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虚情假意

青苹与青裳各骑着一匹马，换过衣装，穿着紧身的衣服，外面披着一红一黑披风，头上扎着青紫头巾，戴着斗蓬，腰挎铁剑，高头大马。

此时看起来像是普通的江湖儿女，却又豪气干云，英姿飒爽。

在她们的前面就是巢邑新城，此次的目的地，而并非回楚都之路，城门之上挂着楚军之旗，上同书着一个“白”字，此时正在春风之中飘扬着。

“裳妹，我们此次有违师傅之令，私自来见胜哥哥，有些事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就不要说，以免因小失大误了师傅的大计。”

“姐姐，您放心吧，师傅来时故意绕开巢邑则不入，就是为了让我们姐妹俩避免尴尬。

可胜哥哥是我们的亲哥哥，无论如何，我们作为妹妹的都该劝他迷途知返，以免误入歧途。

若他执迷不悟，我们姐妹也没有办法，可也算是尽了兄妹之情。

毕竟就如同师傅所说，列国纷争，男人的世界，权势贪恋与野心，不该有我们女人的身影。”

青裳此时也是公私分明，对于国之大义，师徒情义，再与兄妹之情到也分得清楚，并不糊涂。

“那么裳妹，若是胜哥哥执迷不悟，你又该如何？

我们又该如何，难道就看着他造反作乱，最后不得善终吗？”

“那那那，那我们就回楚都，一是保护王上哥哥，二是保护胜哥哥，若是他输了至少也可保得一条命在。”

青苹还是十分不放心，所以一再问着青裳，她知道青裳与白公胜有过一段时日十分亲密，只是到后来王禅来了楚都，青裳才真正的忘记了白公胜。

“裳妹，你要记住，若王上军令已传至巢邑，那么想来胜哥哥很快就会兵发龙城。

而我们虽然知道他的本心，却也不可露出痕迹，毕竟师傅从来也未把我们当外人，让我们知道他所有的部署，则师傅之所以这样，也是为楚国将来着想。

所以我们不可一开始就露出此次的目的，只以探试为主，当随机应变，你可记好了。”

青苹的话还是再次提醒青裳，虽然王禅意料到白公胜会反，可却并没有明示，若是两人直接劝阻白公胜，就会让白公胜明白，王禅也在防着他反叛。

“姐姐，妹妹知道，不会泄了师傅的大计，若胜哥哥有反叛之心，终是楚国潜在的威胁，此次他一定会反叛，师傅如此冒险之计，连我都一直在担心，胜哥哥定然会觉得这是不可失的机会，若等王上掌控朝堂，他永远没有实现野心的机会了。”

“不错，师傅是拿楚国将来的运数在赌，他在赌列国都能默守规矩，赌所有形势都会依他所谋而行。

可列国之争，有的时候根本就没信义可言，更是瞬间变幻，实难预测。

秦国如此，晋国也是如此，而吴国更是如此。

若师傅谋算失误，那么楚国真的会改朝换代，胜哥哥未必就真的没有胜算。

只是楚国若乱，那么楚国百姓就会横遭战火，姐姐不想如此自私，希望你无论如何都要顾全大义。”

“姐姐，妹妹知道了，天色不早，我们这就进城吧。”

青裳说完，脸上十分忧虑，他心里也是十分矛盾，若能助白公胜夺得王位，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可摆在两人面前的是大义与亲情，若为大义，就得放弃亲情，若为亲情就有违大义。

可她却还是一夹马腹，向着巢邑奔去。

而青苹一看，也是叹了一口气，紧跟着青裳向巢邑城追去。

巢邑城内，街上人流并不大，此时午后，却有大批的兵甲，正向城外开去。

姐妹两人进了城内，心里也基本上可以肯定，那就是白公且已接到时了楚王的军令，正在征集军队，准备向龙城汇合。

两人问过路后，直接就朝城衙奔去。

城衙门口站着十数个楚国兵甲，守卫森严，见二人奔下马来，都十分紧惕的把两人围了起来。

“来者何人，为何来巢邑府衙，快快报上名来，不要惹麻烦。”

“你们去禀告城主，就说有楚都亲人来投。”

青苹也不示弱，直接大声喝斥着护卫。

“哼，看你们样子必然是江湖中的杀手刺客，我们城主正忙，不见外客，纵然是楚都来人也不见。”

护卫头领也并不惧两位公主，毕竟他们眼中两人只是江湖儿女，而且是女儿之身，并没有什么可怕了。

“全部散开，见了楚国公主还不下跪相迎。”

一声怒斥从府衙之内传来，紧接着白公胜带着几个护卫来到了门前。

“青裳公主，青苹公主，还真是你们，巢邑大夫白公胜相迎来迟，还望见谅。”

