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疲惫之后的夜晚，总是让人感觉特别的短，李季才眯了一下眼，便被狗娃叫醒，当时天还未亮，月儿早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一颗炫亮的启明星辰正耀武扬威的挂在东边。(手打)

李季这一夜也睡得并不安稳，他一会儿梦到慕容俊效仿那清太宗皇太极，从蒙古大草原过来，奇袭雁门，一会又梦到石冲攻破常山，将里面的男人全部屠杀殆尽，女人则全部糟蹋，这些都让他非常的不舒服，李季将牟皮招了过来，让他将这一切回去通知王猛，让他早做准备。

代郡要保，常山也不能有事，李季交代完毕，一个非常可怕的想法突然袭击了他的大脑。昨天他们跑出城来，若是常山城内的百姓以为他们那是惜命逃跑，那便糟了，到时人人抢着逃命，常山还能守吗？

李季一想至此，身上便冒出一身的冷汗，马上将人马召集起来，连早饭也不曾吃，匆匆拍马向东。这一次出来，李季带的辎重本来就是不多，在他不断的催促之下，十余里山路只跑了半个时辰，跑到常山城下之时，东方才露出一丝鱼肚白，石冲大军还未出营，只看到几个游骑在远处游弋。

那几个游骑当是斥侯一类，他们看到李季过来，便远远的向后避去，分出其中一个匆匆朝石冲大营奔去，想必是去通风报信。

他们隔得太远，李季也是无可奈何，只是朝着城里大声喊道：“快开城门。”此时天色微明，他不敢冒然领兵向前，若是守城将士将他们认为是石冲军队，一顿乱箭招待下来，自相残杀，那便乐子大了。

片刻之后，一个将领匆匆赶来，不过他却并不卖帐，反而朝着李季等人盘问道：“你们是哪路人马？”

李季隐约认出这人正是昨天苏亥的两名副将之一，他双眉一挑道：“这位将军，昨天咱们还在一起讨论如何破敌，怎么今天就不认得了？”这人明明认识，现在却如此来问，李季开始有些担心这人公报私仇。

“二将军莫要生气，要知长得相似的人多得很，在下也是不得不问。”

其实李季也知道这样询问是军中例行的盘问，这等紧张时期，心一，那是没有错的，若是被人诈开城门，那才是乐子来了，当下放下身段道：“我旁边这位，便是陈二狗，他是苏将军的弟子之一，你应该也认识，现在没有问题了吧？“

“原来是李将军，你昨天不是要夜袭石冲大营的么？不知可有收获？”这时另外一人在城垛上探出头来，冷嘲热讽道。

李季皱眉道：“那个事咱们进城再，现在最紧要处是验明正身，放我们进城，等到石冲反应过来，那便麻烦大了。”他发现东边石冲的大营开始喧闹起来，谁也不准什么时候会冲出一彪人马来。城门大窄，几百人马进去的时间并不短，城门开关也是麻烦得很。

此时苏婉儿也从城垛之间探出头来，仔细察看了一番，便娇声喝道：“打开城门！”

“大姐，若是李将军被昨日夜袭被人擒了，现在被人要挟诈开城门，那该如何是好？我觉得还是多看看才好。”后面那人显然是打算公报私仇。他一手指着石冲大营，道：“不好了，现在石冲营中便有了反应，若是放到一半人马进城之时，石冲大军杀过来，那又如何？大姐，这是军规，不是儿戏，你虽然是将军之女，却无军职在身，我有权拒绝开城。”

苏婉儿朝他一瞪，那名副将低下头去，显然对这位大姐有所畏惧，他又看了看李季，目光变得有阴沉。

“你也不开？”苏婉儿目光转到了开始那个话的副将身上。

“对不起，大姐，我绝对不会拿城里的数万人命当玩笑。此时便是将军在此，相信也会和我做出相同的决定。”那位副将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苏婉儿狠狠的一跺脚，下城去寻苏亥而去。

李季在城外听得分明，听他这么来，此人只是心谨慎，倒不是为了私怨，他朝着东边看了一眼，此时石冲营内已经奔出一队骑兵，只是这事若是换到他在城墙之上，只怕他会毫不犹豫的打开城门，若是让石冲抓到这个机会，那就是全城遭殃了，看来很多事情，还有得学。

“二将军，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吧，我听数日大将军已领着数万兵马从邺城出发，二将军你若是向南撤走，不定能碰到大将军。”那名副将完便下了城楼，显然是打定主意不开城门。

