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白天总是格外漫长, 下午六点多太阳都还没有下山, 燥热的气息蒸腾着, 人稍微一动, 就能出一身热汗。

霍白衍将车开进院子里, 刚刚停稳,坐在副驾驶上的小孩儿, 已经自己解开安全带蹿了出去。

燥热的空气中, 只余下一道残影。

单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带, 霍白衍无奈地勾了勾唇。

大门虚掩着, 他轻轻一推就开了。

刚才蹿进来的黎言,正坐在鞋柜上,晃着悬空的双腿。霍白衍一进来,就很自然地将脚伸到了他面前。

霍白衍蹲下身, 解开小孩儿板鞋的鞋带,耐着的伺候着小祖宗。

纤长的羽睫轻轻颤动了几下,黎言垂下眼眸,将视线定格在男人的脸上, 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的手往后挪了挪,不小心碰到一个东西。

黎言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 偏头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红色的盒子,上面还有一个大大的喜字。

手指微微蜷起,他眨了眨眼睛, 又伸直指尖轻轻碰了碰,嗫嚅道:“有谁结婚吗?”

霍白衍抬头看了一眼,见小孩儿正在玩那个喜糖盒子,温柔地应了声,“公司一个女员工,今天结婚。”

掌心微微起了薄汗,黎言的手指拨动着喜糖盒子,不小心将绑着的丝带碰散,散落出里面的糖果。

他悄悄地将一颗糖果卷入手心里藏起来,漫不经意地问:“我看网上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一旦结婚,就不再爱自己的伴侣了,这是真的吗?”

“不是。”霍白衍握住小孩儿的脚踝,将他乱动的脚丫子塞进拖鞋里,“言言,如果一个人真的喜欢你,不会因为有了那一纸证书,就减少对你的爱。”

“那……”黎言将抓在手心里的糖果推出去,按了按它的包装纸,眼角微微下弯,“我们明天去体检吧。”

霍白衍给他穿鞋的动作一顿,“嗯?宝贝儿,你说什么?”

抓起一颗糖果,往男人的脑袋上砸去,黎言撇了撇嘴,加大音量重复道:“我说明天去体检,你还没老,耳朵怎么就不好使了呢?”

霍白衍将掉在自己手边的糖捡起来,剥开包装纸,将里面咖啡色的糖果递到小孩儿嘴边。

下意识张开嘴巴,恶狠狠地吞掉之后,黎言用舌尖压了压融化的糖果,才猛地想起一件事。

“你……刚才帮我换了鞋,没有洗手是不是?”他眯起眼睛,眸子里迸发出杀意。

手都没洗,就喂我吃糖!

黎言张开手臂,往霍白衍身上一跃,双腿圈在他腰间,手指掐住他的脖子,“啊啊啊,我要掐死你!”

霍白衍抱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小孩儿往客厅里走,冷峻的眉眼间浮现出压不住的笑意,“那你吐出来,我再重新给你剥一个。”

“滚,不要!”黎言脸上凶巴巴,手指还掐着男人的脖子不放,嘴巴里那颗糖果,却被他压在舌尖下面,丝毫没有吐出来的意思。

喂给我的东西,还想让我再吐出去?没门儿!

霍白衍刚在沙发上落座,就被缠在身上的小孩儿扑倒了。

黎言压在他身上,手指还紧紧地掐住他的脖子。看起来凶狠,实则没用多大的力气。

小孩儿张牙舞爪,磨着尖利的牙齿。在靠近男人的皮肉时,又心软的全部收起来,只在他下巴处轻轻咬了一口,用齿尖磨了磨。

求婚的时候,一腔爱意,冲动在心口里肆意激荡。

求完婚,黎言又后悔了。

若那一纸证书存在之后,这个人对自己的爱,真的快速消弭在了时间里怎么办?

难道自己要大着肚子流落街头吗?

霍白衍纵容小孩儿在自己怀里胡闹,对着自己的脸又啃又咬,被迫糊了满脸口水。

激荡的心情散去,情绪渐渐平静下来,黎言抱着男人的脖子,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眷恋地蹭蹭,收起全部的爪牙,变得乖顺,软乎乎地喃喃,“霍白衍,你要一直喜欢我哦。”

不然,我就把你始乱终弃的事情昭告全天下!

体检需要抽血化验,一大早黎言就被带到了医院,消毒水气味儿钻进鼻腔,令他整张小脸儿都皱了起来,摸着自己空落落的肚子,撅着嘴角沮丧地看着给自己抽血的护士长。

护士长的孩子比黎言小不了几岁,一见他失落的表情,连忙出声轻哄,“小弟弟,不疼的,很快就好了。”

被叫做小弟弟的黎言:“……”

成年人没有大小之分!

