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沐当然听到了，两个耳朵都听到了。

可是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提意见呢？

让他的师父从天神的位置上掉下来，他不舍得。

可是让大庸灭国，他也舍不得。

两边他都舍不得，选哪个都不对，都会有遗憾。

他看着舒清的一头白发：“师父选了什么？”

舒清笑了一下：“我是问你的意见，你问我干什么，我要是知道答案，何必来问你。”

尉迟沐瞪大眼睛：“你不知道怎么选？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选？你上次不是选过了么？选相反的那个就好了啊？”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太子，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乐意跟在舒清身后犯傻。

只有舒清能容忍他无底线的犯傻。

只有跟在舒清身后他才会只做一个小徒弟，而不是什么太子。

舒清久久地看着他没说话。

最后还是他闭上眼睛翻身假装睡了，舒清才推开门出去。

她又去了皇宫，找了尉迟台。

作为一个皇帝，他首当其冲的认为舍了舒清一个天神换得所有百姓平安，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得。

而且舒清也不是死了，只是成了魔而已。

舒清得到他的答案后离开了皇宫。

她绕着京城走了一圈，看着这些人安居乐业，灯火辉煌，灯红酒绿。

他们丝毫不知道自己的生死脆弱到只是在她的一念之间。

于是她做了试验，她化作了一个又盲又瘸又罗锅的老太太，拄着拐杖拿个破碗四处走，四处讨钱。

她用半个月的时间‘走’遍了这个国家大大小小的地方，连深山老林都去了。

大部分人都会嫌弃她将她推开，让她滚别挡道，别碰到他们，让他们沾了晦气。

只有一小部分的人愿意给她指路，愿意给她一口饭吃，愿意收留她一晚，哪怕只能让她住在柴房。

半个月后，舒清回到自己的神祠。

忘了变回来。

逍遥离与逍遥桉见到她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将她带进来帮她洗了手，又做了一桌子的饭。

她闻着饭菜香，眼泪一下就止不住了。

这可吓坏了逍遥离父子，“老人家您别哭啊，这日子是过的挺苦的，可总得过下去，有什么事您跟我们说就行，或者跟我们正殿的那个缺德神说也行，她虽然叫缺德神，但她一点也不缺德。”

舒清只是哭不说话，他们俩把这辈子安慰的人话都说尽了，也没能让她停下来。

两个直男彻底傻眼了，这次彻底体会到了什么那句话，女人是水做的。

他们看着这位老人家从天黑哭到天亮，最后哭到没力气睡着，最后无奈的收起了饭菜，逍遥桉把她背到了客房住下。

舒清当然不是睡着了，只是故意睡着了，想再被他们中的随便一个背一背。

回到客房后她就回到了山海册里。

她半个月没进去，又关闭了与山海册的联系，这段时间他们都没舒清的消息，一堆人上火都上的不行。

伯瑝更是看见个人都恨不得喷火。

就在他们商量着没准是舒清没了要不要关闭山海册或者重新给山海册换个主人的时候，舒清红着眼睛进来了。

他们看着舒清的样子责备的话一瞬间就说不出口了。

云无涯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伯瑝再度被他们推了出来。

“你哭了？这世界上还能有人把你弄哭呢？”

神农从背后踹了他一脚，也不知道谁给的胆子，但这话属实算不上是安慰。

舒清看着他们：“或许你们考虑换个新的山海册的主人吗？”

伯瑝：“你放什么狗屁？”

神农：“你脑子让谁踢了？”

穷奇宝宝：“谁这么找死逼你了？”

仲琅：“你这是打算把我们托付给谁？”

舒清淡然的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我觉得逍遥离与逍遥桉就很好，他们会很小心的不暴露你们，有了这里的灵气，他们也能很快的改善体质去修炼，过不了多久也会变得很厉害的去保护你们。”

伯瑝冷着脸：“那你呢？”

舒清闭上眼睛又睁开：“我要成魔啊，山海册不能总在一个魔手里吧？”

神农一手把伯瑝扒拉开自己凑过去：“你说什么？你要成魔？你瞎胡闹什么？你刚成为天神，马上就是天神后期了，再前一步就是神王了，你成魔干什么？”

“山海册了的万万千土地不够你种的？你犯得上去惦记魔界的地盘？”

“就是，魔界那地方有什么好的？有什么值得惦记的？”

“我想你们错了，我不是来跟你们商量的，而是通知你们，我要给你们换一个更靠谱的主人。”舒清的态度变得冷漠而疏离，语气带着不容反抗。

这是她第一次用山海册主人的威仪来压制他们。

“魔界没什么好惦记的，我也不惦记那么点地方。成魔也没什么不好的，逍遥门的名声不能再差了。”

“我要渡的劫在魔界，就像上次一样，我选择了魔界，成功渡劫，携怨重生功力大增，还成了神。这次也一样。”

“成魔，百姓们还有一线生机，不成魔，我找不到劫的生门在哪里，我死了他们一样要死。”

伯瑝被她这些话刺激到盛怒，这半个月来的担心与愤怒在一瞬间到达顶点，他举起巴掌就要对着舒清落下。

半道却被仲琅握住手腕。

仲琅挡在舒清面前：“你的白发告诉了你什么？”

舒清没说话，神农垂着头揣着手，把自己那天算出来的卦讲了一遍，正是舒清看到的未来。

熟悉的二选一。

伯瑝算到了她的劫，却没算到她的劫会是这个。

他把那一巴掌拍在了仲琅的背上，把一时不察的仲琅拍了个大跟头还吐了血。

可想而知这一巴掌要是真的落在舒清脸上会有多重。

仲琅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我好歹是你亲弟弟。”

伯瑝：“当年你们闯祸的时候可没觉得替你们挨揍的我是你们亲哥哥。”

仲琅不说话了，众人的视线又落在了舒清身上。

雅琼站了出来：“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劫的路走，‘它’让你选什么你就要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