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减速，陆沉望向后方，就见一道身影飞来，嗖的一声，落在船头，恭敬道：

“主人！”

陆沉上下打量着来人，就见这人衣衫褴褛，长发枯槁，脸上身上都是脏兮兮的，身上也散发着一股怪味，连乞丐都不如，不过，陆沉依旧从对方头上的青色触角和背后墨玉色翅膀，认出了对方身份。

蝗虫女妖！

“怎么现在才跟来？”

陆沉皱眉一皱，蝗虫女妖连忙垂下头，有些畏惧，小声解释道：“那日主人将小妖赶下飞舟，小妖一时心慌意乱，没能反应过来，结果...结果挂在了一株大木上，摔断了一根翅膀，没能及时追上主人。”

“怎又追来的？”

“小妖休养了半日方好，嗅着主人的味道追来的，这些天一直守在这里。”

陆沉上下打量着蝗虫女妖，又问道：

“可曾吃过东西，可曾食人？”

“未曾！”

蝗虫女妖连忙摇头，摸了摸干瘪的小腹，委屈道：“小妖谨遵主人教诲，半月来滴水未沾，粒米未进，更不曾食人。”

陆沉没有偏信，上前一步，吩咐道：

“张嘴！”

“阿~~”

蝗虫女妖张开嘴巴，陆沉捏住对方嘴角，将手指伸了进去，仔细翻看对方口中，见小舌粉饰，牙齿银白，口中也没有丝毫肉屑，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正要收回手指，指尖却突然被对方含在口中。

“......”

陆沉面色古怪，蝗虫女妖可怜兮兮道：

“主人...饿......”

......

不一阵，船头有了米香，乞丐一般的蝗虫女妖坐在小几旁，快速扒拉着碗中灵米，一碗又一碗，丝毫不停，吃的津津有味。

陆沉趁机问道：

“为何还要回来，外面没有我的约束，又自由自在，不好？”

蝗虫女妖将口中灵米咽下，回道：

“外面没有吃的。”

“不是有活物？鱼，兽，甚至人，都能吃呀。”

“不是！”

蝗虫女妖继续摇头，不假思索道：

“没有灵米好吃，也没有主人香。”

陆沉摸了摸鼻子，嘀咕道：

“所以说，你是赖上我，想找个长期饭票？”

“嗯嗯！”

蝗虫女妖终于吃饱，将碗筷放下，抹了抹脏兮兮的脸庞，认真点头，郑重跪在陆沉身前，仰头望着他：“主人，小妖只想跟在您的身边侍奉，无论端茶倒水，洗衣做饭，铺床暖被，全都能做，只求主人收留！”

“砰砰砰！！”

说完，开始叩拜，脏兮兮的额头一次次磕在甲板上，砰砰作响，不一会已是鲜血淋淋，却神情坚定，丝毫不停。

“起来吧！”

陆沉叹了口气，伸手将人扶起，出声道：

“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当个仆从吧，嗯，总要赐你个名字才好，你是妖类，就叫【妖妖】吧，希望你出身为妖，能以人为境！”

“姓呢？”

“姓陆！”

“呜呜呜~~”

蝗虫女妖顿时喜极而泣，再次恭敬跪下：

“陆妖妖叩谢主人恩赐！”

说完，一下扑在陆沉身前，抱着他的双腿，又是抽泣起来，哭的稀里哗啦，让陆沉都心生不忍，他将对方扶起，安慰道：

“好了好了，别哭了，身上这么脏，还受伤了，去船舱洗洗吧。”

“嗯嗯~~”

陆妖妖连忙收起眼泪，当着陆沉的面，将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衫撕掉，抖来抖去，又转身道：

“主人，那...那妖妖进去了？”

“去吧！”

“嗯~~”

陆沉摆了摆手，操纵飞舟继续向北，陆妖妖点头，蹑手蹑脚走进了船舱，不一阵，又探出一个脏兮兮的小脑袋，苦着脸道：

“主人，没水哎~~”

“麻烦！”

陆沉有点无奈，跟着走了进去，伸手一招，便有股股清水在浴桶中凝聚，陆妖妖抬脚跳了进去，开始撒欢。

陆沉望着对方笨拙的样子，有些想笑，转身往外走去。

这时，一声弱弱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主人，妖妖不会洗澡哎~~”

陆沉的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就见陆妖妖站在半人多高的浴桶中，俏生生立着，身上发上，沾满了粒粒晶莹的水珠，身前晃来晃去，真是媚态横生，妖颜祸水。

“这个小妖精！”

陆沉暗叹一声，走上前去，问道：

“白雪没教你怎么洗澡？”

“没有啊！”

“那四个妖精呢？”

“她们倒是教了妖妖许多，可也没教怎么洗澡啊。”

“都教了你什么？”

陆妖妖歪着脑袋想了想，认真回道：“雅姐姐教了我舌技，清姬姐姐教了我腰功和豚功，晴姐姐她们教了我歌喉，这样的，呜呜~~阿阿~~”

“......”

