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尔对着牛角猪蹄男吐了吐舌头:“你还没发觉吗？魏进如也拿到了这个空间的控制权，现在的他是跟你对等的存在。”

牛角猪蹄男突然暴起，红着眼扑向魏进如，用拳头和双蹄施展攻击。

他的动作毫不美观。

这并不奇怪，世上大部分的杀人伎俩都是不美观的，直接了当才是标准。

只有表演用的花架子会在好看与否的问题上下很多功夫。

可他的动作在不美观的同时也没有章法，有些出拳的动作不但不能击倒敌人，反有可能拉伤自己的肌肉，拙劣得像是大麻吸多了的街头流氓在打架。

其结果就是他连魏进如的衣角都摸不到。

魏进如轻松地挪动脚步，上身微微后仰或侧倾就避开了牛角猪蹄男的所有攻击，简直就是专业的拳击远动员在欺负小学生。

魏进如玩腻了，便闪电般的挥出一个笔直的冲拳，就这普通的一拳就把牛角猪蹄男放倒了。

余一笑轻轻敲着左边太阳穴:“看来，魏进如比那个有牛角的朋友厉害多了。”

雪莉尔拉着余一笑的手，她“咯咯咯”地笑着，说出了对牛角猪蹄男的评价:“如果没有操纵这个空间的能力，他就是一个废物罢了。”

魏进如居高临下，看着牛角猪蹄男，说道:“我已经知道你是什么了。”

牛角猪蹄男艰难地站起身，他还不服气。

魏进如说道:“你就是我那懦弱的、堕落的、后悔的、好吃懒做的、安于现状的、恐慌不安的、不求上进的、废物的那一面。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你就是我的一部分，我的内心中就是存在着一个你，同时也存在着你所幻想出来的‘完美人生’。

当闹钟响起之时、当我因为工作而感到劳累之时，当我陷入了困境之时，当我遇到了悲伤的事情时，你就会出现。‘为什么我当初没有听父母的话，去离雷泽镇最近的二流高校就读，毕业后回到雷泽镇做一个平凡的公务员，每天混日子领死工资，娶一个本地老婆，生下一儿一女，儿子和我一样也在雷泽镇做个混日子的公务员，女儿嫁给雷泽镇公务员做专职家庭主妇，我自己则平平静静地度过一生，最后无牵无挂地离世’，你常常在我的脑海里这么对我说。

可是，你在与我的斗争中几乎从未占据上风，不是吗？你一次又一次的反抗都失败了，你被困在了我的内心深处，在那个幻想的世界里一遍又一遍地过着‘完美人生’。”

余一笑接下话题道：“正因为你是魏进如内心中懦弱堕落的一面，所以你低估了魏进如的能力，你以为他和你一样傻，你以为他不会怀疑你设计的‘完美人生’的真实性，所以你的陷阱才会‘啵’的一下就被他识破了。”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牛角猪蹄男骂了好几句粗话。

魏进如不理会他的粗话，继续说:“我不知道这个空间是怎么形成的，但我可以猜得出来，你之所以能控制这个空间，是因为我在现实世界中陷入了昏迷，这让你有机可乘。于是，你利用这个异空间布置了一个阴谋，你让我在这个异空间过了无忧无虑的一生，你希望我沉迷在虚幻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刚才你问我‘愿不愿意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如果我回答‘我愿意’，你就会得到我的身体控制权并在现实中醒来。而我，我会被封闭在这个空间中永远过着‘完美人生’，一遍又一遍，无限循环下去，就如以前的你。”

雪莉尔疑惑地说道:“不对呀，如果说他是你心中的懦弱的一面，那么他应该很喜欢‘完美人生’才对啊，被困在你的内心深处一遍又一遍地过着完美人生应该是他最想要的事情，既然如此，他怎么会想要你的身体控制权呢？”

君无言通过余一笑的手机说了一句话:“奴隶并不恨奴隶主，他们只是在恨自己无法成为奴隶主。”

雪莉尔想了两秒，然后仰起头“哦”了一声。

她想通了。

余一笑说道:“虽然这是句混账话，第一个说这句话的人也是个混账人，但这句话却有其道理。很多奴隶翻身做主后往往会成为更加残暴的奴隶主。所以那些翻身做主之后力图建造平等世界的人会更受人敬仰，不是因为他们拥有强大的武力，而是因为他们拥有强韧的内心。”

魏进如摇头道:“惭愧啊，我的内心不够强韧。”

他对牛角猪蹄男说:“你的出现就是我不够坚韧的最大证明。你很嫉妒我吧，嫉妒我能顶住家庭的压力去追求自己的梦想、顶住失恋的压力继续工作、顶住名誉的压力去设法改变贫穷而又懒惰的家乡、顶住反对者的非议进行创作、顶住敌人的压力和投资失败的挫折继续生活。

而你一遇到一点点小问题就想打退堂鼓，想要回到从前，想要改变过去，想要逃避现实，去幻想你的完美人生。所以，你才想要从我的手上夺得身体控制权，其实你真正想要的不是我的身体控制权，你真正想要的是成为我。”

牛角猪蹄男沉默了，他的想法完全被魏进如猜中了。

毕竟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牛角猪蹄男苦着脸，说道:“但这也是你的想法，对吗？我是从你的内心中诞生的分身。”

“是的。”魏进如点点头:“你想要成为我，是因为我希望你能成为我，因为我厌恶你，我对自己内心的懦弱的一面痛恨无比，我恨你总是在我的脑海中絮絮叨叨，大放厥词，让我的灵魂中充满负能量，让我的心情糟糕无比，我希望你能消失，我希望我的内心真真正正地变得坚韧。

这个异空间既给了你机会，也给了我机会，你可以借助这个异空间的力量抢夺身体掌控权，我也可以借助这个空间的力量毁掉我心中懦弱无能的一面，然后我便能成为一个没有忧虑、悔恨、懒惰等负面情绪的、完美的、纯粹的人。”

牛角猪蹄男恐惧地后退着。

他知道，现在的魏进如完全有能力摧毁他。

魏进如也后退一步，显示自己并没有要摧毁牛角猪蹄男的意思：“但我不会那么做的。”

牛角猪蹄男又一次震惊了。

“你知道吗，这是我永远能压制你、战胜你，而你的阴谋却对我完全无效的原因。”魏进如低头道。

牛角猪蹄男不明白。

虽然他诞生于魏进如的内心，但他只是魏进如的一部分，他并非魏进如的全部，所以他只了解魏进如的一部分，并不了解魏进如的全部。

牛角猪蹄男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魏进如坦然道：“不怎么样，我会摧毁这个异空间，我和你会在现实中醒来。你依然可以在脑海里唧唧歪歪地说些充满负能量的废话，而我会一次又一次地将你作为一面镜子，反思自己，鞭策自己，提醒自己不可成为像你这样的废物，我会一次又一次地打败你，直到永远。”

现实世界的病房中。

一个红色的椭圆型传送门出现在魏进如的病床边上。

余一笑和雪莉尔从中走了出来。

两人跟君无言和零一比了个大拇指，表示事件已经完美解决了。

君无言和零一点了点头。

魏进如在病床上睁开了眼睛，那半边灰白色的头和脸已经恢复了色彩。

“今天几月几号。”魏进如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