白公胜脸上带笑，对着两位公主一揖，而刚才那些护卫一看，知道是公主来访，吓得全部都跪在地上。

“公主驾到，小人有眼无珠，还公主大人大量，恕小人鲁莽之罪。”

刚才的统领也是马上向两位公主请罪。

“起来吧，不知者不罪，你们也是尽忠职守。”

青苹说完看了看白公胜。

“裳妹、苹妹，快请进府衙，两位妹妹一路奔劳，十分辛苦，就别站在门外了，到让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好意思了。”

白公胜也是笑意盈盈，看着一身风尘仆仆的两位公主，伸手一请，像是早就意料到一样。

青苹与青裳也是心里一惊，对视一眼，知道她们来巢邑已并非秘密，当然还是逃不脱这城外的斥候探察了。

由此可见，巢邑三城的防备十分严密，而白公胜也十分小心，随意都会注意异常来客和变动。

“有劳胜哥哥带路。”

青裳并没有说话，反而是青苹走在前面。

来到客堂之中，贾伯正在收拾着茶水。

“贾伯，快些收拾，有贵客来访，再泡一壶新春的好茶来。”

贾伯回首看了看两位公主，而两位公主本已知道白公胜这个老奴的身份，其实就是她们的父亲子建。

所以此时相见，两人眼中却还中透着一丝异样的目光，可两人都也不言语，只是在客位之上坐下。

“让苹妹、裳妹笑话了，刚才接到王上军令，要调兵前往龙城，所以刚才还在部署。

哥哥也未曾想到晋国会因为郑国使臣被刺，而阵兵郑楚边界，欲对我楚国不利。

两位妹妹来得及时，若不然明日哥哥就会离开巢邑开赴龙城了，也就等不到两位妹妹了，要让两位妹妹空跑一趟。

只是为兄不解，你们不是跟着左相在人一起出使吴国，此时应该带使臣团回楚的路上。

不知两位妹妹为何会来哥哥这巢邑小城。”

白公胜还是有些开门见山的感觉，直接问两人的来意。

而此时贾伯也正好把茶端了上来，为两人斟着茶水。

青苹与青裳都同时望着这位佝偻的老奴，只见其一只手上?子空空。

她们也知道是因为在楚都之时被她们的母亲所斩断的。

虽然两人也不知道为何她们的母亲与父亲会有如此大的仇怨，竟然会为了一块假的幽冥令而相互残杀，可此时看着贾伯如此苍老的面容，还有这断臂，心里有一种难过的感觉。

“两位公主请用茶，茶是新采的春茶，十分新鲜，只是水还有些烫，还请两位公主慢饮。”

贾伯也是好心提醒着两位公主，显得十分慈详与关爱。

两人一听，也都对着贾伯微微一笑，心里也是五味俱陈。

“胜哥哥，自你离开楚都之后，我们也有二年未见了，此次出使吴国，到也没有其它俗事，所以我们就让使臣团自行回楚都了，而我与姐姐顺道来巢邑看看胜哥哥，难道胜哥哥不欢迎我与姐姐吗？”

“裳妹，你说那里的话，哥哥日思夜想，都盼着能见到两位妹妹，只是你们这一身打扮来此，到让哥哥十分意外，所以高兴之余反而有些害怕。”

白公胜说完，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贾伯。

“贾伯，此间没什么事了，你还是去吩咐厨房备好酒席，今晚我得好好的为两妹妹接风洗尘，明天我就要奔赴龙城，与两位妹妹相聚时短，实在是十分遗憾。”

“有劳胜哥哥，有劳贾伯。”

青苹说完，还是再看了一眼走出客堂的贾伯。

而这一切，白公胜却是看在眼中。

而他也在疑惑，为何两人对一个老奴都如此看中，而且也如此客气，这与青裳、青苹平时的脾气可不一样，她们是公主，纵然平时对奴仆善意，可从来也不会正眼相看了，更何况贾伯是白公胜的老奴了。

（白公胜并不知道贾伯就是他的父亲子建，更不知道青裳与青苹的关系，所以才会觉得奇怪。）

“胜哥哥，你离开楚都之后，楚都发生许多变故，你能把巢邑三城治理得如此有条有理，百姓安居乐业，实在难得。

况且身为三城之主，又远离楚国朝堂之争，只要安心守好三城，将来到也可平安无恙，一生安康。”

