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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61章 以退为进

    作品:《无冕宰相

    朱厚熜一行在戚景通的拼死掩护下,终于冲破罗网,闯过鬼门关,成功突围出险。

    衣衫破烂,狼狈不堪的朱厚熜一行到达京郊近畿后,顾不得喘气,又马不停蹄飞奔,北京城门已经遥遥在望。

    城门轰然洞开,大股精锐铁骑风驰电掣而来,马蹄声震山谷,大地轰鸣,接着数不清步卒从门洞里蜂拥而来。

    “完了!苦矣!京畿叛乱禁军倾巢而出!”朱厚熜大惊失色,“刚脱离狼窝,又落入虎穴!吾命休矣!”

    “汝等是那一部分的,要弑嗣君吗?”戚景通勒马持枪,怒目而视。

    “戚将军,吾辈是京畿卫戍军,是来迎接嗣君的!”为首的将领大声回话道,他挥身下马,叩拜于地,所有的骑兵皆下马叩首,步卒也全部弃戈于地,跪伏于地。

    惊魂未定的朱厚熜喜出望外,他刚要开言,又一彪马队杂沓而来,为首的身着大明一品文官服,六十上下,精神矍铄,身后是数不清的文武百官。

    杨廷和马后跪于朱厚熜面前,“大明内阁首辅、大学士杨廷和率领百官前来迎接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安然无恙,吾等抚额称庆。请世子殿下入城,早正大位,建极绥猷,君临天下,抚育万民!”

    “这就是吾大明名震天下的内阁首揆杨廷和?真正宰执天下的人物!吾贵为世子时,欲求一见也不可得的人物啊!今天却跪拜在吾的脚下,天子至尊果然不虚啊!难怪皇位角逐让人置生死于不顾,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啊。”朱厚熜心中百感交集。

    一位内侍向前叩头道,“请世子殿下沐浴更换新衣!”一切内阁首揆杨廷和均已安排妥当。

    接着又有礼部官员手捧新的官服,请蓬头垢面的寿宁侯张鹤龄、次辅梁储、礼部尚书毛澄及未负伤的锦衣卫扈从沐浴更换破烂不堪的衣服。

    戚景通、陆炳及王府的几个护卫因为不同程度负了伤,直接就到城内疗伤去了。

    在通往紫禁城的路上排满了仪仗,北京城已是万人空巷,锦衣卫扈从护卫着朱厚熜坐着六匹马拉的车缓缓通过御林军组成的甬道。两边是拥挤不堪,密不透风的人群,人人踮起脚翘首以待,想一睹嗣君的风采。

    只是让人迷惑不解的是兴王世子到了紫禁城门时,便不再进入,与随行的诸大臣一番商议后,就在门前安营扎寨。御林军戒备森严,如临大敌,百姓人等不能接近一步。

    廖容一向喜欢看热闹,也夹杂在人群中,他在远处瞧着坐在马车上的兴王世子朱厚熜,虽然不甚明晰,但是还是一怔,似曾相识。

    兴王世子到了紫禁城门而不入更是让他疑虑丛生,“这是怎么一回事?天底下还会有不愿意做皇帝的人?为了皇位天家骨肉相残,宫廷喋血的惨剧屡见不鲜啊!如真的不愿意做皇帝,兴王世子何必千里迢迢到京城来?天下熙熙皆为得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家贵胃能脱得此窠臼吗?”

    “最大的‘利’不就是‘大位’吗?为了大位太宗皇帝不惜发动九死一生的‘靖难之役’,刃及所处,流血成渠,兵锋所至,噍类无遗,玉石俱焚。为一大位不惜置天下百姓于水火中,大位之诱惑可见一斑矣!兴王世子此举殊不可解。”

    廖容回到家里将自己的疑惑原原本本向廖道南一一道出,其实廖道南也在纳闷此事,“兴王世子不入大内继统肯定有不为吾辈所知的情况,或许是世子殿下以退为进的策略,日后自然会见分晓,此事岂容汝置喙?”

    “还有一事,吾不得不说!”

    “什么事?”廖道南颇有几分惊奇。

    “吾远观兴王世子殿下,觉得兴王世子殿下他酷肖一个人。”廖容迫不及待地说道。

    “象谁?”

    “象吾侪在安陆府结识的世家大族公子!”

    “王楚!”廖道南反问道。

    “是!”

    “汝没有看错吗?”

    “老爷,吾的眼虽然谈不上火眼金睛,但是也是百里挑一的,从没有看人走眼的!”

    “王楚?王楚!他怎么会是兴王世子殿下呢?”廖道南喃喃自语道。

    “是不是王厚及王楚真的是兴王爷及世子殿下呢?老爷,汝当时不就觉得他们的府第拟比王府吗?觉得僭越了吗?”廖容提醒道。

    “是的,吾当时觉得他们们父子两人竭力在遮盖什么,现在想起来他们不言明身分应当与‘非奉诏,不得结交外臣有关’,吾大明对诸侯王防范甚严,这种行为行同意欲不轨。吾当时虽然是一介书生,但是毕竟是去赶考的,有可能中进士入翰林,‘预谋’两字亦吃罪不起。”廖道南条分缕析。

    “那就是说兴王世子殿下就是王楚了?”

