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殿下……”荀彧迟疑道。

荀彧见刘延几乎把能派的兵将全都派完了，却唯独没有说他本人要怎么样，不由问道。

“陛下病重，一刻也不能耽搁，本宫带孟坦、关羽二将，领五百轻骑马上出发，直接赶往黎阳, 诸君按计而行，不得有误。”刘延站起身来，大声道，“散帐！”

“遵令！”文武将官齐齐抱拳躬身。刘延一甩披风，从他们中间走过，出帐去了。

却说邺城之外的大营中，王芬与张燕等人都很纳闷, 怎么下午黎阳兵马不来讨战了呢。

曹操昨夜带兵离去, 今天上午刘延还在派人骂阵，可是下午就没了动静。

王芬皱眉思忖良久，道：“该不会是刘延这个小娃娃发现曹司空的行踪了吧？”

“若是刘延回兵截击，吾儿危矣。”曹嵩站起来，面露担忧之色。

“太尉勿忧。”许攸若有所思道，“当务之急，是摸清敌营虚实。”

让曹操分兵去取黎阳是许攸出的主意，如果曹司空因此而身死，那自己可真就成了天下笑柄了，所以此刻他十分谨慎。

王芬立刻派探马抵近侦察刘延大寨情况。

不一会儿，探马来报，敌寨已空，敌军已撤。

撤了！？

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撤得这么利索，说走就走了？”王芬面露不可置信之色。

“刘延上午讨战就是掩人耳目。”公孙瓒道, “我等以为敌军仍在，遂闭门不出，他们趁机撤走。”

“如今该怎么办？”张燕问道。

“还能怎么办，追啊！”旁边逢纪看出便宜，立刻大声道, “排兵布阵正面交战，我军战力稍逊，如今敌军退走，必然军兵分散，难以形成有效防御，正是衔尾追杀之时，此刻出兵，正当其时。”

“妥了，这个事交给我黑山军！”张燕大包大揽道，“黑山军正面决战不如官军，但若是打顺风仗，谁也不如我们打得好！”

不等众人说什么，张燕已经回自己本帐传令发兵去了，点起五万人马前去追赶，发誓要一举将那娃娃太子及其兵将消灭干净，为李大目、白绕、左髭丈八等将报仇雪恨。

公孙瓒挠了挠头，感觉不太理解, “瓒在北平与乌桓争战数年，也屡有出关追击之时，每每都以几千乃至几百轻骑追击，衔尾杀敌，从未闻以数万人马去追的。”

他不明白，王芬就更不明白了。

逢纪笑道：“车骑将军之追击只为杀敌，而骠骑将军之追敌乃为歼敌，故而需要大批人马。若是诸公不放心，纪愿随张骠骑一同追敌。”

说完，逢纪出帐去找张燕去了。

曹嵩皱了皱眉道：“不知诸公发现没有，当今我邺城朝廷军令政令还不能一统，指挥体系散乱，若遇大仗，必然会吃亏。”

王芬点了点头，他又何尝不想统一政令、军令，可是没办法啊，曹操、公孙瓒、张燕都是各有各的想法，甚至各有各的兵马，若想令行禁止，还需时日。

且说张燕、逢纪进入刘延遗弃的大寨，见布列井然，攻守兼备，不由赞叹一番。

赞叹归赞叹，追杀还是一刻也不能停。

大军追至洹水河边，便能遥遥看到前方尘土飞扬，烟尘之中隐约有旗幡招展。

“好像其中有刘字帅旗，可能是刘延亲自断后，将军快催动兵马追赶。”逢纪催促道。

张燕看了看洹水，皱眉道：“水量似乎比往常小了些？”

“冬季本是枯水之季，水量小一点也属常理。”逢纪不以为然道，“我军正可趁着水少，涉水过河，还是快快追赶吧，莫让那小子跑了。”

张燕于是不疑有他，“传令各军，加速前进，有抓获刘延者，赏万金！”

大军气势一振，有的乘船、有的从桥上过，更多的则是纷纷跳下水去，泅水而渡。

过河之后整顿兵马，继续追赶。很快追到滥口，此时已经天近傍晚。

张燕笑道，“上次兵围黎阳之时，先生留守邺城，当时我等用许攸之计，就在此处伏击了曹司空和公孙将军，哈哈哈哈……”

张燕十分得意。

逢纪当然知道滥口之围，他也知道严格来说张燕就没有参加过那次伏击。

那次兵围滥口其实一波三折，如果没有高览率数万败兵赶到，光许攸带的那些兵，根本困不住曹操、鲍信与公孙瓒。

可以说高览这个意外成就了许攸的威名，至于张燕，他来得更晚，等他带着败兵来到滥口，许攸已经与曹操达成一致。

当然此刻逢纪也不便点破，奉承道：“如果此次我们再把刘延这个小娃娃围在滥口，天下谁人提起将军，都要赞一声英雄。”

张燕心花怒放，哈哈大笑，“先生大才，当个谋士委屈了，回头我去找那小皇帝，给你要个大官，至少封个侯。”

“多谢将军！”逢纪笑得满脸皱纹都堆到了一起。

很快张燕的中军进入谷中，张燕指着山坡上一块凸起的大青石，笑道：“当时曹操就坐在那个地方，连头盔都掉了，狼狈无比，咦，地上怎么有这么多干柴？”

“纪对此处地形不熟，或许是多年积淀下来的枯树干草。”逢纪也发现这个问题了，但他也是从南阳过来的，对冀州地形不是很熟悉，“不对，其中有军中使用的柴草，此中有诈，快退！”

“停止前进，大军后撤！”张燕已经浑身冒汗了，嘶声力竭喊道。中军鸣金之声密集响起，在山谷中回荡。

突然两侧山头之上梆子声响，伏兵四起，树林之中乱箭齐发，箭身上都绑着引火之物，刹那间火箭弥天，仿佛无数流星从天而降。

山上伏兵还点着一个个用柴草扎成的大火球，密密麻麻滚了下来。

山谷之中铺就的柴草瞬间就被燃着，大火弥张，黑山军在火中乱窜，惨叫声不绝于耳，仿佛人间地狱一般，让人不忍直视。

黑山军前头部队有已经冲过滥口山谷的，守在那里的荀彧也懒得大动干戈，直接命鞠义排开硬弩手，见人就射，很快山口就被尸体堆满，尸山之上是密密的箭矢，在火光映照下，仿佛芦苇丛一般。

但后面还有人翻越过来，可惜过来就是送死。

荀彧等人远远能够看到火焰烧红半边天，兴奋激动之余也感到不寒而粟，感叹水火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