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欧娜抚着胸口，继续吟唱：

水手呀，弃船桨。

纵身一跃入海洋。

穿过鱼群和海床。

请你来到我身旁。

我用骸骨作衣装。

手蘸鲜血涂红妆。

你的温暖好心肠。

他就倒在我身旁。

水手呀，弃船桨。

你要来到我身旁。

………………

海上浓雾徐徐散开，克裔的难民突然清醒过来，他们看向大雾深处，缓缓驶出了了一艘吃水不浅的帆船，立刻欢呼雀跃起来。

“得救了！是人类的船！”

“那是巴哈姆特的白金龙旗，我看到了！是巴哈姆特那群石油老！”

“嘿，他妈的石油老！我宣布石油老今天是世界第一！”

“他们怎么会过来的？”

“是那个娜迦！她用歌声引诱了船只过来。”

“娜迦万岁！娜迦小姐，你是我的亲妈妈！”

“去你的，她年龄怕不是比你奶奶都大。”

克裔人扯下衣服，跑到海边，不断挥舞着手中的衣物，今天的喜讯接二连三，冲昏了他们的头脑，他们忍不住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雷德看向尹欧娜，忍不住说道：“精灵语里对于‘绵薄’的意思，是不是跟克来修斯语里的不太一样？”

“诶？有吗？”尹欧娜认真地询问着：“Polas，请问在克来修斯语里，‘绵薄’是什么意思？”

“Little.”雷德说：“一点点，几乎没有。”

尹欧娜不解：“可我确实没有帮助什么啊，我只是想唱首歌，给大家招来一些食物。”

“……食物？”雷德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嗯，因为不同的歌曲会有不同的效果，刚刚那首歌应该会引来一些满载而归的渔船。”尹欧娜费解地看向远方的巴哈姆特大帆船，奇怪地说道：“结果为什么会来一艘大船呢？”

雷德心里咯噔一下，他跳上最大的礁石，朝着远方帆船眺望着。

克裔的欢呼声逐渐减弱，他们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劲，那艘帆船虽然打着巴哈姆特人的旗帜，但是却只升了一半的高度。

等到船只靠得足够近，后半截的巨大黑帆也能够看清楚时，克裔逃犯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操你妈，假的！”一个克裔惊悚地叫道：“下半旗，黑白双帆，那是死灵船！”

“死灵船是寄吧什么东西？”有人不解。

“就是水银王麾下的死灵们的战船！”爱德华吼道：“都把装备穿好！这么大一艘船至少有一百头死灵！”

立刻有人质疑：“你难道要跟死灵打吗？死灵没有恐惧也没有疼痛，力大无穷，我们打不过的！”

“废他妈的话！”其他头目露出鄙夷目光：“不打呆在海岸线上也是死，打了还有希望夺船逃路，你打不打？”

“干他。”雷德深吸一口气，捡起剑，指挥起这些逃犯：“不想死就把石头树枝什么都准备好，先躲到海礁后面，小心被他们用船上的床弩射击！我们没有后退的途径，必须等他们靠近登陆，一路杀上去。”

“图瓦哈拉！”爱德华用之前手上的鲜血涂抹了眼影，一边念叨着对于克来修斯人信仰先祖英灵的祷告，但念了一半就卡住了，他羞红了脸，扭头问道：“有没有牧师和祭司跟图瓦哈拉祈祷一下啊！？让先祖庇佑一下我们啊！”

“你扯澹呢，祭司都特么在老家！谁懂这玩意儿还出来抢兽人渔船啊？”

“我会！我跟祭司爷爷学过！”

有个瘦弱的克裔少年把稻草似的头发往后一梳，拍了拍手臂和双腿裤脚，双膝跪地，大声祈祷着：

“至高神克来修斯·图瓦哈拉！你的子民们为您献上伟大的荣誉之战，邪恶的死灵不甘于安眠，违背了弦月之誓，行走掠夺于人世间！我等祈求您的庇佑，虽敌众我寡，克裔绝不后退！”

他一拍胸膛，抓起一把沙土高高扬起，发出战吼：

“图瓦哈拉！”

有了祭司这一番鼓舞后，在场的克来修斯人拎起石头、木头、饭勺、马桶、头盔、沾了水的衣服、棍棒，立刻有了无限的勇气，群情激奋，暴喝战吼：

“图瓦哈拉！”

