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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98、第98章

    作品:《忠仆之妻

    看着齐王带着人马快速离开, 和泰忧心仲仲地望向程绍禟,双唇微微阖动着, 良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功败垂成,也不知陛下那里该如何交待。

    只盼着陛下好歹念着早前将军的护驾之功,至少饶将军一命才是。

    直到看到齐王的人马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程绍禟才朝着身边的将士们深深地作了个揖:“害诸位弟兄无功而返,实乃绍禟之错,陛下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

    “将军不必如此!”李副将连忙伸手欲扶, 可程绍禟却避开了他, 坚持对着将士们行了大礼。

    “实不相瞒, 方才若是将军坚持对战, 固然能将齐王一干悉数擒下,立下这天大之功劳。旁人末将不敢说, 只若末将这心里,难免对将军品行有所存疑。”人群中,忽地有人道。

    “孟副将之言, 末将深以为然,若将军连救命如此大恩都尚且能不管不顾,着实让人心寒。”立即便又有人跟着道。

    不过片刻间, 又陆陆续续有人开始附和。

    程绍禟摇摇头,望着齐王消失的方向低低地叹息一声。

    齐王妃被齐王紧紧地圈着腰肢,二人同乘一马, 齐王拼命催动着马匹,一路疾驰。

    她靠着他的胸膛,阖着眼眸,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心中却是一片茫然。

    本以为这回必死无疑,不曾想竟还能捡回一条性命。可是,这一回便是逃脱了,下一回呢?这一回是凭着当年对程绍禟的救命之恩才捡回一命,下一回只怕便不是那么容易了。

    况且,便是逃了,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之大,又哪里还有他们的容身之处,难不成余生便要活在逃亡当中么?

    齐王领着仅余的兵马一路南下,一直到日落西山,所有战马都累得再也跑不动了,他终于才停了下来。

    他翻身下马,刚把齐王妃扶了下来,见她脸色着实难看,正想问几句,便见晏离同样白着脸走了过来。

    “先生,接下来咱们应该往哪里去?”他忙不迭地问。

    晏离平稳了一下气息,沉声回答:“如今虽说四处战乱,只依我之看,不出三年新帝便能平定纷争,故不管躲到何处,等天下大定时,新帝必然也不会容许咱们仍在世上。”

    “唯有一处,自立国以来,朝廷一直不曾理会,那便是离岛!”

    “离岛与中原隔海相望,咱们若能到那里去,至少能保得平安。”

    齐王有些不甘心,避世离岛保命,那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氏江山旁落了么?他日黄泉路上,他又有何面目面对赵氏列祖列宗!

    晏离瞧出他的心思,叹息一声道:“殿下,并非我长他人之志气,灭自己威风,新帝仍为太子之时,便已经掌控了朝廷,根基已稳,如今麾下又有镇宁侯、镇国将军与定远将军三员猛将,平定战乱不过是早晚之时,一待那时,世上再无人能撼动他的帝位半分。”

    大势已去,多想亦无益,倒不如想着寻处安身立命之地,也好自保。

    齐王听出他言下之意,久久说不出话来。

    齐王妃一直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话,听到此处,终于出声道:“晏先生此话甚有道理,大丈夫能屈能伸,殿下便是不为着自己,也要想想生死不离地追随你的忠心将士,还有嗷嗷待哺的一双儿女。”

    “况且,殿下一直耿耿于怀的新帝身世,从不曾有过真凭实据,如何便敢断定新帝并非神宗皇帝与孝慧皇后亲儿?殿下素来行事谨慎,只在对待此事上却显得急躁了些。”

    “妾身说句难听的,殿下心里早就积聚了多年对新帝的怨恨,只是因为他为嫡长,名正言顺,故而纵是不忿不甘,亦只能认命。如今突然听闻一直以身份压着你之人,极有可能真正的身世甚为不堪,殿下潜意识里便想要相信,故而所做一切,均是从要证实此事出发,何曾有过客观之时?”

