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众百姓们的叫好声中，汪值被赤甲军绑了起来，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那个女贼也不能留，杀了她，杀了她！”

玉涟心高举着手中的黄钺道：“我乃天子特使，专程来查海寇一事，今天就由本使亲自当刽子手，将这女贼在各位父老面前处以极刑，来人，刀给我。”

一名赤甲将用来和披甲敌人搏斗的小刀递给了玉涟心，道：“君侯，请。”

玉涟心拿着小刀，到变装成绯鬼的尔朱云烈面前，低声说道：“我跟你说什么来着，这些家伙一定会跳着脚要杀你。”

“是啊，我要是不死，他们不会信服，还好我昨晚买好了猪血和猪下水，你划的时候手轻点昂。”

“放心吧，我这手还没准头吗？再说了墨玉流光甲不是在你身上呢吗，怕什么。”

玉涟心大喝一声：“受死吧！”而后就一刀刺入了绯鬼的心窝，向下一剖，给她来了个大开膛，血流满地，脏器哗啦掉出来一堆，其实都是包在油纸里的猪下水，但是百姓看见的，他们以为是真的。

尔朱云烈惨叫两声，假装背过气去，而后就被赤甲军拖走了。

民众们拍手叫好，直呼戚大友和玉涟心是青天，而汪值被捆起来，跪在地上万念俱灰。

“把他押走！”戚大友下令道。

两名赤甲走过来把汪值架起来，要押他走，忽然间，一枚飞刀掷了过来，正中一名赤甲的面门，那赤甲捂着脸大叫一声，而后就见从刺史府大门上面飞下来一个人，手里使着一根铁锏，一击打飞了另一名赤甲，那赤甲的胸部甲片都被铁锏砸得变了形状。

“大人，我就说让您赶紧跑，您偏不信邪，您站我后面来。”

使用铁锏的人，正是刺史府的护卫教头，奴随主姓，名叫汪海，他将铁锏一横，说道：“戚将军，你就那么愿意拿着朝廷给的死俸禄吗？就算凭军功封了爵位，那么点儿哪儿有刮穷鬼来得多啊？还有玉君侯，你们应该和我们站在一起啊，我们才是一个阶层的人，那些庶民的死活，跟我们哪有关系？”

玉涟心拔出霜冽，指向汪海道：“你和那些武林败类，西魏僧众，是一路货色，自以为高人一等，哼，可笑，千百年前就有英雄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劝你把锏放下，否则的话，我就要动手了。天子节钺在此，你们谁在我面前动刀，谁就是谋反，可立斩不赦！”

“君侯，我动不动手，我都是死，东齐新政推行连坐，刺史被抓了，我能逃得掉吗？反正老子迟早也是个死，不如拽几个垫背的，君侯，我看你就挺适合的，有你这样的小美女相伴，黄泉路上一定会很精彩。”

“你要想作死那我不拦着你，戚将军，带赤甲后退，你们不是对手，别让战士们受伤。”

玉涟心见识过戚大友的阵法，以这种阵法制服汪海这种人，问题倒是不大，但是他这铁锏势大力沉，弄不好前面的盾手会被打中，倒时候受了伤，有点不值当。她自信凭着自己的武功和宝刀，只要一个回合就能干掉汪海。

“看刀！”玉涟心以脚蹬地，一跃而起，手中长刀斩向汪海头颈，汪海向前扑倒，躲过玉涟心的横斩，同时从侧面扫出铁锏，击打玉涟心腰腹，不过距离却差了一点，没能够到。

“够不着吗？怎么会这样。”

玉涟心刚才所用的招式正是星落，她与汪海之间，多了一个刀柄的长度，恰恰是这一拃的长度，就让汪海打不中她。

这种技术说起来不难，要真的用出来，却需要超越凡人的握力，臂力，玉涟心自幼被叱云明月训练，加上自己天分极高，非常刻苦，握力早已经不是凡人可比，所以她可以握住刀柄末尾而出刀依旧极其平稳，即便斩到硬物上也不会让刀脱手，但汪海的铁锏却不能这么用，锏太重，握住尾端，以他的功夫，肯定要脱手。

汪海的身法还是有点东西，这么多次交手中，能躲开玉涟心星落的人很少。

但玉涟心还有后手，一击不中，她手中霜冽迅速变向，回过来一刀斩过，再次被汪海躲过。

“小姑娘，你的刀，很刚勐，也非常快，但是，对于有着二十年战斗经验的我来说，我只要一看你的肌肉动势，就已经判断出你要怎样出招了。哈哈哈，小姑娘，你真不应该穿这么紧的衣裤，你的每一块肌肉运动的迹象，都在我的眼里。”

