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期中，你们的排球基础测试考的还行，看你们这几天士气挺足的，不错嘛！”

一号排球馆。

刚简单热身之后，没有像往常一样马上安排训练内容，卢教练反而集合了三人说起了话。

平平淡淡且温和的话，看起来像是夸奖一样，魏潇脸上不由的就有了些开心的笑容，就连巩成沉默的脸上也是难得的划过了一些表情。

只是，林幕觉得，这话怎么就有些不对味呢。

私下跟卢教练训练两个多月，平时属他和卢教练接触的最深，说话的方式也不像很多老师和学生那般拘谨，偶尔甚至还能开几句玩笑。

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卢教练脸上却是带上了一点点笑意，林幕看着越发觉得有些不对。

“好，今天的训练课改下方式！”

“去把球网挂上！”

卢教练一声吩咐，魏潇就和巩成立刻动了起来，取了球网，两人配合着麻利的就挂上了。接着一脸期待的看着卢教练。

“你们两过来，给我垫球，速度要快，林幕，你去对面！”

这下是明白了，卢教练是要亲自下场当陪练了，看架势就是他们垫球传球，卢教练拍球、扣球，林幕来接球、救球。

只是卢教练年龄这么大了，能成吗？

魏潇俩人心里嘀咕，看样子还替卢教练担心起来。

这一看，让林幕有些苦笑不得。

几个月的接触，林幕从卢教练偶尔的示范中就已经感觉到了教练的不简单。

卢教练可不像是很多学校毕业的科班教练。虽然没听卢教练具体说过，但他感觉敏锐，卢教练的很多表现细节都不是他们这些业余青少年可以比拟的。

是要特训我们，还是要来点下马威打击打击让我们别膨胀了，或许两者兼而有之。

林幕没再想，赶忙的走到球场对面，隔着一道网，目光死死盯住了卢教练。

他的双腿张开，膝盖屈起，两臂自然弯屈置于身前，身体略微前倾，意识也瞬间集中起来。

整个准备动作一蹴而就，极为规范有效率。

这一刻，他的注意力高度凝聚，比以往任何时候的训练都要认真。

“好，准备好了！”

同样隔网而视，卢教练脸上闪过一丝满意之色，瞬间又收了回来，接着吩咐道：“开始！”

“砰！”

传球，扣球，卢教练的身形拔地而起，没有助跑、踏跳，但依然顷刻间超过了球网，穿着一身长袖的身躯、手臂，尽管看不到真容，可林幕仿佛能感觉到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流动。

“啪！”

挺胸抬臂，含胸发力，以肩为轴，挥动手臂，屈肘、甩腕，自然伸展的手掌包满球，手腕接着快速抖动，球被有力的击打了出来。

一步步动作，仿佛是视频画面一般一帧一帧的投射进眼帘，林幕看的分明，但只看球被击出，米白色的球体就一闪而逝，顷刻间已经飞到了他的身前。

只来得及身体前倾架起手臂，球已经砸到了手臂之上，林幕被球砸的踉跄了几步，接着一屁股坐了下去。

疼，真疼！

没有卸力、减势、调整，直砸到胳膊上是真疼，林幕不由的咧了咧嘴。

球飞了，这是卢教练有意识的扣他的身前，否则他应该连接都接不到。尽管是砸到他身上起球了，可是球起来的时候完全不受控制，无疑是彻底的失败。

林幕重新站了起来，揉了揉胳膊、屁股，又重新摆好了姿势，同时脑海里电光火石的回忆起刚刚的一个扣球。

“楞着干什么，继续抛！”

“快点，传的再快点，别往我身上，网前一米两米的距离，传球还能往攻手身上丢的？！”

“砰”

“啪！”

一球又一球，林幕一直高度警惕，可以说他已经拿出了12分的观察，12分的准备，12分的反应，可……

球飞的也太快了！

近网，远网，因为巩成和魏潇两人“传”出来的球的不同，卢教练或是原地起，或是退一步近一步的助跑起，排球是一个一个向他砸来。

力量十足，速度极快，他往往看到球出来就只来及下意识的做出动作。结果就是有时救起来了，更多的时候是擦着胳膊，或是砸在胳膊上飞的老远。

十几个球连续下来，卢教练微微气喘停了下来。而林幕连续的倒腾脚步做动作，更是不堪。连胳膊都有点发红了。

“差，重心太低，脚步凌乱没有章法，只会盯着球，不会判断球的方位，反应速度更慢，很差。

侧扑时都不知道伸展，鱼跃的时候你还敢平着扔出去，想直接退休回家了？

教你们多少次，要从胳膊到躯干到腿依次落地，顺着力量划，学到哪儿去了？

……”

缓了口气，卢教练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没有疾声厉语，平平淡淡的却更是打击人。

林幕有些沉默，是批评还是分析，他都听进去了。而且他有意识的脑海里回忆了一遍。十几个球，让他对简单的救球和垫球有了新的认识。

姿势再标准，手法再稳健，作用到实际中也要能发挥出来才行啊。

“卢教练，你的力量这么大，速度这么快，我们……”

林幕在思考，魏潇却是嘀咕着辩了几句。

刚刚的十来个球，给了他不少打击，虽然卢教练是在说林幕，但连带着他心里多少委屈。

主要是，他知道，林幕都接成这样，他估计是一个好球都接不出来。如果说纯扑球的动作，他个子矮些，身体作用动作，不比林幕差，但就范围内的接球，他自认比林幕稍差些。

卢教练平时和气，教的认真，他自感练的也还不错。日常上课时偶尔那些尖子同学打出的刁钻扣球，就算他接起来的成功率也是极高。

可卢教练刚刚的球是怎么回事，那个速度和力量角度，想想就让他有些绝望。

“说什么屁话呢？你们马上15岁了，要是运气好，明年说不定还能有机会去见识见识更高水平的专业运动员。”