    “你!”齐王被她此番直白的话气得脸色铁青,可一对上她平静的眼神,那些怒火却怎么也发泄不出来了。

    “罢了,便依先生所言,咱们往离岛去吧!”良久,他长叹一声,无力地道。

    映柳抱着儿子沉默地看着他们,无声地把孩子抱得更紧。

    她不懂什么大道理,亦不知什么离岛,更加不能似王妃那般聪慧,什么都懂,甚至连字也认不得几个。

    自从京城的齐王府离开后,每一日看着王妃与殿下相处的种种,她便愈发自惭形秽。

    殿下一直夸她是朵温柔体贴的解语花,可真当遇上大事时,她除了无助与彷徨外,什么也做不了,不似王妃,纵然说出的话不好听,可因为句句在理,殿下便是恼怒,最终却还是会采纳她的意见。

    这样的王妃,她又怎能比得过,莫怪殿下的目光愈发追随在王妃身上。

    ***

    赵赟做梦也没有想到,程绍禟竟然罔顾他的旨意,私自将齐王放走,以致最终功败垂成,当下龙颜大怒,‘噌’的一下便拔下挂在墙上的宝剑,欲将跪着请罪的程绍禟斩于剑下。

    在场众将见状,大呼着‘陛下开恩’,齐唰唰地跪在地上不停地求情。

    唯独程绍禟一言不发,仍旧直挺挺地跪着。

    赵赟见状更为恼怒,额上青筋频频跳动着,眼中充满了杀气,从牙关挤出一句:“程绍禟,你便是这样对待朕的信任的?!”

    程绍禟呼吸一窒,深深地朝他拜倒:“请陛下责罚。”

    “你以为朕不敢杀你不成?!”

    “臣绝无此意,臣自知此番犯了不可饶恕之大错,不敢求陛下宽恕,愿承受陛下一切责罚。”程绍禟回答。

    “陛下,此番实因那晏离奸滑,他当着两军将士之面让程将军回报齐王当年救命之恩,若是将军执意不许,一个连救命大恩尚且不管不报之人,他日如何能让将士们信服?一个得不到同袍信任的将领,又如何能征战沙场,平定内乱,替陛下分忧!”和泰鼓起勇气,大声道。

    “和泰此言,亦是末将等心中所想,请陛下开恩!”李副将、孟副将等人异口同声伏倒求情。

    一时间,诺大的屋子里,众将的求情声不绝于耳。

    一直站在一旁不言不语的庞信终于走了过来,亦跪在赵赟身前,诚恳地道:“请陛下听臣一言,臣虽非能征战沙场之将士,可亦清楚战场上刀枪无眼,同袍之间若不能全身心信赖,军心焕散,必乃败军之相。”

    “程将军违抗圣旨,私放齐王实乃大罪,罪不容恕,若不处罚,难以服众。只是请陛下念在他多番救驾有功,朝廷又值用人之际,从轻发落,容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赵赟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红着,胸口急促起伏,听着庞信此言,亦想到了程绍禟几次三番的救驾有功,怒火便不知不觉地灭了几分,可到底心中意难平,咬牙切齿地下了令:“夺去程绍禟统帅之职,降为八品宣节校尉。脱去他的战袍,拖下去重打一百棍,若是仍有命活下来,朕便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说完,拂袖而去。

    一百棍?众将脸色都变了。

    军中的一百棍可不同官府里的一百棍,那力度却是不知要重多少倍,如今这一百棍打下去,还能有命活下来么?

    李副将等人还要求情,可程绍禟已经沉声道 :“臣,领旨谢恩!”

    赵赟一声冷笑,立即便有兵士进来,依旨脱去他的战袍,把他拖了下去行刑。

    听着外头军棍打在人身上发出的闷响,众将顿时心口一紧。

    一直留在营中养伤的小穆闻讯赶来,看到校场上正在受刑的程绍禟,脸色大变,猛地冲进来,一把拉住庞信的袖口:“庞大人,你素来足智多谋,快想个法子救救程大哥!”

    庞信捊着胡须,忽地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问:“陛下可是军中人?”

    “自然不是!”小穆迫不及待地回答。

    “陛下乃是天子,实不称上是军中人。”和泰迟疑片刻,也回答道。

    “陛下既非军中人,那这一百棍自然便不是指军棍,否则,何需再言‘重’打?”

    众将稍一思忖,立即便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大喜,小穆率先便冲了出去,对着正在行刑的兵士一阵耳语,那两名兵士迟疑片刻,再落手时,力度已是削减了不少。

    几十棍打下来,程绍禟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只是凭着一股毅力强忍下来。

    忽然间觉得再落下的力度轻了许多,趁着军棍举高之机,他挣扎着沉声道:“你们连如何执行军棍都不懂了么?用力!”

