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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明月天涯(五)

    作品:《朱颜辞镜剑如故

    玉涟心坐在马上,手中银雪照玉枪横着,枪缨随风飘动着。

    “马上就到年关了,不想杀人,死在腊月里,爷娘以后都过不好年了。”

    有几个人开始面面相觑,刚从从马上被击落下来的人也爬了起来,神情有些呆滞,不知道是摔懵了,还是想起了家中的爷娘。

    “别听她的花言巧语,兄弟们,一起上!”

    玉涟心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看向那些人,心里不知道为何,有一丝酸楚,她轻轻拍了一下踏云骥,跃马上前,没人看清她的出招,只是一个错镫之间,那十几人悉数落马。

    玉涟心亮着枪,调转马头回来,看着那些人,她不知道自己的脸是不是冻僵了,竟然一点表情都没有,手中的枪没有沾上一点血,因为她根本没用枪头,只是拍打敲击。她将银雪照玉枪收回枪套,再重新背起来,倒地的那头领一副准备就义的模样,说道:“我知道,在你们这群达官贵人眼里,我们就是草芥一群,根本算不得人,今天栽了,是老子倒霉,你动手杀了老子去请赏吧!”

    “请赏?我还不稀罕拿几个劫匪的脑袋去请赏,这种东西对于我而言,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来。我不会杀你们。”

    “哼,假仁假义。”

    “你落草多久了?”玉涟心澹澹问道。

    “哼,十年了!”那人一脸蛮横地回答着。

    “新政自黄龙二年五月开始推行至今,已经快两年了,难道你对新政一点不知道?”

    “知道,可那又如何?官府都是一路货色,嘴上说的好听,可真到了该给赏的时候,肯定又要层层克扣,最后一分也落不到我手里。”

    “唉,真是可悲啊。你若是看一看那些因功授爵的边军士兵,你断不会有这种想法。从山里出来吧,要么投军,要么种地,找个正经营生,别再干这种掉脑袋的事了。”

    “不可能,我才不会给朝廷卖命。你知道这官府都干过些什么事吗?他们夺走了我的土地,让我成为佃户,去在我原本的土地上每日没夜的劳作着,所得到的一切都落入了他们的口袋,然后留给我一丁点,还要我对他们感恩戴德。那本来就是我的地,我却要自己来租自己的地,这地上产出的一切,还要给他们九成!九成你知道什么意思吗?一百斤的米,我自己只能留着十斤,可这一百斤全都是我种出来的!与其这样像狗一样活着,我还不如去干抢劫的勾当,直接抢走那些豪绅的钱财,可比自己种地来得快多了!哼,什么老爷大人的,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的时候,他们那卑微求饶的样子简直猪狗不如!你!丫头!你要么就杀了我,不然,老子起来还要去抢别人!”

    玉涟心冷笑一声说道:“你抢不抢别人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好话我已经说了,你自己不愿意听我也没有办法,我今天只想赶路,不想杀人,不是因为我假仁假义,而是我杀的人够多的了,在新罗,我指挥着部队,屠了两座城,杀了一百万平民,我不在乎多杀一个或者少杀一个,我早已经站立在无数的血与骨构成的地狱之中。”

    玉涟心平静地说出这一切,她不觉得这是功业,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她只是平澹地诉说着事实,她的表情平静得可怕,大胡子们相信她真的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说罢,玉涟心从腰间的锦袋里拿出一块金铤扔到了那人的身旁,说道:“这五两金子,应该够你们这群家伙好好生活几年了,去干点正经事吧,别再做这种铤而走险的事了,今天你们是遇见了我,若是换成大都护的骑兵,你们几个早就被砍了脑袋领军功了,走吧!”

    “你,真的?”

    那大胡子话还未说出来,就见玉涟心策马飞驰,留下一道白影。

    “大哥,这真的是金子诶,咱们遇上好人了,以后咱们也能好好过日子了!”