“你还能指望他们力量小点，速度慢点，是不是还要给你们打个招呼我要扣在哪儿了？”

“跟你们说，刚刚我的扣球，也就勉强有个省队二流攻手的水平，就算有些青年队的攻手都不比我刚才差，就这成功率？

而且，咱们省队算什么，全锦赛、全运会连个正赛的资格都没有。排球联赛，上面有甲A甲B，咱们是乙级，看着是第三级，可那是因为乙级是没法再降……”

卢教练脸色一板的呵斥，语气严厉了许多。

其实事实上刚刚他用出的技巧力量，他自信不比省队主力差，就算放在全国都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弱。他有意的夸大了些。

教少年打球，这些年他多少也摸到了些门路，需要给这些容易盲目容易翘尾巴的少年们树立一个高的目标，不时的也要敲打敲打。

否则真的满足现况，等到时候碰到水平高一截的人，那就是瞬间打击，一个把握不住，心就崩了。以往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

“别站着了，还能练吗？年轻小伙子，不会连我这个老头子都干不了吧？”

大棒来一下，又用上了激将法，不过我可不是小少年。

理了理思路，听到卢教练对着他说的话，林幕心里暗笑。

“教练，你可不是老头子，反正感觉就刚刚几个球，我没见过比你打的好的！”

林幕笑着奉承了一把，不过话倒是真心居多。

“别奉承我，你才见过几个打排球的！”

卢教练板着脸摆摆手，：“还能继续？”

“好，那再来一轮，10个球，按及格标准至少要救起7、8个，好好把握！”

“再来，下一轮到你们，现在给我接着传球！”

“砰砰砰砰”

又是一轮新的打击，而且，林幕能感觉到似乎比起刚才强度上还要更高一些。

前扑，并步，滑步，交叉步，甚至鱼跃，左扑右挡，又瞬间回位，林幕几乎施出了浑身解数。同时把上一轮的感悟尝试着融合施展了一遍。

10个球结束了，卢教练停了下来，林幕又一次默然而立。

这一轮，他救起了5个，且感觉更清晰了些，他摸到了些门道。

“怎么样？看出来什么了吗？”

没有管静默的林幕，卢教练问起了魏潇二人。

“教练你厉害，而且我林哥打的也好，刚有5、6个了吧？”

魏潇径直回答，也是真心话，一边的巩成没说话，但看其表情，显然是赞同魏潇话的。

“就这些？”

“呃~”

“林幕，你来说说！”

扫了一眼几个少年，看到林幕回神了，卢教练问道。

“教练，我觉得，垫球、救球是基本功，差不多就是练成身体自然反应的记忆动作。而要在对抗中发挥出来，更多需要的是如何去判断。

而这个判断是看攻手的身姿、动作，触球一刻的手势、方向，更多的像是预判球路，在球离手的一瞬就要判断出来球路线。否则等球出来时看球而动，显然就来不及了！”

林幕按着自己的理解和刚刚的感受回了话，对上了卢教练的盯视。

“好！还不错，看来刚刚几个球不是蒙的。”

卢教练终于有了些笑意，他对自己曾经做出的判断更自信了几分，真是一个有头脑的好苗子。而且，刚刚他扣球是注意林幕动作的。会知道如何自我调整，这就是天赋。

“魏潇、巩成，还有你林幕，你们训练刻苦，学习效果同样不错，就现在的基本功可以说不输给你们同期的任何一个同学，但为什么这次考核不是全部领先呢？

因为你们没有能像个男排排球手，把该有的水平发挥出来！”

卢教练没打算等他们回答，继续道：“都知道女排辉煌过，但再巅峰辉煌的时期，对上男排的二流队伍都是个惨败。

因为什么？

因为男排运动员的击球力度更大，速度更快，她们接发球、接扣球时一传的成功率非常低，甚至有时反应都跟不上。就更别说那些以快和变为主的那些战术了。

这是整体性男女差异，更是发挥。当然，也不排除有个别几个女排的运动员能和男排的打打。她们靠的是什么？就是基本功和判断。

排球向来有三年成形，五年成材，八年成器的说法，你们现在的程度，勉强可以算是成形，基本功有可取之处。

但你们也只是会用，一板一眼的招式比划。真对抗起来，你们就是和同期的同学都打不出最佳效果。

打球要身体、要技术，也要脑子，要判断，不但是接发球、救球、垫球，包括面对拦网的扣球，面对扣球的拦网，都要判断，甚至于要主动制造错觉去引导。”

感觉自己说的太远太深了，卢教练停了下来。

视线里三个少年表情变幻着，林幕的眼睛仿佛越来越亮，就连魏潇和巩成看起来都有些思考。卢林的心里暗暗的点点头。

“卢教练，让我们打几轮呗，和他们一起练练！？”

正这时，门口处，同样三个少年走了进来。感觉应该是听了些话，人一进，声音就传了过来。

“呵呵~是李峰、陆鸣啊！”

卢教练看着来人，笑了笑，接着又看向林幕三人，：“怎么样？”

“好！”

“那就，来场三对三的练习赛，我来给你们当裁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