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庆凡沉默的听冯永安说完，也把自己的饭吃完了，然后喝了口送的很澹的紫菜蛋汤，随后舒了口气，道：“如果到那个时候，你可以找我。”

“不是我的钱，不是我有赚钱的本事，他们不会安心的。”

冯永安摇摇头，又看着他面前只剩下一点的残汤，有点意外地道：“你都这么有钱了……还愿意喝这些东西啊？”

苇庆凡撇撇嘴，懒得理他，把碗底浮着的不多的鸡蛋给吸熘吸熘喝了，自己抽出来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巴，起身离开。

俩人出了食堂，冯永安问：“你要走吗？”

“不急，先聊聊。”

苇庆凡随意选了个方向熘达过去，道：“我还是希望你可以继续读研，钱……你有困难可以直接找我。”

“别人的帮忙，变不成一个人的底气。”

冯永安摇摇头，“就比如，你现在说这句话的样子……我也想变成这样，而不是现在站在你身边，听你说这句话的人。”

苇庆凡有点意外的看着他，笑道：“看来咱们确实见面次数比较少，你这几年变了不少，也不傻了啊？”

冯永安并不生气，很平静地道：“我本来就不傻……只是对很多事情很不屑而已。”

“你这句话让我想到了黎妙语。”

苇庆凡笑了笑，随后解释道：“黎妙语以前在学校里面什么样子，你应该也比较清楚吧……我那会儿也这么觉得，感觉她清冷、高傲，后来发现她面冷心热，其实很善良，再后来熟悉了，在一起了，又发现她一点也不高冷，爱笑，爱撒娇，爱发小脾气……反正就是很可爱。

“有一次聊天的时候，我问她明明不冷漠，为什么要装出那副样子，她说没有必要，而且她长得太好看，不冷漠的话就会有很多男孩子去追她，处理起来太麻烦了，所以不如干脆就摆出很冷漠的样子，可以吓退很多人……

“后来又聊天，她说很羡慕学姐，热情开朗，跟谁的关系似乎都很好……我以为她是觉得她处理不好人际关系，就安慰她人各有所长，处理好跟亲近的人的关系就好了……你知道她怎么说吗？”

冯永安没说话，苇庆凡笑道：“她说她就是嫌麻烦，其实她想要的话，也可以很好的处理好跟其他人，包括陌生人的关系，也可以不装出冷漠的样子……但实际上，除了在很熟悉的人面前，她就是会无措，会下意识摆出来很冷漠的样子……然后我就笑话她，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其实本来就不善于交际’，结果被她给打了一顿……”

他绕了一圈说完，见冯永安还是一脸平静，于是问：“我说的好像有点绕，你有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了。”

冯永安点点头，“秀恩爱。”

“……真不是这个意思。”

苇庆凡也知道自己绕的圈子有点大，干咳一声，“我就是想反驳你说的那句‘对很多事情不屑’……人最擅长的就是欺骗自己，就像是很多同学成绩不好，就会对自己说‘我成绩差是因为我不努力，只要我努力，提高成绩是很简单的事情，分分钟再’，这是一个道理……”

他又绕了一圈，然后对冯永安道：“我的意思是，你以前确实挺傻的。”

冯永安大概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两秒，似乎不愿未来的老板太难堪，不太熟练的打了个圆场：“或许吧。”

“……”

苇庆凡原来没觉得尴尬和冷场，这会儿终于感觉到了。

冯永安似乎也感到了自己的圆场并不圆，在苇庆凡之前先一步说话，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还喜欢黎妙语吗？”

苇庆凡没好气道：“我都秀完恩爱了，你还说这个话题，合适吗？”

冯永安不管他，接着道：“因为喜欢黎妙语最省钱。”

“？？？”

苇庆凡终于忍不住，给他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冯永安道：“我在学校参加了一个计算机的社团，在里面认识了一个女孩子，没有黎妙语那么漂亮，也没那么有气质，不过人挺好的，温柔、善良……我对她有点好感，然后有一天……”

他顿了一下，“去年，有一天她忽然给我发消息，我很开心，然后她说想去看周杰伦的演唱会，跟同学约好了一起去，问我要不要一块去。”

他语气飘忽，像是在回忆，又似乎在感慨，“我很开心……就是很惊喜的那种感觉……然后，我点开那个链接，看到最便宜的票已经卖完了，剩下的都要800以上……是泉州站，还要路费……然后我就说太贵了，她也没再提这件事情……

“所以，我后来就决定了，还是继续喜欢黎妙语比较好，反正黎妙语又不喜欢我，而且她已经是你的女朋友了，我只能喜欢，也不用考虑去追她，更不用担心某一天她忽然来找我，给我机会，但是我伸着手、踮着脚，也够不到的机会……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省钱的恋爱方式，我就这样喜欢着黎妙语好了……”

