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嚯！”

“好家伙，美女啊！”

礼堂之内。

当看到这位“司主任”起身的时候，台下立刻响起了一阵哄声。

当下EMBA班还是以男性为主，女性学员别说没有，但绝对是个稀奇动物。不像是后来，国内林林总总的MBA和EMBA班都已经变了性质，企业老总想去哪个文凭给自己脸上贴金，而一些长得漂亮的女的则是费劲心力的往里钻，好结识钻石王老五。

别说是女学员，学校里母的东西都少。冷不防看到这么一味漂亮的女教导主任，在场的一些学员立刻喜笑颜开了起来。

感受到台下学员们的态度变化，主席台上的司盈蹙起了眉头。

不理个别学员嬉皮笑脸和戏谑的目光，她敲了敲主席台上的话筒，用一种极为平淡甚至是有些清冷的声音道；

“大家可能都已经知道，中欧刚刚在浦东这边成立新校区，从此前的京城培训中心模式转变成正规的商学院。因为刚刚从京城那面分离出来，所以目前的中欧在课程，教学等方面其实还有些混乱。

这种混乱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方面是因为负责在中欧教学的外国教员大多是欧共体商业研究中心推荐派遣过来的。这些人大多是担任第一批进入中华的欧盟企业的顾问，平时里各有事情。

而中方的教授，大多是从知名大学经济金融系或是学术机构里抽调的。像上交大的一些教授还算是稳定，不过类似吴敬连先生这种学术泰斗，教学时间都需要商学院兼顾，而不是他们遵从商学院安排。

现在商学院刚刚步入正轨，甚至对于教员的编制还没有落定，从工作关系来说除了校方主要领导是由商务部委派，其他的工作人员和教学人员还属于借调。

正因为目前的情况复杂，所以学校的教务工作才需要狠抓严打。在下不才，被学校领导看重，从证监借调过来，来担任这一届中欧商学院的教务主任。

大家都是体面人，我相信你们从各自的管理岗位或者是工作上脱身出来到中欧来，都是想进步和提升的。我这个人比较简单，只要你们遵守规矩，那么我们就能够和平相处。但是如果你们不规矩，那……我就帮你们守规矩。”

看着台下的众人，司盈勾了勾嘴角——看得出来，她想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但是那表情怎么看怎么怪异。

明明嘴角已经勾起来了，但是那一双眼睛里仍然是一片冰冷，丝毫没有让人感受到一点点想和人拉近距离的意思！

就在众人被这个笑容搞的有些愣神的时候，台上的司主任伸出了手指，指向了台下。

“第一排左数第六个，第三排左数456，第六排第1个，还有后排那个，请起立。”

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被点到的几个一面打量着周围，一面懵逼的站起了身。

“你们几个，叫什么名字？”

从桌子上拿起了纸笔，司盈随口问道。

“我叫张大中。”“吴启民！”“孙杨。”“我，我叫张昌伯。”“我……”

将几个人的名字记在纸上，司盈点了点头。

“你们几个，可以回宿舍去收拾东西了。你们几个已经被清退了。”

哗！

随着她宣布将要清退刚才点到的拿几个人头，礼堂中立刻响起了一片惊诧。

特别是被点到了的几人，满脸震惊的站了起来，嚷嚷开了；

“凭什么！？”

“就是，我们怎么了你就清退我们？我们犯了哪条校规？再说了，你算是哪根葱？我们单位委派过来的，你说让我们走我们就走？”

面对这几人的质疑，司盈连头都没抬，直接从随身的皮包里掏出了手机，按照桌子上一份学员联系名单上面的电话打了过去，并放开了功放。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你好王主任，我是司盈。你们单位有个叫张大中的，企业改革司的副司长，来中欧学习的事情你知道吗？”

电话那面的王姓主任，似乎对司盈的这通电话相当诧异，回答的时候甚至都用上了敬语：“哎呦！司主任！对对对，有这么个事儿。怎么了？那小子在中欧惹什么麻烦了不成？”