    “将军……”行刑的兵士欲解释,小穆却忙将方才庞信那番话道来。

    “君无戏言,君不可欺,用力!”程绍禟只觉得视线有几分迷糊,用力一咬唇瓣唤回几分神智,低声喝道。

    “大哥!”小穆看着行刑的两名兵士已经硬着头皮再度下了重手,一时又气又急,却又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

    “唉,这个耿直傻子,莫怪晏离要在两军面前逼问,分明是瞧准了他这等性子。”庞信将一切瞧在眼里,长叹一声道。

    他身边的众位将领沉默地看着,只是谁也不敢上前相劝,眼睁睁地看着那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军棍打在程绍禟的身上。

    远处的赵赟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良久,低声骂了一句:“榆木脑袋,蠢货!!”

    “程将军……程校尉这是心里内疚,觉得愧对陛下,愧对诸位将领,心中过意不去呢!”他身边的贴身内侍大着胆子道。

    赵赟冷笑一声,却也没有说什么话来。

    却说程家村里的凌玉,一直苦苦等候着程绍禟的消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她闲来无事养下来的鸡崽子都已经长大了,可那个人却一直没有来。

    这日,她正做着针线,想要给程绍禟做一身中衣,可不知为何,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终于无奈地放下了针线。

    怎的这般久还没有回来?难道出了什么意外?不是说齐王身边只得数百人马,不成什么气候的么?论理都这般久了,不管成与不成都有个结果才是。

    正这般想着,忽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连忙起身:“来了来了,莫要再敲……”

    那‘呯呯呯’的响声,只这般听着,她便要怀疑下一刻门板都要被来人敲烂了。

    ‘吱呀’的一下打开了门,却意外地看到了小穆的脸庞:“小穆?你怎的会来?”

    “嫂子快快让开,让他们把程大哥抬进屋去。”小穆没有心思回答她的话,连忙道。

    凌玉这才注意他的身后还有两名抬着软轿的兵士,当下大惊失色:“怎么回事?他受伤了么?”

    小穆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什么话,她也没有听清,急急让开路,看着那两名兵士抬着程绍禟走了进来,这才关上门,快步指引着他们把人抬到东屋里。

    “你这是怎么了?伤在了何处?可要紧?让我好生瞧瞧!”见程绍禟趴在软轿上一动也不动,她又急又怕,想要掀开他身上的薄毯看个究竟,小穆已经佯咳一声制止了她。

    “嫂子,你不必担心,程大哥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我还带着军医赐下的良药,只好生休养着,不用多久便能痊愈了。”

    凌玉欲掀薄毯的动作一顿,终是松开了手,狐疑地望了望小穆,又瞧见正侧过头来,冲她讨好地笑了笑的程绍禟,听着他哑声道:“小玉,我不要紧,你莫要担心。”

    “所以呢?你此番回来是要接我离开,还是要一起留下来养伤?”她问。

    “自然是先养好伤再离开。”小穆抢着回答。

    凌玉点点头,意味深长地在两人脸上来回看看,片刻,往外走去:“你们想必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些吃的。”

    “多谢嫂子!”身后响着小穆响亮的道谢声。

    直到天色将暗,小穆才起身告辞,而他带来的那两名兵士,则是与早前留下保护凌玉的那两位一般,同样留了下来。

    待屋内只得夫妻二人,凌玉才虎着脸道:“你且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事?为何会被陛下打了军棍?”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程绍禟居然是受刑。

    他如今身为一军统帅,除去如今仍身在长洛城的新帝外,只怕也没有谁能打他的板子。

    程绍禟沉默良久,终是一五一十地将他放走了齐王之事细细道来。

    凌玉听罢久久说不出话来。

    所以,齐王妃这一回算是捡回了一条性命了么?

    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不得不承认,还是有着几分庆幸的。

    见她怔怔地坐着不出声,程绍禟猜不透她的心思,斟酌着又道:“如今陛下命李副将率兵前去追寻齐王下落,而圣驾亦不能再久留长洛城,必须尽早启程回京,我身上带着伤,不宜远行,又放心不下你,故而便拜托庞大人向陛下求情,准我归家养伤。”

    凌玉叹了口气,替他捊了捊鬓边,忽地用力往他额上一戳,没好气地道:“你这榆木脑袋,若是人家以救命之恩相挟,要你休妻弃子,那你是不是也要答应了?”

    “这自然不能!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岂能答应此等荒唐之事!”程绍禟正色道。

    凌玉又是一声长叹:“那日后呢?此番你放过了他们,陛下只是责打了你一百棍,可若下一回呢?下一回你再这般行事,陛下又会如何处置?”