陆沉望着大胆卖弄的陆妖妖，一脸无语，吩咐道：

“好了，快坐下吧。”

“嗯嗯~~”

“哗啦啦~~”

陆妖妖在浴桶中坐下，陆沉开始帮着对方清洗，对方身形高挑，在众女中也就孔雀娘娘可以相提并论，身材也是极好，纵然不及玉玲珑和潼莘，却也差不了太多，陆沉默默洗着，陆妖妖却是个闲不住的，大呼小叫：

“这里，这里，嗯嗯，还有...这里呀！”

“对对，就是那里！”

......

两桶清水换下来，陆沉算是将妖妖看了个通透，他也没有排斥，既然打算将人留下来，陆妖妖其实已经算是候补，早晚会成为他的道侣之一。

不是陆沉贪心，主要还是为了升级玉女洞玄经。

大势所趋。

不得不为！

不过，这丫头如今心性未定，也不能捧的太高，总要调校调校才能用着舒心。

......

一场清水澡洗下来，还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陆妖妖倒在了浴桶中，手脚酸软，身躯乏力，陆沉将人抱出来。

擦洗干净，走向里间。

“主人......”

陆妖妖缩在陆沉怀里，美目如水，几乎能预想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大事，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得意，仿佛看到【主母】的尊位已经在向自己招手，一时有些头晕目眩。

“砰！”

陆沉将对方扔在木床上，将一件道袍丢在对方身上，吩咐道：

“自己穿上吧。”

说完，转身走出了船舱。

“......”

陆妖妖差点傻掉，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愁眉苦脸，垂头丧气，哀声叹息，辗转反侧，最后又强打起精神，握着小拳头给自己鼓劲：

“陆妖妖，你要努力呀！！！”

......

陆沉望着掌心画面，摇头失笑，呢喃道：

“倒也是赤子心性。”

“这一路...怕是不寂寞了！”

紫玉飞舟一路向北，还没到正午，就飞到了芥川河，出现在蛤蟆岛上空，陆沉站在船头，俯身望着两里方圆的小岛，目露追思，而后轻轻一踏飞舟，向岛屿落去，打算在上面待上一日。

穿过【藏山】和【雾海】。

紫玉飞舟缓缓降落在岛屿的外围，陆沉抬脚跃下飞舟，一步步来到一座杂草丛生的坟墓前。

“等等我~~”

穿着不合身道袍的陆妖妖从飞舟上跳下，追上了陆沉，望着墓碑，疑惑道：

“主人，这是谁的墓？”

“你不识字？”

“对呀！”

见陆妖妖点头，陆沉解释道：“这是我的衣冠冢，红娥替我立的，如今算起来已经有好些年了，也没舍得拆掉。”

陆妖妖吃惊道：

“比我还大？”

“你才多大一丁点！”

陆沉哑然失笑，伸手在对方头上敲了一记，陆妖妖吃痛，捂着脑袋，泪眼汪汪道：

“主人欺负妖妖~~”

陆沉也不理对方撒娇，抬脚向远处走去，陆妖妖连忙跟上。

亦步亦趋。

蹦蹦跳跳。

从岛上到地下，从洞府到下方修炼静室，陆沉脚步不停，一步一步，不时讲解几句，说他在这里抓过一只蜃蛙，那里是他曾经练功的地方，说这阵法叫【雾海藏山阵】，地下那条是一阶水属性灵脉。

陆妖妖目露崇拜，时不时问一些看似可笑的问题。

两人在修炼静室停下，陆妖妖迫不及待伸手摸向灵泉，又苦笑小脸道：“主人，什么都没有呀。”

“当然没有。”

陆沉笑了笑，解释道：“这条水灵脉被红娥突破时使用过，灵气透支，往后几十年都要慢慢恢复，短时间内再难以凝聚出灵物。”

“哦~~”

陆妖妖听得似懂非懂，仰着小脸问道：

“主人不把灵脉抽走？”

“没必要！”