听到电话里面，自单位领导这卑微的语气，那个率先被叫起来的张大中为之一愣。

这女的什么来头？！

就在他心里阵阵发虚的时候，司盈瞥了他一眼，对着电话道：“不尊重学校领导，藐视会议秩序，我们现在决定对他进行清退。具体的报告我就不给你了，请你们回去之后自行处理。”

“哎呦！这臭小子！你放心司主任，等这小子回来之后，我好好的收拾他！给你添麻烦了啊司主任，你瞧瞧这事儿弄的……”

和对面寒暄了两句，司盈果断挂断了电话。

然后，她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挑起了眉头。

“我刚才好像忘了自我介绍了吧？在来中欧之前，担任沪海证监局纪检监察室主任。我叫司盈，司法的司，人道恶盈而好谦的盈。”

“啊！”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一些部委的学员惊呼了一声。

坐在台下的李阳皱了皱眉头，暗暗嘶了口气。

这女的……什么来头？

他疑惑的时候，却发现一旁的于老四已经正襟危坐了起来。

“妈的，这娘们好厉害的样子。幸亏刚才没跟着起哄。”

于老四紧紧盯着台上，用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

……

中欧的开学典礼，在非常奇怪的气氛中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

在当众处理了那几个嬉皮笑脸的学员之后，整个会场可谓是秩序井然。

甚至于秩序太过，让坐在台下的李阳一度怀疑自己是穿越到了什么小学的课堂上。

直到学校管理层代表和教授代表轮番发言完毕，典礼结束之后，所有的学员甚至都还噤若寒蝉，依次陆续退出了会场。

这种气氛，直到回到宿舍，才终于缓和了一些。

刚刚回到宿舍，李阳就看到隔壁宿舍几个学员站在门口，互相递烟后聚在一起低声聊着什么。

李阳对这几个人有些印象，刚才在会上的时候，他们都和那个被开除的张大中坐在一块，应该也是部委派过来学习的学员。

想了想，他从兜里掏出根烟，径直走了过去。

“兄弟，借个火儿。”

扬了扬手中的香烟，李阳面带微笑的凑到了几人身前。

看得出来，这几人对于李阳这么一个生面孔，还是有些戒备的。见他过来，几人立刻停住了议论。距离李阳最近的那人，冷冷的将手中的打火机递了过去。

接过火机点了烟，李阳淡淡一笑，对几人伸出了手：“哥几个，未来三个月就在一个锅里捞饭吃了。认识一下，绥远集团，李阳。”

“绥远，李阳？嘶……”

听到这个名字，那接打火机的人动作一滞，将李阳上下打量了一番，恍然道：“你就是那个拿了央视标王的李阳？”

“不才，正是在下。”

面对那人的意外，李阳和煦一笑，点了点头。

“哎呦，财主啊！好家伙，这一届的中欧含金量不低啊，李总这样的企业家都过来进修了？这么看来，老张走的冤啊！”

看戏流眼泪的假慈悲了一番，几人纷纷和李阳互相递起了名片。

一番寒暄，李阳算是跟这几个人认识了。

在场的无人，一个是经贸委的，两个是发改委的，还有俩是国资委的。

和几人聊了几乎混完了脸熟，李阳凑近了一步道：“哥几个，劳烦打听一下，那个司主任……什么来头啊？按说，她一个沪海证监的主任，咋也管不着你们部委去啊。怎么我听她给部委那面打电话，好像……挺有力度的样子？”

“擦。”

见他好奇这个，刚才借他打火机的那人挥了挥手，道：“要光是证监的话，王八蛋才鸟她！不过这女的比较特殊，在部委内部挺出名的。万国，你听说过吧？

“啊？”