    “没有下一回了,经此一事,恩义两断,再相见,便是生死决战之时。”程绍禟平静地回答。

    听到生死决战四字,凌玉有几分恍神,想到唐晋源曾经对自己的相救之恩,虽说早前便曾想过这对结义兄弟或有一日会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可这一日当真到来,并且发展到需要生死决战时,她的心里着实称不上好受。

    “齐王若是肯退让投降,或许不需要到生死决战的地步。”她忍不住道。

    程绍禟摇摇头:“齐王殿下若是肯投降,如何会走到如今这地步。”

    他想起阵前齐王那番关于新帝并非赵氏皇室血脉的话,当时只是以为齐王不过信口开河,有意在阵前诋毁陛下名声,可如今细一回想,他当时的神情,实在不像是说谎。

    难道陛下当真不是赵氏皇室血脉?

    眉头不知不觉地拧了起来,若是陛下当真不是赵氏皇室血脉,这便能解释早前陛下为何对先帝留下来的那几名年纪尚幼的皇子态度突变了。

    是因为陛下也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么?所以要想方设法铲除赵氏皇室血脉?如今才能永无后顾之忧?

    他揉揉额角,将这些匪夷所思的念头统统抹去。

    陛下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怎能轻易便被人挑拨,相信他果真便不是皇室血脉,甚至因此做出一连串骨肉相残之事来。

    凌玉不知他所想,见他皱着眉头,不禁伸出手指轻轻抹平他的额角,嗔道:“再这般拧着眉头,瞧着愈发像个老头子了!”

    程绍禟哑然失笑:“我若是成了老头子,你岂非也是老太婆了?”

    凌玉啐了他一口:“什么老太婆?如今我走出去,还有不少人以为我是未嫁女呢!”

    程绍禟笑了笑,明智地不与她争论这个问题,迟疑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坦白:“其实,其实陛下并非仅是打了我一百棍……”

    “我也觉着奇怪,以陛下的性子,你犯下了这般大的错,他居然仅是打了你一顿板子,着实不像他平日所为。”凌玉倒不意外,随即又问,“他还罚了你什么?”

    “陛下夺去我领帅之职。”

    “应该的,你这统帅失了职,哪还能把大军交给你。”凌玉点点头。

    “还降我为八品宣节校尉。”

    “……所以,你这是一仗被打回了原型?”

    程绍禟望向她的眼神愈发小心。

    凌玉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随即闷闷地道:“我这声夫人还没听几日呢……”

    程绍禟愈发愧疚了,猛地伸出手去,轻轻握着她的:“对不住。”

    凌玉定定地望着他,没有错过他脸上的愧疚,片刻,忽地展颜一笑:“罢了,我本就不是什么大家女子,那一声声夫人听着也不自在,倒不如还如以往一般。”

    她愈是这般,程绍禟心中便愈发难安,想要再说几句,却发现千言万语都抵不过实实在在的行动,唯有又将那些话给咽了回去。

    程绍禟归来,家里的粗重活又有那四名留下来的兵士帮忙,凌玉只一心一意照顾着他,看着他的伤势渐渐好了起来,总算是落下了一块心头大石。

    期间也有不少村民上门,打算瞧瞧村里最为出息的男儿,可听闻程绍禟受了伤,又见四名威风凛凛的兵士守在门处,到底不敢打扰。

    这日,凌玉拿着空空如也的药碗从屋里出来,打算拿到灶房去洗,忽地听到小菜园里隐隐传来说话声。

    “……齐王当真如此说的,陛下不是赵氏皇室血脉?”

    “确是如此,齐王在两军阵前大放厥词,着实可恨可恼!”

    “你说齐王说的会不会是真的?”

    “不可能,陛下自小便被先帝册为太子,深受先帝宠爱,又怎可能会不是先帝血脉,那不过是齐王不忿落败,有意诋毁罢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

    “好了好了,这些话不要再说,若是让将军听到了,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

    说话声渐去渐远,凌玉缓缓从墙后走出,不知不觉间,秀眉便蹙了起来。

    原来关于新帝的身世已经传扬得这般厉害了,齐王在两军阵前叫破,虽说大部分将士都认为这不过是他垂死挣扎所为,但也不乏有听进去之人。

    可是,新帝明明确是神宗皇帝与孝慧皇后之子……

    她一时陷入了挣扎当中。

    天底下只怕除了当事人,再没有比她更清楚真相的了,地窖里的那本手札,清清楚楚记载了前因后果,可是,她要拿出来么?

    拿出来之后必又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到时候引发的后果,她能承受得住,程绍禟能承受得住么?

    可若是不拿出来,任由着新帝陷入这种流言蜚语当中,她的良心又当真过得去么?主上遭受质疑,下属又岂能独善其身!

    思前想后,她猛地转身,大步往地窖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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