    “是啊大哥,咱们得下山好好过活了。”

    “或许,她说的对。”

    黄龙四年,正月初二。

    东齐的京城因为过年,稍显的热闹了些,正月是假期,让大家都放松放松,歇一歇,玩一玩,告慰着一年的辛劳,这也是鱼璇玑给民众制定的固定假期,除此之外,就只有八月十五的中秋节,七月十五的中元节,以及五月初五的端午节是短暂的休假,人们在新政规定的假期中可以一整天不用工作,陪伴亲人,祭祀祖先,当然,这不是鱼璇玑想要的,是高皝坚持要这样,皇帝对他的丞相这样说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祭祀典礼,可以节俭,但绝不可废,祀礼断,则我华族之根亦断!”

    这一天,一匹白马停在了仙月侯府的大门外,门卫看着马上下来的人,一齐迎了上来,行了一个叉手礼道:“君侯,您回来了。”

    玉涟心澹澹的嗯了一声,就交待他们把马牵去马厩,自己进了庭院中,饶过影壁墙,穿过院子,来到了正堂前,一阵凄婉哀怨的琴声传入她的耳中。

    “临晚?”

    听到了脚步声的风临晚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看到了半身霜雪的玉涟心,轻柔地说道:“涟心,你回来了。”

    “嗯。”

    玉涟心回应了一声,看向正中间的兵器架,只见自己的霜冽刀正在那兵器架上躺着,她苦笑了一下,取下银雪照玉枪,端正地横放在兵器架上,而后取下了霜冽刀,拔出鞘来,手中只有一把断刀,那半段还留在鞘里。

    “究竟是怎样的对手,能够斩断你手中这把无坚不摧的霜冽刀?”

    “是一个和师父一样的女人。她叫花白月,是师父的旧友。”

    “师父的旧友?可她为什么要掳走师父?”

    “因为扭曲了的爱恨情仇。”

    “她是个怎样的人,连你和师父都不是她的敌手?”

    “她是个偏执的人,她的人性似乎是扭曲的,可这样扭曲的心,却被一副绝佳的皮囊包裹着,一副挑不出任何瑕疵的完美皮囊,越是这样,就越是令人毛骨悚然。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手中的刀也是红色的,彷佛那刀就是用鲜血凝结成的一样。我不知道那究竟是怎样的一刀,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霜冽就断了,叮的一声,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愣住了,不知所措。”

    “听起来,好强啊。”

    “她当年和师父并称为双月同天,当然强。”

    “那么,有师父的消息吗?”

    “师父不在瀚州,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师父她被花白月掳去了瀛台,我这一次回来,就是向陛下请缨,出战瀛台,哪怕把瀛台犁一个底朝天,我也要找到师父。”

    “涟心,你远道回来,一定很累,早点休息吧,这几天就在府里好好歇一歇,等过了上元灯节,我们再去找师父。”

    玉涟心一怔:“我们?临晚,你也要去?你的身体可以吗?”

    “还好,你可以试一试我。”

    风临晚从一旁的兵器架上取出两杆素枪,说:“这些日子里,我可是一直在勤学苦练呢。”

    “好,就让我看看,我的临晚姐姐,枪术如何。”

    两人一同站在院中,各自摆开架势,玉涟心举着枪,向前试探着,一个突刺,风临晚向旁拍了下,立刻前进出枪,直取玉涟心的头颈,迫使玉涟心后退躲避,而自己再跟一枪,抖出一个枪圈,突然刺向玉涟心胸口,玉涟心也把手中素枪一振,拨开风临晚的枪,她的力量比风临晚大很多,这一下把风临晚的枪打偏了好大的一个角度,而后扎枪,攻击风临晚的腹部,迫使她回防。