万国？

李阳思索了一番，想起来了。

之前中国最大的证券公司，万国证券。

之所以说“之前”，是因为这个万国证券在去年已经凉了，在今年刚刚由深证监主导，和申银合并改成了申银万国集团。

至于为啥凉，则是因为万国的掌舵人，被誉为是证券教父的关金生违规操作，引发了95年末那一场天昏地暗的“327事件”。

具体的经过，是在95年一月份，国债期货市场最大的一个悬念是92年发行的三年期国债会不会加息。这期代号为327的国债规模又二百四十亿，将在那一年的年中6月份到期。按照9.5%的票面利息家保值补贴，每百元债权到期应兑付132元。而此时这支国债在市场上的流通价，则是148元上下。

当时，银行的储蓄利率是12%多一些，市场普遍认为327国债的汇报太低了，因此有消息称，财政部可能要提高327国债的利率。

但是关金生不这么看，他认为当时的宏观局面是投资过热，金融秩序混乱，特别是不久前发生的沈泰福集资案，让上面在利率提降这样敏感决策上会采取保守的策略，因此不可能从国库中拿出额外的钱来补贴。

于是乎，关金生决定做空327。

然而，他赌错了。他的做多对手是当时的国家经济开发总公司——这个部门隶属于财政部。

当时，万国和经济开发总公司围绕327国债展开了相当惨烈的交锋。仅仅是95年2月23一天，手中握有大量327国债合同的万国，就已经感觉到形势不对。

但是当时玩过持有的做空合同太多了，国债每上涨一块钱，玩过就要陪十多个亿。于是被逼到了四角的关金生杀红了眼，失去理智孤注一掷，在24日当天砸出了2122亿的卖单，硬是靠着违规操作把327的价格给打了下去。

明眼上327价格是下去了，万国是赢了。可问题是，这操作太特么致命了！

要知道，在24日仅仅一天的做空中，关金生就放出了两千多个亿的卖单，光是这部分卖单的保证金就要一百个亿！

显然，万国没有这么多的资本。

于是乎，沪海证监开始下场彻底清查这件事情。

在那个月，沪海的金融市场和相关管理机构，真真儿的是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不光是关金生这个始作俑者锒铛入狱，相关的沪海证监部门和六个相关部门，百十多好人都受到了调查和牵连。就连当时的上交所总经理魏文渊都被当场免职。

这事儿闹的挺大，但是那个时候李阳没有涉足证券，所以只是听说过而已，没有深入了解。

“当时负责调查327的，就是刚刚担任沪海证监监察办公室主任的司盈啊！听说当时这小娘皮的手段相当狠厉，很多相关人士都是宁杀错不放过。但是也不得不说，这小娘皮的手段在当时那个环境下确实起到了一举镇江山的作用，327那么大的事儿，短短一个月就压了下去，这小娘皮功不可没。听说，是听说啊，这小娘皮很有希望调入中组部监察办。那特么可就是带刀侍卫了。你说，部委的谁能惹得起？”

我了个二舅姥爷！

听到司盈的背影，李阳不禁暗暗咋舌。

这特么是真狠人啊！

难怪刚才在会上，这女人给经贸委那面打电话，对方客气的不成样子。

这样的人放在中欧，简直就是降维打击啊！

等等……

嘶……

想到这，李阳倒吸了口冷气。

这一次，这女的担任中欧的教务主任，某种程度上来说……不也是一种资历镀金？

看来，传言八成是真的。

妈妈的，这……可是好大的一条大腿啊！

李阳忍不住擦了擦嘴角，以便不让自己的口水流出来。

正当李阳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对正在抽烟的几个新朋友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李阳赶紧将电话接起。

不过电话那面传来的声音，却让他一下子沉下了脸来。

“李总，哈哈，不好意思啊又电话打扰你了。之前我约你吃饭，你不是说你去沪海学习不方便嘛。我现在人就在沪海，刚下飞机。李总啊，这一回你总不能说不方便了吧？”

电话那头的，不是别人。

正是之前给自己打电话，想要并购美好食品，当成上市壳资源的……德龙唐万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