他耷拉着眼角,有气无力地抬了下眼皮,又垂落下去。困意让人提不起任何精神,只想闭上眼睛睡觉。

抽血完成之后,守在一旁的霍白衍立马将手里拿着的早饭递到小孩儿嘴边,“言言乖,吃点儿东西。”

黎言眼皮还阖着,懒得睁开。嗅到食物的香味儿,下意识张开嘴巴,一口咬下去……

然后咬到了霍白衍的手指头。

所有的检查项目都进行完之后,霍白衍和医生进行了一段长谈,了解了各种注意事项。一回头,却发现刚才还蜷在椅子里打盹儿的小孩儿不见了。

霍白衍急急忙忙出门去寻人,快步穿过走廊,拐过弯,看见小孩儿站在一片落地窗前往下看。

他走过去,从身后将自家小孩儿圈在怀里,顺着视线看过去,瞥见楼下的花园里,有一对情侣在拍婚纱照。

女孩儿坐在轮椅上,脑袋上的头发都剃光了,白纱盖住,被风轻轻拂动着。

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身上穿着一套白西装。两人的眼角眉梢间,皆是喜悦。

这一刻,摄像机定格下他们幸福的画面。

忘记了病痛,也忘记了即将生死相隔。

黎言以前觉得,结婚证仅仅只是一张纸,婚礼也只是一个形式,并不是必需的。

可这一刻,他看着楼下那两个挣脱了病魔,幸福的穿着礼服拍婚纱照的情侣,才终于明白,那不仅仅是一张纸和形式,还是爱情的见证。

生活需要仪式感,用来记录那些令人感动的瞬间。

也许多年以后,等到他头发花白,牙齿都掉光了。还能回忆着曾经那场,与爱人牵手走进礼堂的热闹,还能抱着两人的结婚证,靠在躺椅上,回味儿过去的幸福。

眼尾不知不觉泛了湿意,黎言发现最近自己似乎很容易多愁善感。

也许是肚子里的崽正在茁壮成长,增多的激素左右着他的情绪。

也可能,是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黎言捏了捏霍白衍圈在自己腰间的手指,弯了弯唇,笑着说,“他们会幸福的吧?”

“嗯,会幸福的。”霍白衍偏过头,亲吻小孩儿的耳朵,温柔地说:“我们也会幸福的。”

岁月篆刻了永恒,爱意从不会因为时间而消散。

体检的结果一切安好,黎言的身体健康状况,完全可以支撑这一次的长途飞行。

晚上黎言乖乖地窝在霍白衍的怀里睡着,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万里高空的飞机上。

他趴在窗户上看了会儿外面宛如山峦般起伏的云彩,又侧过身,望向身旁正闭眼小憩的男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静谧的空间里,黎言听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霍白衍的下巴,没有那般刺刺的感觉,今天把胡茬刮的很干净。

霍白衍捉住那只在自己脸上作祟的小手,放到唇边轻轻亲吻。

蛰伏的狮子睁开眼睛,强势霸道的占据整个地盘,把猎物圈进自己怀里。

黎言乖顺地靠在男人胸膛上,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模式。

“爱尔兰有海吗?”

“爱尔兰有沙滩吗?”

“爱尔兰有古堡吗?”

“爱尔兰有吸血鬼吗?”

霍白衍听着怀中的小孩儿,噼里啪啦问题一个接一个,明显只是想问,没有想得到答案。

他摸了摸小孩儿的耳朵,将他往上带了带,笑着问:“宝贝儿,紧张了?”

黎言抿了抿唇,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个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摇头,“没啊,这有什么紧张的?”

嘴巴上倔强的不承认,可此刻搭在身前,绞在一起的手指,已经将他心里所有的紧张都暴露无遗了。

怎么可能不紧张呢,他现在是要去结婚啊。

黎言低垂着脑袋,绞着手指一言不发,秀气的眉头微蹙,陷入沉思。

霍白衍也不知道怎么安抚小孩儿突如其来的沉默,想要伸手去抱他,却被他躲开了,“你不要碰我,让我一个人静静。”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黎言还没抓住自己为何会突然恐慌的矛头,思绪已经被困意席卷,毛茸茸的脑袋一歪,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睡着了。

霍白衍用毯子将他裹起来,温热的大掌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着。

飞机降落爱尔兰的土地上时,已是黄昏。

落日的余晖从起伏的山峦间探出头来,火红的霞光笼罩了这一片土地。

霍白衍牵着小孩儿的手走出机场,心间满溢着柔情蜜意。

黎言不知道爱尔兰有没有海,有没有沙滩,他也不想去查。

不过,他以前听说过一个关于爱尔兰的传说,那就是在这里登记结婚的伴侣,是不允许离婚。

也许,这条规定在现在早已经改了,但这座城市依旧是爱情永恒的象征。

今日天色已暗,只能明天再去进行结婚登记。

晚上十二点多,以往这个时候已经呼呼大睡的黎言,今天却莫名其妙的兴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后又缠着霍白衍给他讲睡前故事。

霍白衍关于童话故事的储备量实在太少,只能在网上搜索出来,然后照着念。

没念几句,就被黎言嫌弃了,说他念得干干巴巴,没有一点儿真情实感。

“小祖宗,你别闹了,快睡。”霍白衍强势地将不断在床上打滚儿的黎言圈在怀里,“言言,快睡觉,不然你想盯着大黑眼圈拍照。”

黎言:“!”

那可不行,拍结婚照必需保持帅气。

他立马乖乖地不再乱动了,往霍白衍的怀里拱了拱,开心地说:“晚安。”

以往要是没有人吵,黎言都能一觉睡到中午才醒。

今天晚上,却格外与众不同。

清晨,天才灰蒙蒙亮,他就已经睁眼醒来,然后爬起来钻进浴室洗脸刷牙,换衣服。

一个小时后,黎言看着镜子里倒映出自己帅气的面庞,格外满意。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隆起的肚皮,撇撇嘴,伸出指头用力戳了戳,

以往黎言最喜欢穿宽松又舒服的t恤,随便往头上一套就搞定了。

可今天是结婚的大日子,不能随随便便的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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