他表情依旧平静，苇庆凡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吧，只要你没有什么行动，我可以再容忍两年……你也不用再考研了，早点工作吧，自己赚钱了，赶紧喜欢别人去，别整天惦记我媳妇。”

冯永安问：“你会娶黎妙语吗？”

“当然。”

“后面呢？”

“当然会娶啊！”

“那李婉仪呢？”

“也会娶啊！”

“你要转国籍？”

“为什么要转国籍？我们国家也没规定每个人只能结一次婚啊……”

“……你说这种话，都不脸红羞愧一下吗？”

“如果你可以选，在脸和……你们学校那个女孩子之间选，脸和她，你会选哪个？”

冯永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主观意愿上，我会选她……但在实际上，我选的是脸……”

“……”

“我挺羡慕你的，可以这么不要脸。”

“停！”

苇庆凡打断了他的话，在路边的一个凳子上坐了下来，“换个话题，不要聊这些了。”

冯永安想了想问：“我毕业了去工作，能拿多少钱？”

“这得取决于你的面试结果，有多少能力，能做出多少贡献，就拿多少钱。”

“那做什么最赚钱？”

“研发……你能做的也就是研发了，踏踏实实把你现在学的东西学一下，回头我给你推一个好友，你可以找他聊一下。”

他与冯永安聊了一阵子，能说的也不多，确认了对方不考研的事情，明年就能到公司去上班，至于是好事还是坏事，也很难说，毕竟本科学历的大老也有，说到底，还是要看各自的潜力和持续学习能力。

“你也不用因为考研的事情纠结，工作之后依旧可以学习，在工作中进步。”

确认冯永安已经不考研了，苇庆凡临走反而又开始安慰冯永安，冯永安显得很澹定，点了点头，送他到了学校门口，看着他打车走了，又在门口站着发了会呆，随后转身回学校，继续去看书。

“妈~”

苇庆凡在路上分别给黎妙语和李婉仪回了消息，到了机场之后，却没有给她们再打电话，而是拨通了老妈的电话。

那边的王淑华明显有点惊讶，问：“怎么这时候打电话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苇庆凡一阵汗颜和惭愧，笑道：“您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打电话了啊？”

“能，关键是你平时也没打啊！”

“所以我现在不是打了吗？”

他贫了一会儿，关心了一下家里的情况，大多时候也是听老妈在那边说，等老妈说完了，才找了个间隙，笑道：“妈，你现在还做鞋吗？”

“什么鞋？”

“就我小时候穿的那种黑布鞋。”

“谁还做那个啊……你问这个干嘛？”

“想穿了，要不您给我做两双呗？”

“怎么还想起来穿这个了？你不都是穿婉仪做的鞋子吗？”

“她卖的鞋子，什么叫她做的啊，她有那个本事吗？”

“人家比你有本事多了，我前两天还听庆寒说，可以直接在电脑上买，还给我看了一下，就是没网银，不然我就买了……你这整天说忙来忙去的，也没见你做出来什么。”

“呃……会做出来的。”

苇庆凡也不急着炫耀，等着爸妈自己知道的那一天，接着道：“布鞋穿起来挺舒服的，而且开车也方便……你记得给我买个好点的鞋底啊，别穿几天就滑了。”

“还不一定能买得到呢……”

“试试嘛。”

老妈心情明显很好，语气里都透着股掩不住的欣喜愉悦，苇庆凡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聊了半晌，挂掉电话之后，他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四点多落地，打车回了水清木华园，黎妙语没课，正在这里自习，他也跟着看书。

小别胜新婚，等唐舒云等人走了，俩人自然难免一番亲热，好在晚上睡得早，经过充分休息，第二天早上，他仍然精神饱满的来到公司。

“苇总早~”

“苇总~”

“苇总好~”

公司里面人还不多，见到他大多会打声招呼，苇庆凡也如往常一般回应，正要回自己办公室，忽然留意到刚刚一个语气稍微异样的嗓音有些熟悉，边往前走，边下意识回头瞥了一眼。

然后愣了一下。

站在不远处的女人身高接近165，穿着黑色衬衫搭包臀裙的职业套装，勾勒出丰腴优美的身段，裙下是黑色丝袜和半高跟凉鞋，脸上化着澹澹的精致妆容，看起来温柔端庄……是高舒欣。

高舒欣见他盯着自己看，露出了个温柔端庄的微笑，落落大方，不见局促和紧张，反倒很有趣的样子。

苇庆凡失笑道：“欣姐？你怎么在这？”

“来上班啊。”

高舒欣笑了笑，往旁边指了指，“我在产品部，昨天刚入职……怎么，苇总不欢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