青裳也不知该如何问起，只能想着现在的情形来说。

若白公胜只想做一个普通人，那以此时能坐拥三城，也该满意了，不论楚国如何变故，都可不受影响。

“裳妹为何有此说辞，哥哥得叔父举荐才有今日，能有此三城，哥哥也心安了，自然不会有它想。

只是现在国难当头，哥哥也实属无奈。

本来若你们来得早几日，那哥哥自然要陪两位妹妹在这巢邑三城多玩些时日。

此时春色渐浓，大江两岸景色旖旎，错过了不知何年才会得两位妹妹来探视哥哥。

只是刚才妹妹所言，楚国朝堂之争，历来有之，并不奇怪，而哥哥我此时对权势之争已无兴趣。

哥哥这一生，自小飘泊，后来一直寄人于篱下，幸得你父亲从中斡旋，不计前嫌，又得当今王上抬举，这才谋得此三城。

现在哥哥可是心满意足，不敢再有什么奢求了，两位妹妹放心。

哥哥必定为楚国尽忠，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白公胜此时到说得低调，像是知足常乐一样，而他的话却也说得高明，只说为楚国尽忠，却不讲效忠于当今楚王，这也算是藏着野心，却也不算是有意骗人了。

“有哥哥此话，裳妹也就放心了。”

青裳也是舒了一口气，纵然心里还有怀疑，可却也算是放心了，毕竟白公胜已准备出征龙城，若是如此，那她们就不必再担心了。

“裳妹为何如此，是担心哥哥，还是怕哥哥不领军令，会有什么不轨之行吗？”

“胜哥哥多疑了，妹妹之所以担心哥哥，是因为楚都去年所发生之事。

端午盛会，郑秦使臣被刺，却涉及子基叔父，而因为此事，子节哥哥不得不残忍的亲自斩杀了子基叔父，造成人间悲剧父子相残，实在让人心寒意冷。

我与妹妹想起此事，就会胆颤心惊，怕再有朝堂之争，会影响到胜哥哥。

而且现在楚国危难，四处受敌，若内部不和，实是我楚国之祸。

现在知道胜哥即将出征在即，所以我与裳妹才会由衷高兴，仅此而已。”

青苹还是及时为青裳打着圆场。

“原来如此，难得两位妹妹关心，倒是做哥哥的多心了。

想到子基叔父，哥哥也是难过，我白公胜能有今天，子基叔父也帮了不少忙。

来时是子基叔父亲自代王上送我来巢邑三城就任，对我白公胜也是照顾有加，此恩不敢言忘。

只是未曾想，子基叔父竟然会谋害两国使臣，不利于楚国，实有违大义，哥哥也是百思难解。

想这些年楚国朝堂，近几十年来一直暗涌汹涌，勾心斗角，当年我父就是因此而被逼远离楚国，报国无门，客死他乡，想来也是心如死灰，感怀良多。

只是现在有幸的是哥哥此时远离朝堂之争，不再管那些权势之争，治好三城，造福一方百姓，远离是晨，到也眼不见心不烦了，乐得安闲。

此时之境，到让两位妹妹为哥哥担忧受怕而受累了。

快，快些喝点茶吧，我看两位妹妹一路奔劳，千金之躯，实是委屈两位妹妹了。

哥哥一心为百姓谋福，府衙也十分简陋，没有什么好招待两位妹妹的。

幸得巢邑城外有锦乡之山，山中盛产鲜茶，此茶正是山中茶农所采春时雨后初茶，喝了可以舒心养气。

也可让两位妹妹暂时消解楚国之烦忧。

这些烦心事，本该是男儿所为，却不想两位妹妹对楚国如此仁善之心，实让做哥哥的十分惭愧。”

白公胜说完，举起茶杯，却又微微一笑，自己亲饮了一口。

而青裳与青苹自然也有些口渴了，端起茶碗，也饮了一些。

此茶是江南特有之茶，江南之地水质甘甜，而所采之茶皆为雨后新蕊。

此时泡在白净的茶碗之中，皆颗颗竖立，像是长在茶碗之中一样，自然柔和，茶水带着嫩绿之色，十分清新。

“确实是好茶，比之楚都的毛尖可要嫩得多了。”

青裳此进慢慢也有了笑意，看着如此清新的茶，也是十分喜欢。

“只要两位妹妹喜欢就好，多饮一些，想来晚宴也做好了。

就当哥哥为你们洗尘，也算是两位妹妹为哥哥送行之宴，两位妹妹，可一定要尽兴呀。”

“那是自然，我与妹妹虽然不能陪哥哥叱诧沙场，可也会祝愿哥哥旗开得胜。”

青苹也是举起茶杯像是敬白公胜一样，自己也再饮一口，而青裳也陪着饮了一口。

“公子，晚宴已备好，还请公子与两位公主入席。”

贾伯此时站在门外，对着白公胜与两位公主一揖。

“好好好，还请两位妹妹随我来，今夜可以饮些江南美酒，不醉不归，明日奔赴沙场，纵是战死沙场，我白公胜也无怨无悔。”

白公胜意气风发，语气里带着一种豪气干云的爽快，站起身来，一脸笑意，十分有礼的请两位公主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