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洹像是做了错事般看了眼那边的干草，它确实是摆在柴火旁的，也难怪自己会看错了。她默默的抬了下脚，趁着他去救熄灭不久的小火苗时揭下了鞋底上的纸钱，揉成一团随意的塞到了衣服的口袋中。

“您去洗漱吧，这里有我就行。”阿瑜将火苗救起来的时候见顾洹还在这里，连忙开口道。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顾洹带着些歉意开口道。

“您这说的什么话，烧火也是门技巧，您那么聪明，什么都能学会，只是这个不是您处理公文的手该做的事情。”阿瑜一脸不赞成，若是别人这样说，会不自觉的让人觉得会不会是在反讽，但阿瑜的语气不会。

“阿瑜这话不对，没有什么该做什么的手，你能做好饭，也能握好笔。”顾洹觉得给教些东西的日程也该提上来了，回头问问这县里可有私塾什么的。

“大人早。”护卫们昨夜都没怎么睡好，后半夜里一直警惕着，生怕又出现什么幺蛾子。

“今日就四处逛逛，你们也不用全部跟着，安排一部分人在宅子里休息吧。”顾洹微微垂眸，看了眼昨日翻了一次的地面，道。

“是。”队长自然是愿意的，他们也不是什么铁打的人，总归是需要休息的，只是能像顾洹这般细心的主子其实不多。

有一群外来的人昨夜在鬼宅里住了一晚的消息早就在镇子里传遍了，是以今日一早便有不少百姓过来看热闹。

“外面怎么这么多人？”昨夜是修好了院门的，听见外面的人声有些嘈杂，阿陶好奇得出去看了一眼。

外面的那些百姓们一见到有人出来，下意识的就想要往后面躲，还是有人说了句：“别躲，这是活人，有影子的。”

他们纷纷低头看向阿陶脚边的阴影，一脸惊讶道：“居然有人在这鬼宅待了一夜还没有出任何事情的，当真是活久见了。”

阿陶正准备说话，便听见里面阿瑜呼唤的声音：“阿陶，你看什么呢？快回来吃饭了。”

他回头朝着里面应了一声，又一脸奇怪的看了一眼众人，一把将门带上就进去吃饭了。

“外面围了好多百姓，看到我的时候还有些害怕，竟是把我当成鬼了。”他端着手中的碗，话语中有些怨气，“哪里有我这么优秀的鬼嘛。”

众人哄堂大笑，队长调侃道：“的确，哪里有我们阿陶这般可爱的鬼。”

顾洹的嘴角也带着些笑意，嘴里没味道的粥都要好喝上不少了。

之前便觉得这处鬼宅存在的目的应当与洛阳遇到的那一次差不多，是为了不让别人靠近。夜里舅舅说这是原来将军府的旧址，她这才明白了这处鬼宅存在的意义。

不过她现在来了，看舅舅的样子也是愿意她在这里住下的，是以以后应当都不会闹鬼了。

“哼，这里哪里有什么鬼啊，他们怎么怕成这样，怕又为什么在这一大早上的就过来围观？”阿陶有些想不明白。

护卫们默默的将头埋到了碗里，非常想要说声昨晚上稀奇的纸钱，又回忆起顾洹的叮嘱，只能强忍着不能说。

顾洹喝了口碗中的粥，道：“可怕的哪里是鬼，是人心。至于过来旁观，谁在路上看见个稀奇的玩意儿不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呢？”

阿陶若有所思。

顾洹用完早膳就走了出去，便见外面围着的百姓非但没少，反而更多了，见她出来大多都是一副恍惚的神情，她自然知道原因，道：“想必大家也都听说过本官来此处担任县令一职，这县衙之中也没什么鬼，这几日我们会将整个县衙进行修缮，之后就能正常运作了。”

“真没鬼？之前那个鬼影子我们许多人都见过了的。”有人提出了质疑。

顾洹也不生气，浅笑道：“就算是有鬼也可能是之前有什么遗愿未了，现在许是已经完成了吧。”

百姓们议论纷纷：“这处原来是将军府，莫不是将军的冤魂？”

“嘘，别说了。”就当顾洹准备再细细的听上几句时，旁边有人迅速阻断了他的话。

“走吧走吧，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了。”有人高声道，随后百姓们许是怕自己又说出了什么错事，便纷纷离开，转眼就只剩下顾洹一人站在原地。

她看着如鸟兽般散开的众人，像是明白了什么，带上了门。

“这边境的县城看起来除了大一些也没什么不一样嘛。”顾洹正带着阿陶还有几位护卫在街上闲逛，阿陶从未来过这么远的地方，是以看什么都好奇，但逛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无趣了。

顾洹淡淡得反驳道：“你错了，这里与京城旁并不一样。”她指了指旁边一个小摊贩的车子，“若是只在城中做生意，没必要用那么大的轮子。”

“也许是这里只会做那种大的轮子呀。”阿陶还有些不理解。

顾洹微微摇头，道：“若只是轮子大小的问题倒还是我想多了，只是你见过什么人会在车上放那么多的备用车轮吗？”说着，她有指了指从那车子后面漏出来了一些的一大袋备用的轮子。

“许是怕轮子坏了吧。”阿陶也有些被迷惑到了，一脸茫然的接着开口。

顾洹又接着解释到：“一般备用轮准备一个就足够了，两个轮子一起坏的可能性极小，放置那么多还会让车子的负重增加，更加不好行走。而且他若是只在城中做生意，这里离他家不远，没必要如此。”

“那是为了什么？这像是要逃跑的样子。”阿陶问道。

顾洹点点头，道：“对，他们就是随时都在准备逃跑。因为洹河县的位置太过敏感，帝敌国虎视眈眈，战争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一旦洹河失守，这城池便会直接被踏为平地。我朝规定百姓不能随意迁徙，除非遇到战争或是自然灾害，他们这样做便是在随时准备逃跑。”

日日将头挂在腰上过活，生成如此冷漠的性子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