    风临晚此时暴露出了弱点,就是缺乏防御,步伐不够灵活,只知道一味进攻,轻视了防守,只看了风临晚回防的速度,玉涟心就知道她反应不过来这一下,她在风临晚回防的瞬间,收住了刺出去的枪,拧了一下,直刺风临晚的肩膀,风临晚拨枪打向玉涟心的枪,哪知玉涟心的枪画了一个圈,转而划向风临晚的腿部,若不是同门较量,这一枪就扎进去了。

    风临晚向后一退,脱离玉涟心的攻击范围,而后迅速往后退走,玉涟心跟上,而在这时,一点寒芒直刺向玉涟心的面门,惊得玉涟心手中枪火急火燎地抡了起来,那一瞬,时间都凝固了,两个人同时停下,只见玉涟心一手攥着枪尾,枪刃则搭在风临晚的肩膀上,而风临晚的身子已经转了回来,枪尖正抵在玉涟心的喉咙前。

    “临晚姐,你进步好大啊,连师父的回马枪都练出来了。”

    “可我知道,你已经留了好几手。”

    “不过,我的挥击还是慢了些,毕竟运动的轨迹太长了。才到你肩膀的时候,你的枪已经抵住了我的喉咙,若是实战,我已经死了。”

    风临晚和玉涟心收了枪,一起回到了屋子里,把枪放回兵器架,二人坐在椅子上,玉涟心对她说道:“临晚姐,你现在使枪的技术有了,但是步伐还欠缺了些,防守也不足,这么长时间里,没有跟别人对练吧?”

    “是啊。谁叫我身子太弱,没法入军,她们都有军职在身,经常在大营里忙完就直接睡在营中,不再回来,我也不好打扰她们。”

    “那这几天,我来陪你对练吧,这样也不至于每天无所事事。”

    “那真是太好了,涟心。哎呀,快到晚饭的时间了,我去吩咐一下后厨,做些好菜来。”

    “不用那么麻烦的,临晚姐姐。”

    “你大老远回来,那可得给你好好地接风洗尘才行啊。”

    “临晚姐。”

    风临晚兴冲冲地跑进了后厨,玉涟心无可奈何地笑了下,看向正堂中间摆放的银雪照玉枪,那兵器架后面,摆着的是逐月穿云弓,当时叱云明月就是用这把弓,接连射杀了十几名黑水营的佣兵,若是能够一箭从百步之外射杀仇人,是不是就不用和仇敌拼杀血战了?

    玉涟心拿起逐月穿云弓来,手指扣住弓弦向后拉着,只觉得这弓似乎像是生铁锻成的,根本拉不动,玉涟心吸了一口气,运足了力气,勉勉强强把弓拉开了一点点,自己的胳膊此时已经抖得不行,手指也被弓弦勒得非常痛,只得慢慢把弦松了回去。

    弓箭,是绝对不能空放的,一个弄不好,整把弓可能会炸开。

    “师父,我还太弱了,还不是花白月的对手,我要变强,成为天下无双的武人。”

    五岁的时候,眼看着父母被杀,家中的下人个个惨死,玉涟心一度认为,自己就要死了,她还是个孩子,她不懂那些人为什么要对她挥起屠刀。

    就在那时,一道倩影护在了她身前,剑光一闪,那些坏人就全部喷着血倒下。

    就在那剑光出现之前,护着自己的那个女人还温柔地说了一句:“孩子,不要看。”

    等到所有坏人倒下时,她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从此,一生改写。

    很多很多年后,已经成为大人的云朝神武帝扶着自己的恩师走上洛京的城墙,女帝对她说:“看呐,师父,我已经取得了天下。”

    而那个时候,满头白发的恩师却咳出了一口鲜血,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倒在女帝的怀里。

    史官记载,那一天,北风呼啸,落叶飘飘,在洛京的城墙上,那个带领的数十万大军席卷天下,开创新王朝的英明神武的女帝,抓散了自己的头发,哭得就像一个孩子。

    有时候所谓的一生的奋武,只不过为了曾经在年幼时看见的那个凝固在回忆深处的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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