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老是个十分爱好制笔的人，以至于他在拿起小刀专心雕刻的时候，根本注意不到其他东西。

笔杆和笔头的融合直接关系着毛笔的牢稳，羲老全神贯注，抽出小刀在笔杆的一端快速雕刻着。

"契文！"

项宇大惊，羲老展现的手法竟然跟通灵契术的契文刻画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实在身上个刻画，一个是在笔杆上雕刻！

近半柱香后，笔杆上出现了无数个小孔和纹络，而项宇注意到，它们都是弯弯曲曲的交织在一起，没有娴熟的雕刻手法，根本难以做到这个地步！

项宇猜测，若让羲老来刻画通灵契文，其熟练度远在他之上！

惊讶之际，羲老已经将鬃毛笔头套在了笔杆上，细细摆弄下，每一根鬃毛都嵌在了一个小孔或者纹络内。

这些鬃毛又细又硬，一个笔头上足有几百根，而羲老竟然在短短的半柱香时间，雕刻了几百个纹络来跟它们搭配！

羲老没有注意到项宇的惊讶，他依旧处在那制笔的忘我和快乐状态。

随后他将蜡烛拉过来，一边转动着笔杆，一边将鬃毛缓缓靠近烛火，一阵烧焦的清香后，所有的鬃毛跟笔杆粘合在了一起，根本看不出之前的的纹络和小孔痕迹。

羲老满意点头，朝着尚未干透的鬃毛吹着凉气，片刻之后将毛笔递给了项宇。

"拉拉看。"

项宇明白羲老的意思，这笔头和笔杆的连接没有靠其他东西，完全是靠鬃毛融化后的粘性，按理说不会很牢固。

项宇左手拿着笔杆，右手捏住了笔头，轻轻一拉，竟然没有丝毫动静。

惊讶之余，项宇不断加大力道，最后用了将近一半的力道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笔杆从中间断裂。

"你这小子力气还挺大，好好的一支毛笔让你生生拽断了！"

羲老爱笔如命，有些惋惜地将毛笔拿了回去摆弄。

而此时的项宇内心巨震，那可是七八千斤的力道，直到笔杆断了，这笔头竟然逗你掉下来，这得有多牢固！

那鬃毛的品质虽然不错，但绝对没有这样的粘度，所以说这牢固的效果完全是那纹络和小孔造成的！

羲老摆弄了片刻后，抽起小刀连续挥舞，折断的笔杆再次变细，笔头上的鬃毛也少了很多，它竟然变成了一支完好无损的小毛笔。

"哈哈，它又活过来了，这支笔是你我合力制作的，就把它送给你吧。"

羲老对自己的妙手回春十分满意，笑着将小毛笔递给了项宇。

项宇郑重接过，虽然这确实是一支普通毛笔，却承载着羲老的一番心意，留作纪念十分合适。

羲老拿起了一缕鬃毛，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这些鬃毛的品质很好，都是你父亲当年临走之前放这的，现在十几年过去了，没剩多少了，也不知道还能造多少毛笔。"

项宇知道那些鬃毛是一种月凝境的豪猪身上的，抓起来应该不难，但对于羲老这样的凡人来说可就珍贵了。

"羲老，明天我帮你再弄一些，您老就放心制笔吧。"

老者哈哈大笑，将项宇领到了一张小床前。

"天色晚了，今晚就在这凑合一宿吧。"

"多谢羲老，还有我想像父亲那样在这跟您学习几天制笔，行吗？"

"哈哈，随你。"

羲老托着蜡烛走向了另一张小床，那有些驼背的影子，随着烛光一闪一闪的，还时不时地有几声咳嗽。

项宇心中黯然，看这样子，羲老恐怕没多少日子了。

凡人的寿命跟修行者有天壤之别，这也是很多人费尽心思想去修行的原因。

项宇虽然可以用一些丹药强行增加羲老的寿命，但它对身体的负荷很大，免不了多受很多痛苦，而且这有违天道，羲老的轮回也会受影响。

人命自有天定，能没有痛苦地寿终正寝，倒也是一件幸事。

次日天还未亮，项宇便疾奔到了夜魅城外的一处树林，用了半个时辰杀掉了几十只月凝境的妖兽，一大麻袋品质不错的鬃毛被带回了十七巷的笔屋。

羲老满脸喜色，大笑着夸奖项宇不错，只是他也明白自己的时日不多，时不时地说着有点浪费了。

之后的时间，项宇就一直待在羲老身边，除了简单的吃点杂粮外，羲老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制笔上，看得出他是有多爱好此事，这么拼命只是想在死前好好享受一番这个乐趣。

项宇看了一天，不知不觉也从老者的手法上学到不少经验，相信若是融会贯通用到契文上，一定会让通灵契术的熟练度大大提升。

很快到了深夜，羲老仍旧精神满满，像一个小孩子碰到喜爱的事情一样，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项宇没有打断他，心中微微感叹，这个世界的人，多被各种没有必要的俗事和修炼牵绊，能静下心来干一件喜欢的事情的人，已经太少了。

"而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等以后救了凝霜，帮顾清影回去完成了使命，找到了父亲，帮百晓龟回到了蛮兽大陆，帮释天杀掉逍遥王贪狼，找到了师父和各师兄姐......就找个僻静的地方隐居，不过要做的事情还真多呢......"

羲老在做完一支毛笔后，不自觉地坐在蒲团上睡着了，项宇给他披了一件薄被，同样在蒲团上盘膝休息。

时间过得很快，一老一少大部分时间都闷在笔屋里造笔，羲老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项宇不得不做一些滋补身体的食汤给他服用。

到了第五天，羲老已经拒绝饮食，他做好一支毛笔后，将那个比巴掌略大的小刀递给了项宇。

"幸亏有你们父子，让我有机会在死前做了一万支笔，从此我便收手了，这笔刀便送给你。"

这是羲老最心爱的东西，恐怕这些年一直被他贴身收着，项宇怎么能夺人所爱，刚要拒绝，羲老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不必拒绝，一个死人没有必要带走什么，它能留在你身边也是我的心愿。而且，当年我还送给你父亲三样东西，这样算只给你一件还算少了。"

项宇不再拒绝，郑重地将笔刀收起，深吸一口气玩笑说道："怎么，父亲也会拿别人东西？而且还拿了三件！他还真不够客气的！"

羲老同样大笑。

"哈哈，都是些寻常物件罢了，一段黑色的枯木，一把黑色的镰刀，还有一块黑色石头，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看得上眼......"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