    “是的,他的名字其实就暗藏玄机,不难得出结论。”

    “是吗?”

    “是的。‘王楚’的谐音不就是‘王储’吗?”

    “是呀,‘王厚’的谐音不就是‘王侯’吗?”廖容恍然大悟。

    “兴王爷父子看来胸有山川城府之险,胸中自有小乾坤。足不出户,从不觊觎皇位,却是天与人归,骤降泼天富贵。”廖容啧啧称奇。

    “不然,正德皇帝非等闲之辈,他能传位于兴王世子绝非一时之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几经斟酌。”廖道南却不如此看。

    “老爷可否解释一二?”

    “正德皇帝欲效法秦皇汉武及本朝太祖太宗,以武功自雄,但是每每受制于文臣,难一展雄才。且应州大捷之功绩,被人抹煞,可是他一筹莫展,愤满之情可知;二是欲行古法巡狩天下,却招来骚扰民间,劳民伤财的种种指斥,似乎正德皇帝就是当今的隋炀帝,天下将亡其手。”

    “周天子之制五年一巡狩天下,禹崩殂于南巡途中,为什么没有人如此说?正德皇帝为此郁郁寡欢,一直到死。”

    “他是皇上就没有办法了吗?”

    “当然有,可那样一来,他不就成了暴君了吗?不做,还只是个昏君,做了就成了千夫所指的暴君了。他做不出,郁忧而终。”

    “原来是这样的啊!君王心术难以揣测啊。”

    “正德皇帝天资过人,肯定召见过兴王世子,且有长谈。兴王世子饶有大略,性格倔强,做事百折不挠,轻易不会低头,能成为一代明君,可是逼急了,也能做暴君。能做自己所不能做的事,能让人低头。”

    “这才是传位于他的根本原因。况且兴王世子殿下对皇位视而不见,惟其不争,才是争!”廖道南道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那兴王世子以不争为争,现在如愿以偿,可以君临天下了,为什么什么反而不入紫禁城继统?现在君位空悬,不怕变生肘腋,祸起萧墙吗?”

    “兴王世子当然怕,可是更怕的却是太后及一般大臣,已是骑虎难下,进退维谷。”

    “为何?”

    “兴王世子入继大统是先皇遗诏,不成的话,如何面对先皇的在天之灵?先皇遗诏已颁布,如何面对天下的臣民百姓?还有,万一觊觎大位者乘机发难,那又是一场浩劫,引起天下动荡不安,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

    “明白了,兴王世子殿下,他不入紫禁城继统是以退为进啊!在与太后及诸大臣较劲啊?先皇明见万里,还真没选择错人!”廖容明白过来,不得不佩服正德皇帝的眼光。

    “这只是吾的猜测,事实真相如何还不知道。”

    “是啊,什么事竟然让一国嗣君面对迟尺之遥的皇位,止步不前?”

    “或许马上就会有答桉了!”廖道南道。

    廖道南话音刚落,门役三步并二步,急匆匆来报,“启禀老爷,杨阁老请老爷马上到大内坤宁宫议事!”

    “备马!”廖道南吩咐廖容。

    “诺!”不一会儿“千里追风”牵了过来,廖道南翻身上马向着皇宫大内急驰而去。

    来到了张太后居住的坤宁宫,廖道南看到了粉面含威的张太后坐着,周围站着内阁首揆杨廷和、寿宁侯张鹤龄、次辅梁储、吏部尚书曹元、光禄大夫兼太子少师刘忠、户部尚书蒋冕、礼部尚书毛澄、刑部尚书赵鉴及一干重臣。

    “臣廖道南觐见太后!”廖道南趋前叩首道。

    “廖爱卿,免礼平身!”张太后表情凝重。

    “谢太后!”廖道南起来后又一一向杨杨廷和及诸重臣施礼。

    “知道为什么找汝吗?”首揆杨廷和开言道。

    “下官不知。”

    “嗣君本应当入皇宫大内,现在却不肯入。”次辅梁储蔫头耷脑,沮丧道。

    “嗣君历尽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来到北京城,所来为何?岂会不继承大统吗?”廖道南不解道。

    “这个,这个?”次辅梁储似有难言之隐,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看到次辅梁储如此之态,首揆杨廷和有点愠火,他接言道,“吾大明以孝治天下,大明国体太后就是皇上的母亲。廷论执汉定陶、宋之濮王故事,尊太后为母,为孝宗子。一合祖制,二钳诸侯之口。可兴王世子不接受此议,不肯先入居太子东宫文华殿,再以太子身份登基!”

    廖道南有点惊讶,“有此议?”

    张太后微微颔首,“此哀家懿旨!”

    “嗣君执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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