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赶到省人民医院时，已是9点50分了，与姗姗约好的9点0分碰面，已超过了整整0分钟。

我将车停好后，快步往医院大门口走去。此时，医院门外就像个菜市场一样，人山人海，挤得让人寸步难行。

“三多，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医院大门外的护栏里，王小姗倚靠在栏杆上向我叫道。她穿着一套米黄色的连衣裙，远远就能将她认得出来，她已经在这里等候我多时了！

“睡过头了，不好意思。”我连忙答道。

“你平时时间观念那么强，可从来没有迟到过的哦！怎么回事，老实交代？”王小姗说道。

“不是跟你说了吗？昨晚睡过头了，起来太晚。”我继续答道。

“不可能，你们以前在部队，半夜三更轮岗时，没人叫你照样按时到位。”王小姗说道。

“我现在已经不在部队了，时间由自己支配，时间观念当然没以前那么强了行不？”我无奈地对她说道。

“切，谁信你！”王小姗见状，气呼呼地答道。

“走吧，你妈妈在哪个科？”我不想跟她纠缠这个问题，于是一边往医院里走去，一边问道。

“肿瘤科，你跟我走吧。”王小姗一边答，一边走到了我的前面引路。

肿瘤科住院部在四楼，我和王小姗乘坐电梯来到四楼时，电梯门口几条冰凉的铁椅上，挤满了愁眉苦脸的家属，到这里来的病人，全都是在生死门槛上徘徊的重症患者……

在四楼的一间病房里，王小姗的妈妈微闭着双眼靠在病床上，好像睡着了一般，全然不知道有人进来。

王小姗轻轻地推开门，然后慢慢地走了进去，我紧跟着她的步伐，也跟着她走到了她妈妈的病床前。

“妈妈！你看谁来看望你了？”王小姗走到病床前，双手附在她妈妈的耳旁，然后轻轻地对她说道。

“哦，小马啊，你来啦？”王小姗的妈妈连忙睁开紧闭的双眼，然后轻声细语地问道，一点表情都没有，就像是一个机器人，这与她过去判若两人。而从王小姗妈妈的话语里，可以听得出充斥着无比的忧伤和绝望，这是一个健康的人无法体味得到一个病人此时此刻的内心世界的。

“阿姨，病成这样，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看着王小姗妈妈瘦弱的身体，我不禁有些伤感起来。

“我也是刚刚检查出来的，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王小姗的妈妈答道。

王小姗妈妈的精神气色看上去很差，脚也出现了肿胀，体重从原来的60多公斤下降到了40多公斤，人瘦小得可怜，也苍老了很多。虽然能勉强进一点食物，但没过多久又会吐掉，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

我悄悄地找到主治医生，问王小姗的妈妈病情如何。医生的话给了我致命的一击，“CT和B超显示癌细胞已扩散至全身。不用医了，把老人家接回家去吧！手术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再次回到王小姗妈妈的病房时，姗姗正给她妈妈喂食，但吃进去没多久，便又吐了出来，我在一旁看着看着就感到心酸。

末了，王小姗的妈妈将食物放到了一旁，不再要姗姗给她喂食。她休息了一会儿，轻轻地咳了一下，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气一般，而后对我说道：“小马，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阿姨，你请说。”我连忙答道。

“答应阿姨，如果阿姨有个三长两短，你要帮阿姨照看好姗姗……”王小姗的妈妈突然对我说道。

“阿姨，你会没事的，振作点，明天不是手术了吗？手术后就会慢慢好的，相信医生。”我连忙安慰道，但并没有把医生告诉我的实际情况对她说，担心她知道后承受不了精神的打击。

“小马，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的病情我知道，医生都跟我说了，即使手术也没有多大意义了，诶！”王小姗的妈妈哀叹道。没想到医生也告诉了她的病情，这是我所不理解的！

在一旁的姗姗听罢，也连忙安慰道：“妈妈，你不要胡说，医生说了，手术后只要好好配合医生治疗，你的病会好起来的。”

“小马，记住阿姨的话，帮阿姨照顾好姗姗，我就她这么一个女儿！”王小姗的妈妈没有理会女儿的话，而是盯着我说道。望着她的眼睛，我发现她的两只眼睛像是两把利剑一般，直直地向我心口插来，让我无法躲避。

“阿姨，我、我……”

王小姗妈妈的嘱托，让我就想起了秋露妈妈生前对我说过的话，她们俩人的嘱托是那么的相似，虽然我当初答应了秋露妈妈的嘱咐，但我最终却没有好好照顾好秋露，这让我无比的内疚……我害怕一旦答应了她的嘱托，如果王小姗好好的，那倒没什么，如果她像秋露一样，那我如何向她妈妈交代？

“小马，你不答应阿姨吗？”王小姗的妈妈见我没有答应，再一次向我问道，眼光里仍然射出两道寒冷的光芒，这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当初她是多么的和谐可亲、热情待人啊？现在生病了，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了，像个凶神恶煞一般，令人恐怖！

“不是、不是的，阿姨，我相信你会没事的！”我继续模棱两可地答道，没有明确地给她答案。

“小马，你是军人出身，是特种部队里的一名出色的战士，回答问题怎么变得这么扭扭捏捏，一点军人气质都没有？”王小姗的妈妈见我没有明确回答，她有些生气地说道。

见状，我担心再不答应她的要求，会影响到她的病情，于是向她答道：“阿姨，你放心，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会好好照顾好姗姗的。”

听罢，王小姗的妈妈的脸上这才闪过一丝笑容。

那天中午，我不知道是如何离开医院的，回到家里时，我觉得头晕脑涨的，一点精神也没有，连中午饭也没吃便倒在了床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