陆沉摇头，讲解道：“雾海藏山阵还需要这条灵脉来支撑运转，没了灵脉，阵法就难以维持，蛤蟆岛也会显现在外界，难保不会被人占据。”

而且，一阶灵脉对他用处不大，实在没必要抽走。

“哦~~”

陆妖妖点头，跟着陆沉走出静室，随后两人又将洞府重新打扫一遍，陆沉见天色不早，取出随身带着的厨具，开始煮饭，不时讲解几句，陆妖妖听得认真，偶尔也会尝试一番。

等饭菜煮好，两人在石桌旁落座。

陆妖妖望了望陆沉满满一碗的龙牙米，又忘了眼自己小碗的一阶普通灵米，一阵愁眉苦脸，委屈道：

“主人，人家想吃玉酯米。”

“呵呵~”

陆沉笑了笑，悠然道：

“你今天就打扫了下洞府，能有灵米吃就不错了，知足吧。”

“唉~~”

陆妖妖唉声叹气，鼓着腮帮一下下扒拉着碗中灵米，好一阵愁眉苦脸，又振作道：“主人，下午妖妖会努力的。”

“我很期待！”

......

“主人喝茶！”

“不错！”

“主人，人家帮你揉揉肩吧？”

“可以！”

“主人要不要沐浴？”

“行！”

下午，陆沉在芥川河中泡澡，好不惬意，陆妖妖美人鱼般在水中游来游去，时而帮着搓背，时而帮着揉肩，忙个不停。

傍晚的时候，陆妖妖果然吃上了心心念念的玉酯灵米。

......

这天晚上，陆沉难得没有修炼，而是由虎妞守着，睡在了方玉琪曾经睡过的那张石床上，第二天清早，醒来的陆沉发现锦被中多了一个身影。

赫然是不罩寸衣的陆妖妖。

陆沉捧起对方脸颊，就见对方的红唇不知为何竟有些肿了，他明知故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

陆妖妖满脸委屈，埋首在陆沉怀里，颇有些没脸见人的样子，陆沉哈哈大笑，意味深长道：

“忙活了大半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早给你加餐。”

“主人坏~~~”

......

吃过早饭，陆沉再次登上飞舟，正打算继续北行，长发中忽然钻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孟瑶揉了揉大眼睛，顺着一溜长发落在陆沉的肩膀上，她撅着小嘴道：

“哥哥，痒痒的~”

陆沉将孟瑶托在手心，奇怪道：

“哪里痒？”

“这里！”

孟瑶指了指自己的小耳朵，陆沉让孟瑶侧过身去，仔细望了望，见没有异常，于是吹了几口气，温声道：

“好些了？”

“还是痒痒的。”

孟瑶晃了晃小脑袋，板起小脸，认真道：

“瑶瑶的耳朵里好像有虫子，嗡嗡响呢。”

陆沉没有认为孟瑶在胡说，他深吸一口气，张嘴轻吐，一口法力汹涌而出，顺着孟瑶的小耳朵涌入对方体内，来回流转，一遍一遍，却依旧没有发现异常。

孟瑶则高兴道：

“不响了，小虫子不响了！”

等陆沉将法力一收，孟瑶的小脸一垮，嘟嘴道：

“哥哥，小虫子又响了耶~”

陆沉眉头微皱，叮嘱道：“瑶瑶，你先静下心来，仔细听听到底是什么声音。”

“哦~~”

孟瑶点了下小脑袋，在陆沉掌心盘坐，而后闭上大眼睛，认真聆听，不一阵，小嘴中便有声音响起：

“伟大...至高无上的神......”

......

“伟大...至高无上的神女啊，你赋予我等生命，赐予我等衣食，授予我等智慧，是世间唯一至高的神明......您行走于人间，我们忠诚于您，感恩于你，祭祀于你，侍奉于你......请救救你的子民吧！！！”

“请救救你的子民吧！！！”

“请救救你的子民吧！！！”

与此同时，芥川河北方数十里外的【邺方城】中，高耸的神女像下，正在进行一场声势浩大的祭祀。

五禽六畜。

香烟袅袅。

竹节在烈焰中噼啪暴响，力士捶着震耳的鼓点，嘶吼咆哮，摇摆起舞，四周更有许许多多的信众俯首叩拜，在中央的圆台上，依此盘坐着一十二位妙龄少女，最中间的位置，则是一位黑纱遮面的黑衣女子。

等祭祀稍稍停歇，黑衣女子忽然睁眼，又惊又喜，大叫道：

“兰婆兰婆，我终于感应到神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