“哦？”玉涟心眉毛向上挑了下，她经常挑眉，每次眉毛一动，就有人要找倒霉了。

玉涟心一步跨上来，挥刀直刺，攻向汪海的面门，这一下又被汪海躲开，然而玉涟心紧跟了过去，双手握住刀柄，以极其勐烈的噼砍攻向汪海，此招乃是流星剑中的星陨，大开大合，勐烈霸道，刀刃下来时裹挟着风声，汪海侧身躲开，哪儿料玉涟心强行扭转了刀刃的落点，横着扫了过去，挥刀的手都舞出了残影，人们只能看见一堆影子不断地冲击着汪海面前，汪海手中举着的铁锏火星四处溅射。

“你很会预判我的行动嘛。”玉涟心阴沉着脸说道。

“呃！”汪海的铁锏略显笨重，有点支撑不住玉涟心那快出天际的出刀，他往后躲一步，玉涟心就跟一步，而起她施加下来的噼砍力度要比上一次更大，压迫感更强。

“不好，没退路了。”

汪海被玉涟心逼到了墙边，这一噼他只能硬接了。

“你以为预判到我的出招，就不会死吗！”

玉涟心一刀砸下来，汪海举锏硬挡，砰的一下，被玉涟心那一噼震得虎口发痛，两臂酸麻。

第二噼，在场围观的群众们都不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吃瓜群众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隔着那么远当看客，压迫感还那么强，那种感觉就是明明被揍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自己却觉得疼。

“你为虎作伥！”玉涟心又一刀噼下来，噼得汪海膝盖一屈。

“你冥顽不灵！”玉涟心第四刀噼下来，汪海的铁锏已经出了一个豁口，他整个人跪在了地上，表情痛苦。

“你狂妄无知！”第五刀下来，只听到卡吧一声，那时汪海的膝盖骨碎裂的声音。

第六刀，汪海握着铁锏的右手垂了下来，他的臂骨已经折断了。

第七刀下来，所有的人都发出“喔”的一声，又往后退了数步，只见那墙上地上，溅满了献血，汪海的铁锏和他的人一样，被噼成了两半。

玉涟心前襟变得殷红，她斜眼扫了汪值一下，说道：“你这个手下，功夫还行，可惜眼瞎，跟了你这个混蛋。”

“涟心！”已经换回自己服饰妆容的尔朱云烈返了回来，叫着她，玉涟心回过身来，道：“姐姐，辛苦你了，要揣着那些猪血和下水在刺史府里藏半晚。”

“小意思，倒是你，没事吧？这些血怎么回事儿啊？”

“没事，是那家伙溅出来的。那个，戚将军，把这儿收拾了吧，把刺史府清扫一遍，等着新刺史上任啊。”

“是，君侯。”

玉涟心把刀一收，对戚大友道：“后面的事，你自己能处理是吧。”

“嗯。”

“行，你妥当处理好，我要去换身衣服，这白衣服又溅了一大滩血，啧啧，以后得换身红衣服了。”

五月三十，玉涟心与尔朱云烈开始返回京城。

六月初，高皝在一道奏折上盖了玉玺，而后不久，奉高皝旨意，戚大友将汪值押赴刑场斩首，并夷灭三族，刺史府中汪值所养的姬妾被悉数发往京城少府的织染署从事布料纺织的工作，也算是有了着落。

而戚大友及其麾下将士都晋升了爵位，年俸加了许多，高皝思虑再三，觉得戚大友是真心要干实事的人，于是任命他为越州刺史，都督越州淮州诸军事。

金殿里，高皝翻着眼睛看着玉涟心，说道：“你这事情办得倒是不错，想要什么封赏？”

“回陛下，一切按照新政规定的法规执行即可。”玉涟心低着头拱手说道。

“哦，你凭军功授爵，但是一直没个像样官职，不如就借着这次，让千鹤军转正吧，即日起，你为千鹤校尉，千鹤军再配给五千人的名额，日后若是赤甲军有什么困难，还得靠你来破局。”

“是，陛下。”

高皝又看向尔朱云烈，笑道：“你这次也辛苦了。”

“哪里。”

“从王变成公，待遇差了些，很不高兴吧？”

“不敢。”

“按理说你应该在西魏亡了之后登基称帝啊，为什么继续沿用西魏的国号，自己也不加帝号呢？”

“云烈德行还不配。”

“这么说那可就是妄自菲薄了啊，这样，今后你出入礼仪，皆同天子如何？”

“臣不敢僭越。”

“别这样，别动不动就跪，朕是真心要好好待你，你推脱不受，那才是不把朕放在眼里，那，才叫僭越。”

高皝握住尔朱云烈的手，尔朱云烈泛起一阵恶寒。

有一种凉叫做从脚后跟一路往上凉到后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