森川最多摔断几根骨头，根本就死不了！只要他醒过来，警察不仅会知道是他做的，更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以前做的那些生意！

他不知所措地冲到窗边查看情况，却发现森川的身体不合常理的被毁成了一团肉泥。

森川死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他下意识的联想到了福利院里那个怪异的小孩。

对了！

只要把这一切都推给那个孩子就可以了，反正没有人看到是他推下去的，而且整个福利院的人都可以作证，那个孩子就是个不折不扣能使用奇怪力量的怪胎！

“……你还真是个人渣啊。”

中原中也都被震惊了，不是没有人在事发后选择嫁祸，但是嫁祸给几岁的小孩子他还是第一次见，难怪夏油杰这么生气。

想到这里，中原中也望向夏油杰。

“你还要再揍几下吗，”中原中也说，“反正离警察来还有一段时间。”

夏油杰冷冷的看着男人。

就连趴在地上的男人都觉得自己逃不过这一顿打的时候，丸子头少年却忽然垂眸，不再看他。

“你们处理就好，”

夏油杰说，“这种事情……”

他似乎有些想说的话，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移开的视线短暂的在柯南身上停留了一下，好像是在挣扎什么。

江户川乱步抬起头看他。

在等待警察到来的这段时间，夏油杰询问了一下那个小孩的想法，提出让咒术高专派人来抚养他，这样的话就不用在被当做怪胎了。

但是如果选择这条路，就意味着未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要成为一名咒术师，奔赴在危险之中。

小孩子没什么表情：“明明那么危险，我却要拼命保护刚刚那种人吗？”

“……那只是再常见不过的人性之恶，”

夏油杰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孩子，“跟他们计较这些，是没有意义的，学着原谅普通人犯下的恶会更好一些。”

如果他能做到这一点，或许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夏油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背后传来了带着稚气的感慨声，夏油杰回头，像是没想到乱步会突然插话一样愣了一下，乱步接着说道，“为什么普通人犯下的罪恶是无意义的事情？”

夏油杰一时没有回答。

“咒灵是强，咒术师是强，普通人是弱，强者欺压弱者，是“恶”的行为，所以作为强大的咒术师，要包容弱小的普通人，”

五岁小孩澄澈的绿眸望着他，“你是这样想的吗？”

夏油杰：“……这就是我选择咒术师的意义。”

“可你自己也很讨厌吧，那种东西，”

江户川乱步咬着美味棒，露出了像看一个做1 1等于几还做错的大笨蛋一样的眼神，“你觉得伤害人类的咒灵是恶，所以你不会原谅咒灵，但是同样伤害人类的普通人也是恶，为什么要因为他们弱小而原谅他们？弱小的罪恶也是罪恶。”

夏油杰好像有点茫然，他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柯南身上，小学生朝他挥了挥手，他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保护弱者，守护普通人，这种事本来就没有什么意义啊，”

他朝夏油杰摊开手，直白的说道，“真正有意义的，是你无法对受到伤害之人视而不见的善良。”

是这样吗？

夏油杰有点茫然的问着自己，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片段，隐隐有些说不清楚的思绪一闪而过。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虽然你是普通人，但是——”

“嗯？什么普通人！”乱步眼神凌厉，“我才不是普通人！”

夏油杰：“……”

夏油杰呆呆的眨了眨眼，下意识的：“抱、抱歉？”

江户川乱步抬起下巴：“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