桃仙儿在一旁扁了扁嘴，不满道：“早知如此，咱们便不该过来帮忙。”

“寨主，石冲大军过来了。”狗娃在旁一指东方，动容道。李季顺着他的手指一望，果然看到尘土飞扬，一支大约数千人的骑兵将着这边冲了过来。

“咱们走。”李季一夹马腹，朝着南方急奔，在这种空旷的地形当中，以一比十，那根本就不用打，他此刻也没有叫人断后，尽管那样会让大部分人更加安全一，其实到底，那便是他还不够狠，此时断后，那是摆明了叫人送死。

其实李季本来可以向西走井陉经晋阳回代郡，但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的相信了苏亥那名副将的话。背后数千骑在石冲大将陈暹带领之下勤追不舍。

此时太阳开始缓缓升起，远远望去，这两支部队犹如两条黄龙，在这华北大平原上一追一逃，马蹄扬起的黄尘让视野变得狭窄起来，跟在后面的陈暹自然是吃了不少的亏，然而李季跑出十余里，他发现有些不大对头起来，跨下的战马此时毛发已经湿透，经过一大早的折腾，它们开始缓缓变慢，显然是马力有些不够了，陈暹部队越追越近。

“寨主，这样下去不行，迟早要让他们追上，不如让我去和他们拼了？”狗娃咬着牙道，旁边有人附和道：“二将军，不如回头和他们拼了，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一个。”

“别丧气话，要死大家一起死，要活大家一起话，再坚持下，大哥的援兵就到了。”李季大喝一声道。其实他现在根本就不知石闵大军现在何方，便为了鼓舞士气，不得不如此作为。

“大家加把油，再过十里，大将军的兵马就要到了。”狗娃第一个明白李季的意思，举起长枪喊道。

两人声音从马蹄声中传了出去，众人一听，士气大振，若是还有希望，谁愿意无缘无故的去送死，纷纷挥起马鞭，做着最后的努力。

陈暹在后面不断催促着属下追赶，一名亲信拍马过来，不断向李靠拢问道：“陈将军，若是石闵大军就在前面，咱们这么追下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陈暹冷笑道：“昨日斥侯来报，石闵大军，在五十里外扎营，现在才走了十五里，大家只管放心去追就是。”

“二将军，你看，前面果然有大军过来。”一名亲兵兴奋的喊道。

“大家朝一边闪去，别冲乱了兄长大军。”李季翻过一个河堤，远远望见石闵那一匹朱龙马格外的醒目，现在离他们不过一二里而已。他原本不过是信口哄住众将士，此刻大喜让狗娃领着兄弟朝一闪躲去，他却拍马向着石闵大军行去。

石闵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他一马当前，手上提着一把长矛朝着这边奔来，后面的骑兵队在王泰的率领之下缓缓加速。

“二弟为何如此狼狈？”石闵的朱龙马神骏非常，只见一片红云扑来，不到片刻，他便已飞到了李季面前。

“大哥心，后面有石冲大将陈暹领着数千兵马在追。”李季生怕石闵毫不防备之下吃了亏，那大家都要跟着倒霉。

“便是那人么？”石闵手下长矛微微一指陈暹道。李季这才注意，狗娃现在已经领着人朝旁边避了过去，一眼便能望到后面的追兵，这陈暹身上穿着一件青锻锁子甲，跨下战马比常人高出一头不止，好认得很，缓缓道：“正是那人。”

石闵微笑道：“二弟放心，等会取了这人人头，为兄要帮你出口气。”罢，他长矛一挥，令道：“冲。”

陈暹此时也已越过河床，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大军，急呼不妙，他第一时间便想起了掉头撤走，可几千个人，哪里是想掉头便掉头的，只得咬紧嘴唇，大声喊道：“列阵！列阵对战！杀一人者，黄金一两，杀十人者，黄金十五两，大伙儿加油冲。”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两条黄龙化为两个尖尖的锥子，没有任何花巧的，狠狠的朝着对方撞了过去。

两边阵营的锥尖，都是对方最出色的将领，此刻李季已经与石闵的一个手下换了一匹战马，正紧紧的护卫在石闵的右边，至于那个巴人王泰，他的手上，现在正提着一把长槊，三人便是那个锥子的锥尖，他们的目标，便是石冲的大将陈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