下一刻，巴哈姆特的帆船立刻靠近了岸边，令人惊讶的是，死灵船明明进入了弓箭和弩机的射程，却没有开火。

“他们没有搭载武器！”祭司少年兴奋地吼道：“先祖庇佑了我们！”

“离海滩远一点，让他们踩着水，我们站在沙滩上占据高地，行动有利。”

雷德让人微微后退。

巴哈姆特帆船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它笔直地朝着岸边撞了过来。

“不要怕！它们不敢直接冲沙滩，会把船撞散架的！”

雷德高声喊道：

“维持阵型，它们马上就要下锚了！”

囚犯们在信仰和背水一战的加持下已经不再感到畏惧，他们注视着大帆船扬帆冲来，在浅滩位置陡然放下船锚。

叮铃铃——铛！

伴随着锚身砸入沙地中，大帆船的身形一滞，船上的水手可没那么好运，惯性让它们立刻被甩了下来。

不，不是被甩下来。

雷德握紧长剑，一个个人影被随意地抛甩出来，直接砸落在他们滩头上，甚至借着刚刚的惯性落到了他们阵型之中。

“他们是故意！不要怕，站在礁石滩上，把它们赶回水里去！”

他大声喊着，提起长剑一头噼在一个半张脸腐烂的水手脖子上，对方毫不避讳他的攻击，用僵硬的肉体和骨骼顶着剑刃，缓缓地朝着他继续前进。

雷德双手握剑，从对方身侧迅速掠过，剑刃在僵尸水手脖子上旋转一周，将其整个旋掉，头颅落地，被海水冲走，这才阻止了对方的行动。

其他克裔，尤其是没有武器的克裔面对这些水手并不是很乐观，大部分死灵水手都是活尸，行动缓慢僵硬，但力气却远超凡人，四五个人都挡不住一头活尸水手，但好在这些活尸有时候力气过大，反而把自己的手臂拧断，那些没有武器的克裔便直接抓起地上的活尸断肢，朝着死灵水手扑了过去。

这些死灵水手并没有什么战术配合可言，雷德他们则拼尽全力，把它们赶进水里，一旦到了水中，这些死灵的衣物被浸泡变得更沉重，行动也就更僵硬，波涛涌起的海潮也会阻碍他们前进的步伐。

就这么扼守滩头，雷德他们接连打退了两波二十头亡灵的袭扰，甚至从他们手中缴获了一些水手刀作为武器。

但很快，克裔囚犯的士气便开始低落下来，因为亡灵简直源源不断，他们光是挥舞武器就已经很疲惫了，凌晨的阳光还很灰暗，冰冷的空气让他们的体能迅速锐减，但死灵却很是兴奋，它们的攻击性在黑暗地带显然强于人类，眼中闪烁的磷火让人不寒而栗。

倏噗！

数道青绿的腐蚀水箭击中死灵水手，两头活尸被当场融化了头颅，行走不了几步就跌倒在浅滩，被水冲走。尹欧娜从海浪中起起伏伏，如同一头矫健的鲨鱼，甩尾、施法，灵巧自如，鱼尾一卷，便将数头死灵拖入深海处，它们便再也浮不上来了。

在打退了快六十头死灵后，克裔的精力已经彻底耗光了，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体力可言，在黑暗环境下，人类的精神状态也比较差，又不占据视野优势，他们只能看着黑夜中飘零的磷火，以及根据不断踩着泡沫踏来的声音，直到两米之内才能进行战斗。

雷德这边原本四十多号人，现在只剩下十几个能够继续战斗，他们并不是打不过死灵，而是体力根本支持不了。白天作为囚犯的高强度劳动根本没有来得及休息，就强行投入到战斗中，很多人倒在地上，没多久便喘不上气，休克了过去。

“不能这么拖了！再打下去我们就算死不了也得活活累死了！”

爱德华跟雷德背靠背，他抓着两把捡来的水手刀，急切地说道：

“死灵都是有水银王的侍者操控的，它肯定就在船上！得解决掉他才能终止死灵的控制。”

雷德抬手一剑纵砍，将一头活尸脑袋接连左肩一同噼开，他手中的剑刃已经快到极限了，体力也有些不支。

【他妈的，弗拉基米尔这梦境怎么这么难？还是说一千年前的武德这么充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