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辆黑色轿车停在冬帮门外，冬帮小弟看着秋帮离去，神情灰暗，强横霸道的他们头一次品尝到失败的苦果，而且是被三年前那个弱小的任人宰割的帮派所打败。

狡玉坐进歌丘那辆车里，把逼项天齿签下的那份合同递给她看，歌丘笑着埋怨，“你啊，又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上次和春帮开战没有大捞一把，我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一次良机怎能放过？姐姐，我是不是很能干？想不想干我~”

“去去去！”歌丘推开腻在她身上卖弄风情的狡玉，“我让你带队，你为什么连项猎城都要杀？”

“姐姐啊，我们杀进冬帮的机会也许只有这一次了，所以当时我想，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屠他满门，不留后患，咱们随便扶植一个傀儡作老大，以后这江湖便是咱们的天下了！”

“我真的不希望你被权势迷了心，要知道，不择手段非豪杰，不改初心真英雄！”

“但我觉得，如果你想改变这个世界，那么就统治这个世界，姐姐永远是我心目中的王，肮脏的活就交给我来干！”

歌丘摇头苦笑，“作一个老大，已经很勉强了。”

“令令呢？”狡玉问。

“和师父在话别，不用等他，他说会去除妖队等我们。”

“我们现在去除妖队？”

“当然，事情总得有个收场。”

顿了一会，歌丘说，“我打算离开秋帮一阵子。”

“去旅游？”

歌丘望着窗外开始透出青白色的夜空，“我突然间发现自己的弱小，器量也好、实力也好，都完全称不上一个合格的老大，我想暂时撇开这些事情，和师父再多学点东西。”

“你放心吧，我会把秋帮打理得井井有条的。”

“不许乱来！”

“收到~”

歌丘拉住狡玉的手，眼睛像是蒙上一层云翳，“狡玉，我突然变得迷茫起来，一直以为我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今晚我为了搭救一个人，送上这么多兄弟的性命，这值得吗？人命是无法拿数字来衡量，人性往往是盲目的，我懂的，可是当正义的成本太昂贵，昂贵到要用其它人的性命来支付它的时候，这份正义还值得去坚守吗？从小到大我一直是姐姐，是老大，我习惯了被许多人追随着，可是在我前面却是一片茫然的白雾，有时候我也希望能追随着某个人的背影前进，相信那个人，不必思考，一直走下去就好……可能是我确实是累了吧！”

“姐姐，你不必考虑这些，为你而死是我们的荣光，谁敢说三道四，我就割了他的舌头！”

歌丘皱着眉头盯着她，“不许干这种事情！”

“说着玩的啦~”

“对了，被项猎城杀死的那个人类，我听说他是为了治老婆的病，一个人开发特效药，就当成我的赎罪好了，我想投资一家药厂，生产这种药，让得这种病的人得到救治。”

“不是吧，姐姐！”狡玉大惊，“咱们要当有史以来第一个投资药厂、造福人类的黑社会吗？你想赎罪的话，给偏远山区的孩子捐点衣服好了，我有好多衣服当初心血来潮买的结果太暴露不敢穿出来，统统捐给那些缺衣少吃的孩子好了！药厂？这个很贵的！而且黑社会办药厂，警察怎么想，还不以为咱们要造毒品啊？”

“赌场一个月的收入拿出来一半就可以了。”

“赌场！？”狡玉叹息，“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当初为了请求夏帮出兵相助，我们已经让出去一部分收益，这个那个开销，老实说，没有这家赌场支撑，秋帮两个月前就破产了！”

“你去嫁给那个有钱的富翁。”

“你是我亲姐姐吗！？”狡玉歇斯底里地嚷嚷起来，“我是你妹妹哎，你不能拿我作交易！”

“我不管，总之我回来之后，药厂必须建起来。”

狡玉垂下头，“好吧，我去卖身！”

狡玉又说，“姐姐，你到底还要迷信那句话多久？”

“哪一句？”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歌丘幽幽叹息一声，“当你见识到这个世界的黑暗面，眼睛就再也无法挪开，若想活得轻松，从一开始就应该闭上眼睛。”

……

附近一栋楼房的屋顶，令令腻在妈妈的怀里依依不舍地撒娇。

“妈妈，我小时候是吃你的奶长大的吗？”

“是啊，你看你把我衔的，一边大一边小。”

“那我为什么长不高呢？”

“会的，你会长高的。”

“你当初怎么和爸爸认识的？”

“在雪山，我救了他。”

“孤男寡女困在雪山，然后就相互取暖了？妈妈你是神哎，怎么这么想得开？”

“因为有人对我说，我会有个很可爱的儿子。”

羽喉双手扶着令令的肩膀，目不转睛地打量他，“宝贝，我该走了。”

“回月亮上吗？”

羽喉笑了，“我住在附近的森林里，有个小房子，养了许多小鸭子，你有空可以来看我，和小歌一起。”

“妈妈，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我一定好好孝敬你，洗碗做饭都是我来，以后有孩子也不用你带。”

“城市里太吵，我住不来的，而且离人类太近，总会有是非，今晚我来干涉你们的事情，已经有点过分了。”

“神也有人管着吗？”

“没有，但一旦你成为神，看待这个世界的视角就会不同，这世上来来去去的生灵，对我而言不过是一些幻影。”

“那我呢？”

“你是我心里的影子！”

令令嘻嘻地笑了起来，仰起头问，“妈妈，怎样才能成为神呢？”

“唯有爱，可以跨越禁忌。”

“切，说了等于没说，完全搞不懂……”

“我走了，儿子。”

羽喉在他的额头上浅吻了一下，这份母爱虽然来得太迟，可是令令并没有丝毫的怨恨，反而为拥有这样的妈妈感到无比自豪，试问天下群雄，谁的妈妈能用一把琵琶干翻黑道三巨头！

羽喉正要走，突然想起一件事，“儿子，问你一个无聊的问题。”

“你说。”

“假如我和小歌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

“别闹了，妈妈，我就是在岸上盖一座公园，你和歌丘都还没淹死。”

“我是说假如！假如我们都是不会水的凡人。”

“肯定是先救妈妈了！”令令大义凛然道。

“为什么？”羽喉笑着问，“你不喜欢小歌吗？”

“喜欢呀，非常喜欢，可是正因为这样，才显得我更喜欢妈妈。”

羽喉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微笑道，“我走了，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